“9527,蘇三, 9, 5, 2, 7”
蘇袖月聽聲打開石室機關門,就看見了如水月光下,斜倚在樹下,口中輕念的嚴慎言。
真是...又驚又喜。
她撚了撚掌心,那人已睇過來一個眼神, 在夜色裏,深邃而迷離,蘇袖月卻看出了...
嚴慎言眼中的試探。
“聽說, 你能看見鬼。”他第一句話便這麼說, 邊說邊走近,一身煙白慢慢脫離夜色, 清晰起來。
蘇袖月滿腦子卻隻有他臉上的神情,越來越深刻的輪廓幾乎近在咫尺,瑩瑩如玉的皮包著一副好互相, 笑意淡漠而疏離。
以前的小黑炭, 不是這樣的。
他哪怕是笑,也帶著靦腆的羞怯, 更遑論,對不怎麼熟悉的人...從來是板著臉。
蘇袖月斂斂眉目,靜謐的空氣裏, 她聽見自己應了聲,“是,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不是嚴大人,也不是嚴慎言,在她眼裏,已回不去了,隻可惜對麵的人,絲毫未察覺,這聲清甜軟糯的稱呼裏,幾不可聞的落寞和無奈。
“聽說,你要跟我走。”他盯著眼前人空空的發頂,說出了第二句話。
“是,”蘇袖月抬眸,撞入嚴慎言似笑非笑的眼底,有些氣餒,她補充道:“是跟小五兒走。”
“昂。”嚴慎言漫不經心地應了聲,他伸出修長的指尖指了指室內,“聽說,你在照顧裴彧?”
“......”又是聽說,你的聽說可真厲害,蘇袖月輕輕吸了吸鼻子,夜風寒涼,她揚起小臉,好脾氣笑著道:“丞相大人,是,是,是。”
一次問完就是了,磨磨唧唧。
“你不耐煩。”他斷言,凝著蘇袖月燦爛的笑臉,卻又沒辦法發難,也好像...沒那麼生氣。
“丞相大人,”蘇袖月雙手塞進袖子裏,“不是。”
不是不耐煩,我隻是冷,有話不能一次說完嗎?我們...還沒熟到大半夜徹聊的地步吧。
“聽說...”嚴慎言以手掩唇,最想問的問題還沒出口,本該循序漸進,隻是好像...這小小的,看著呆呆的小和尚,不吃這一套。
他沉吟片刻,凝著縮成一團,就差抖腿發熱的蘇袖月...
輕咳一聲道:“那個,”
“裹著你的被子出來。”
我們...繼續聊。
“有完沒完?!”
轉身抱被子的時候,蘇袖月又輕念了一句,若說她哪點不好,就是容易沒記性。
明明吃過那麼多次墨菲定律的虧,明明之前說了句下不為例被拎起來,可她還是沒有在意嚴慎言耳力的問題,在蘇袖月潛意識裏,嚴慎言就是不會武功,文文弱弱。
裹緊小被子再出石室的時候,偌大的後山...空無一人!
蘇袖月從被子裏露出一雙眼,真是活見鬼了。
這樣想著,腰間忽然一緊,還未做好準備,她整個人,就隨著被子上升,輕而易舉落到了樹杈上。
不遠不近的枝頭,嚴慎言鬆開被子,穩穩而立,嫌棄道:“真慢...”
我都在樹上,等了好久了。
“那個...”蘇袖月老老實實坐下,她可沒有什麼都不扶還穩立的輕功,重新包好被子,愜意問道:“丞相大人,你冷嗎?”
