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矛盾奇怪的一個人。
然而他們之間本來就什麼都不是啊!是她自以為是地想多了而已。
發生回扣事件那麼大的事他都不曾和她分享一下,想來根本就沒當她是朋友。而她卻兀自在心裏替他憂心不已。
多情原應被笑。
她想著,又哭又笑。
埋首在抱枕裏,把所有的狼狽和難堪都掩藏起來。自然,也沒聽到悉悉索索的開門聲。
“啪”的一聲,燈被打開,室內一片光亮。
有人走了進來,腳步聲停在了沙發前。
她知道是誰,也或者,是能猜到是誰。抱枕下遮蓋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隻能借著用力握住來增添一些力量。
靜默了一陣,抱枕突然被抽離。
所有的情緒都沒了遮擋,狼狽的、不堪的、委屈的、受傷的,和著淚水,一起衝洗臉龐。
劉羽飛在她麵前蹲了下來,還是那晚的眼神,關切而憐惜,隻少了戲謔,多了心痛。
“幹嗎要哭?”他的手指和他的嗓音一樣輕柔,為她拭去眼下的淚珠。
淚更急更猛。她絞著衣角,費力地咽下了哽在喉頭的疼痛,努力笑了笑,“我、我想家……”
“咳!”他歎氣,從茶幾上的麵紙盒裏抽了幾張麵紙遞給她,“傻瓜。”
她不接,透過淚眼看他。
他的手就隻好這樣懸置在空中。
“你怎麼進來的?”她忽然問。
“呃?”他不自然地笑笑,“拿鑰匙開戶進來的。”
“哪裏來的鑰匙?”她追問。是了,上次被他的鬼故事嚇到,沒人給他開門,他也是自己進來的。
“就是……”他坐到了她旁邊,“把眼淚擦了,難看死了。”
“本來就難看,”她低聲說,又轉頭看他,眼裏也不知是淚珠反射的光芒,還是原本的神采,晶亮得叫他不敢直視,“鑰匙哪裏來的?”
“你別管了,反正你有我房子的鑰匙,我有你房子的鑰匙,我們扯平了。”怎麼能告訴她上次趁她到他那裏去洗澡的時候做了個模,然後偷偷配了一把。
她從茶幾下拿出他的鑰匙,“還給你,把我的也給我。我們這樣才算扯平。”
他不接,隻皺著眉用快冒火的眼神看著她,然後突然用力扳過她爬滿淚的臉,粗魯地拿紙巾擦拭。
“醜死了。”他還不滿地抱怨。
她望著他,一直望著。
直到他擦完,將紙巾捏作一團丟入垃圾筐,才又說道:“鑰匙還你,把我的給我。”
“你這個人煩死了,”他站起來,指了指茶幾上的塑料口袋,“東西買好了,熱的今晚吃,其他的都放到冰箱裏。我走了。”
“你走吧,你不把鑰匙還我,我明天就搬家。”
她在他走到門邊時,才輕輕地說。
“這樣很幼稚。”他握著門把,也不回頭看她,隻低聲說。
她咬了咬唇,“彼此彼此。”
他站了一會兒,像是要平順自己的呼吸,又像是要平順自己的怒氣,忽然間,轉頭過來衝向她,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鑰匙,然後拿出自己的鑰匙圈,笨拙地取出了她的房門鑰匙,扯過她的手,放上去,“拿回去拿回去,小氣鬼。”
“這樣很幼稚。”她拿他的話砸他。
他瞪著她。
她也同樣回瞪。
手在空中緊握,交換溫度。她的手涼涼的,他不自覺地握緊。
他低低歎了一聲:“我該拿你怎麼辦?”
一用力,就將她帶入了懷中。她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綿密而甜蜜的吻,就密密實實鋪天蓋地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溫柔且激烈,纏綿而癲狂。
直到唇齒之間布滿眼淚鹹鹹的味道,他才放開她,心如擂鼓。氣息紊亂。她雙眸緊緊閉著,淚點點沁出,嘴角卻是炫惑而幸福的微笑。
“不理你也哭,理你也哭。”他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語。
她笑著,卻不敢睜眼。
他將唇再印上去,溫柔懇切地問:“現在為什麼哭?嗯?”
“高興。”她吐出兩個字,輕柔地笑。
“我以為,”他低聲說,“你並不稀罕。”畢竟,他是個表現很糟糕的人。也或者,他就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曾經是,”她低下頭,才偷偷睜開眼,盯著他的鞋,“但人會變。你對自己沒信心?”
他笑了笑,沒回答。
“你……不回答,算是默認?”她抬頭,驚異他居然沒反駁回來,卻觸及他溫柔的眼神。
他笑著,“我在等你抬頭看我。”
“啊?”愣愣一張嘴,又叫他給吻了去。
他扣著她的腰,輕輕啃她的唇,低聲問:“我們這樣算什麼?”
“什麼?”臉紅了,這小肚雞腸沒風度的男人,不知道這句話該她問的嗎?
“算什麼?”一分一毫地侵蝕她的唇,他執著地要答案,另一隻手與她十指交扣。
她朝後躲了躲,笑著,“朋友?”
“有這樣的朋友嗎?”他不滿地重重親一下。
“那你說算什麼?”她把問題丟給他,吻也給他吻了,抱也給他抱了,現在還有臉來問她算什麼!
他狡猾地笑,“不是你說的嗎?朋友。”
“劉羽飛!”她跳開,恨恨地指著他,“你是不是男人啊?”
他開始脫外套,“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你你你!”她跺腳。
他趁機捉到她,順勢壓在了沙發上,目光鎖住她的,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愛你。”
“你……”
好討厭!他們才認識多久,他怎麼可以這麼說!
好討厭!明明是想該推開他的,怎麼可以覺得心裏暖洋洋,很想朝那個懷抱再靠緊一點?
好討厭!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怎麼自己這麼不爭氣,淚水就侵襲雙眼,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丹雲,”他捧起她的臉,替她吸去淚珠,“我愛你。”
她咬著唇,明明眼眶含淚,臉上卻綻出笑容,不服氣地捶打他兩拳。
然後,緊緊相擁。
不甘心啊,就這麼……栽在這個沒風度小肚雞腸傲慢自大渾身是缺點的男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