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景一從來不是會吃虧的人,他不僅恐嚇走了高大個,還發現了她是個女孩兒的事實。
不過後來,自從她接下他給的那柄匕首開始,景一就對蘇袖月正眼相看了,要知道,對於一個飽受欺壓的人而言,接下武器,奮起反抗是多麼的難得。
以至於,他無比期待第二日的大血洗,景一自己當然是沒有懸念,他隻是想看看,蘇袖月能不能活著。
她的對手,那個大高個,是景一除去仇人,為數不多的,所討厭的幾個人之一,原因不是被他發現了自己偷偷練左手劍的事,而是另外一件事,一件關於他身世的事。
這個秘密,在千絕宮裏,是不允許被暴露在陽光下的,知道的,無非是那些上位者,即千絕宮的宮主,長老之流。
在這個殘酷的地方,哪怕他的身世神秘,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至多就是能拿到別人拿不到的防身兵器,比如他手上這柄龍泉劍,長劍身由玄鐵打造,削鐵如泥。又比如說給蘇袖月的那柄匕首,寒鐵鍛造,輕巧而鋒利。
隻是景一沒想到,這柄匕首會那麼快見血,猶記得三年前那日,蘇袖月在鐵籠子裏的表現,著著實實讓景一大吃一驚,其實他對她並不抱多少希望,對景一而言,這種降低期望值的反殺,毋庸置疑讓他對蘇袖月刮目相看。
然而,蘇袖月不知,因為那一次,冰冰冷冷的少年對她青眼有加。也因而,有他的庇護,省去了日後諸多大大小小的麻煩。
景一斂斂心緒,其實一開始,也不過對她稍微特別一點,可特別這種東西,好像似會上癮,有了第一次,就會有更特別一點。
慢慢的,已經成為習慣。
如果說,那個人還值得他為她特別的話。
思及此,他鬆開劍柄,橫劍於身前,對不知礙於什麼,臉漲得通紅,欲言又止的落落道:“師妹,沒事的話,請讓開。”
景一想,他要早些練完每日定量時辰的劍,早些回寢殿...因為每次,他踏月而歸,或早或晚,睡下的那人都會醒來,不疾不徐地掌燈,在他收拾時,邊打哈欠邊損他,等他收拾妥當,又識相地閉嘴,熄燈,乖巧窩成一團睡下。
第二日,起得比他還要早許多,日複一日,堅持練功。
景一偶爾會想,作為一個女孩子,蘇袖月其實可以選擇過得更輕鬆一些,像落落,還有八位門生裏另外一位女孩子,暫時沒有名字,但所有人都清楚,不出意外的話,她以後會接替那位女長老,就是最開始,為蘇袖月他們檢查身體的美豔女子。
然後,成為這一輩最出色的女殺手,代號泠二,一樣的以姓加上資曆排行,連她的師傅,排行第九的那位美豔女長老在私底下都稱愛徒為泠兒,諧音泠二。
因為泠二在所有女孩子裏太過優秀,就像景一在全部孩子裏的存在一樣,他們的地位,若不出意外,是會持續保持下去,直到決出新殺手前十大賽的確立。
而蘇袖月和落落這樣的,哪怕有著相當於名師的教導,以後的命運也堪憂,因為千絕宮最後隻會留下這批孩子裏的前十,那些暫時未收為門生的,很可能會殺出黑馬,而這些黑馬,將改變目前八位門生的排位。
他們可能落到第九第十,也可能直接跌出前十,以死告終,然後換有能力者居之。
因為千絕宮所信奉的就是...不到最後一刻,什麼都會變,永遠別放棄任何一絲機會,做殺手尤是。
所以千絕宮的殺手出任務,都牢記著補刀再補刀這一準則,絕不給被殺目標翻盤的機會。
這一點上,景一自認他們這些人裏,泠二會做得最好。
天生的美貌,無疑會吸引男人窺視,泠二殺人前,總要承受那些令人作嘔的目光,想來她對被殺目標,應該是有著最深厭惡的,所以泠二不介意目標斃|命後,出氣也好,緩解壓力也好,狠狠多補幾刀,對於這些有劣根性的男人,泠二從不手軟。
景一想到這裏,不由把泠二和眼前一臉單純的落落做比較,都是女孩,生活起居也一起,她們卻太不一樣。
尤其是泠二,簡直是表裏不一的典範,他收回劍,落落也識趣地放下了攔著的手,她咬咬牙,可憐兮兮揚起紅透的巴掌小臉對景一道:“師兄,美豔師傅說...這幾日,要替我們...因為,按這裏的慣例,十三就及笄了,她說...我們也是時候...”
“是時候...”她斷斷續續,懷揣著一腔少女的心思,絞著水藍色的裙擺,怯聲道:“是時候...行男女之事了。”
她話落,羞澀地捂緊燒紅的臉頰,一聲比一聲小,“師兄,美豔師傅說...可以自己選的。”話落,她又抬起臉強調,“這是我們在這裏唯一的權利。”
說完,再次捂緊臉。
實打實的嬌俏可愛,可落落忘記了,她訴說的對象是千絕宮裏公認的冰塊。
“你想讓我幫你?”她說了那麼多,伴隨著女孩兒身體輕顫的鈴鐺聲裏,景一隻抓住了這一句重點。
落落點了點頭,這種事實在難以啟齒。
“師妹,我要去練劍了。”景一沒有正麵回答,隻淡淡暼了劍身一眼,似有感應般,長期跟隨的龍泉配劍隱隱有要出鞘的趨勢,他對落落說:“殺人可以,這個...我做不到。”
我知道了...師兄。
少女垂頭喪氣地耷拉著小腦袋,她本來就隻是抓住最後一線希望,更何況,如果不是互相喜歡,這種事情更沒什麼意思。
隻是落落想,她的第一次...至少留給自己喜歡的人。
每一個女孩子都應該是這樣想的,落落歎了口氣...
此時此刻,同屋而居的泠二師姐恐怕也急於向喜歡的人說明吧。
那廂,蘇袖月剛打上飯坐下,對麵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