“聽說...一般上麵比下麵暖和。”冷空氣下沉,可是有科學根據的。
她揚起笑臉,小虎牙格外耀眼。
嚴慎言的耳根悄然通紅,確實在寒風中站得久了,往上,有樹葉遮擋覺得溫暖些,聽著蘇袖月也用“聽說...”的語氣,他心裏莫名有幾分羞怯尷尬,和道不明的情緒。
“你耳朵被凍紅了。”蘇袖月忽然發現,指了指如實道。
該死的,
嚴慎言不自然地偏過頭,這種事,承認不好,不承認也不好。
“哎,你是不是冷啊。”蘇袖月打開被子,就要往他身邊挪,邊小心翼翼挪,邊道:“一起蓋吧。”
嚴慎言哪裏被人這樣親近過,她小心翼翼靠近,他亦不動聲色後撤,直到退無可退。
“停。”他壓抑道。
聲音有些喑啞。
“嗯,喏。”蘇袖月遞了被角過去,“不是還有話要說嗎?”
“......”嚴慎言沒有接,卻反手把蘇袖月裹得更緊了。
動作粗魯卻實在。
他不是不識人關心的那種人,隻是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一個人。
“9527,聽說...”他頓了頓,直接說出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在裴彧身邊守了那麼久,有沒有見過...”
“一個比較特別的鬼魂。”
蘇袖月不解:“什麼特別?”
被這一問,嚴慎言有些恍惚,而後低下頭,逸出苦笑。
七年前讓自己那樣喜歡的人,他不知來曆,不知真正相貌,甚至不知是男是女,若非檀嫿告知,他真的要以為...自己喜歡的是蘇袖月那個身體。
他壓下苦澀,在對方困惑的眼神下,補充道:“隻知道,很特別。”
“其實...”蘇袖月隱約察覺,嚴慎言似乎是想問問自己,問問自己,如果真是奪舍的一縷魂,有沒有...回來看看裴彧。
“罷了,你如果遇見了,我這裏...可能會更難過。”他指了指心口。你回來了,卻隻看裴彧,我怎麼能不難過。
也許是夜深人靜,一向深沉如嚴慎言,話也多了些,蘇袖月明白,夜晚...一般是人最脆弱的時間,也是表白成功幾率較大的時間。
不知是身體突如其來的激動,還是腦袋抽風了,蘇袖月凝著嚴慎言黯然的眼眸,脫口而出,認真道:
“我心悅你。”
話落,她就覺先前隱隱作痛的小腹一陣暖流而過,似乎...
是葵水來了。
她捂著嘴,莫名臉紅心跳。
想跑,胳膊卻被人拽住了。
“你說清楚。”嚴慎言握著她纖細得不像話的一截小臂,因為慌亂,竟抓開了衣袖,柔滑的觸感從指尖蔓延到心口。
他錯愕一放,轉而揪住她後領。
“你真的以為...我男女通吃,來者不拒嗎?”
“9527,你的玩笑開過了。”
蘇袖月仍舊捂著嘴,暖流潮湧而至,她不敢想象褲子是什麼樣的壯景,隻想盡快遠離戰場。
“咦,你受傷了?”
嚴慎言怔了怔,從軍幾年,自己的武力早已不同於當年,卻不至於...隔山打牛吧。
怎麼,還把人小光頭打出了內傷呢?
他凝著蘇袖月屁股後一片深色,想湊近看一看,兩隻小手忽然又緊緊遮住了,蘇袖月捂著後麵回頭小聲道:“丞相大人,小僧身體不適,先...告退啊。”
說完,撒丫子就跑。
“喂......”嚴慎言整個人都淩亂了,他原以為9527是個瘋子,後來從小九兒處得知,9527真的助他看見了自己的哥哥小五兒,這才想留在身邊,試探試探...他能不能,幫幫自己,再見到那個人。
等了七年,杳無音信的那個人。
“我大概...真的是瘋了。”
逮著一點希望,就像根救命稻草一樣。
他轉過身,修長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更長。
笠日一早,蘇袖月沒有在生物鍾的影響下按時醒來。
昨晚將至的葵水,收拾好後,初潮的疼痛又折騰了她大半宿,以原主陰寒的體質,這種苦楚日後少不了,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