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像上的女子,溫柔似水,巧笑倩兮,可眉宇間偏與她有七分相似,所有莫名地情緒都湧上心頭,蘇袖月竟不知說什麼,她苦笑一聲,收回了踏入門內的腳,素手砸向門框,那鳳血玉鐲便碎為兩截,斷口劃開她的手腕,鮮血淋漓。
謝辭言張了張唇,卻被打斷,“不必再說!”她望向地上碎玉,隻道: “欠你的,我會還。” 隨即轉身離去,這一走,便是永不回頭。
驕傲如蘇袖月,怎甘心為人替身。
隻是她不知,若放慢腳步再等一等,有腿疾的那人就能追上,告訴她: “蘇袖月,你隻看見我拿著畫卷,為何未看到畫卷旁的火盆...”我已決議放下一切,斬斷過往,即便如此也還是不夠資格嗎?
終究,是我癡心妄想。
乍暖還寒,人間三月。京城這片繁華之地經過一個冬季的蕭索,再次回歸昔日喧鬧。
大楚主街所通的府邸之內,今日更是門庭若市,春圍將至,作為總監考官的禮部尚書趙大人一時風光無限,他的生辰宴自然賓客眾多,更何況這人還是當今趙貴妃的嫡親哥哥,準國舅爺。
不少六部的官員都趁機巴結,紛紛對起長子誇不其口,趙徹被這般眾星捧月著,竟一時忘記了從京城國子監被迫到麓山書院讀書的屈辱史,可他還未高興多久,隨著門外走來一抹玉冠紫金袍的身影,所有人的目光都變了。
長身玉立的少年每一步都如閑庭信步,深入骨髓的清貴是那些有幸前來道賀的寒門學子所遠不能及的,即便無人相捧也是目光焦點,更遑論那些奉承趙徹的普通官員已不動聲色圍至了裴恪身邊。
他有禮而疏離地應下恭維,輕牽唇角,標標準準的貴公子笑顏,略微上挑的丹鳳眸卻掃向趙徹,無視他麵色不虞,揚了揚燙金請柬,意味分明: 你老爹親自派人請我,不來實在過意不去。
趙徹冷哼一聲,麓山書院未能除去你算你走運,總有一日我趙徹會踩在你頭上,思及此他望向那群坐在下座的寒門學子,神色不屑,卻與其中一人頷首相對。
慕容朔見狀亦點點頭,一貫純粹無害的笑意,瞥見裴恪投來的目光,他不動聲色回望,笑意如初: 裴世子,不,裴小王爺,別來無恙?
混帳!芝蘭玉樹般的少年低咒一聲,千絕宮一事還未找你慕容朔算清,如今又敢出現在我眼前瞎晃,便是有天大的事,我今日也不放過你。
裴恪不知,隨後有件事對他而言,真的比天大。
華燈初上,晚宴隨之而起,觥籌交錯,歌舞笙簫,從裏到外都透著紙醉金迷的意味。
於貪戀美色的壽星趙大人而言,一輪又一輪的歌舞並不乏味,裴恪卻是看厭煩了,期間有一位被酒水打濕了衣衫的大人離席而去,他亦借著這個開頭,也悄然退了席,偌大的趙府,沒一點意思。
那廂,供來賓換衣服整理儀容的耳房內,兵部主事李大人隨手換下被婢女不小心打濕的官袍,秀氣的眉頭不禁輕皺,直教跪在一旁想上前幫忙的丫鬟不敢抬首。
這兵部主事雖隻是五品官,卻深受宣帝寵信,且這位李大人長得與“京城雙璧”之一的辭言公子很有幾分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此,他與謝辭言政見一向不合,常幹詆毀人的事,一個大男人倒像爭寵般。小丫鬟不明白這些,卻知道惹不起,不去惹。聽說呀,這李大人極不喜歡女子近身。
小丫頭思怵間,後頸忽傳來刺痛,她還未看清就昏了過去。
而那邊,李大人在屏風後換完常服轉身,卻見那討人厭的丫鬟消失了,一旁低眉順眼的,竟是一名鍾靈毓秀的少年郎。
眸似星辰,唇若含丹。
他不禁挑起那人下巴,“告訴本官,你叫什麼?”
“阿月,奴才阿月。”眉清目秀到極致的“少年”定定望著這位好男風的大人,眸底亮得出奇......謝辭言,這討人厭的替身,我今日便為你除去,從此你我之間便兩清。
玉鐲之碎,再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