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生命的綠芽深埋在沃土下,如今悄悄探出了青翠的頭,如熟睡的孩子初睜開眼,世界一片新鮮。

初在一起的日子,程丹雲偷偷在心裏比較前後兩份感情的不同。韓襄的含蓄溫柔,使得他對她付出的感情也一如清水,平平淡淡,恬靜安適;而劉羽飛雖看來自私自大,卻對她真摯誠懇,毫無保留。

他並非太過關注她的細節需求,但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卻總能適當地給予支持和幫助,對她好,然而寵愛卻不溺愛,在需要作決定時會給她合理的意見。

有人說,人總要失戀一次才會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一個什麼樣的人。

而劉羽飛,盡管在她心裏並不算太完美的人——至少比起韓襄的完美無缺,他擁有很多世人慣常擁有的缺點,然而,她卻知道,也能感覺到,劉羽飛是適合她的。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她心裏的天平越漸傾斜。而感情也逐漸加濃。

她喜歡他,連同所有缺點。

時間慢慢流逝,春節臨近。采購了一堆用品,兩個人從超市回來,大包小包地拎著——多數在他手上。

明明是他比較貪吃一些,然而每次有吃的買回來,劉羽飛總喜歡先塞滿她的冰箱。問他為什麼,他笑笑,答得叫她很感動:“放你這裏,我才有借口常常賴著不走。”

“以前也是打這個主意嗎?”她感興趣地追問下去。

他看她一眼,反問:“你說呢?”

去,就知道他不會回答,她索性也不問了。這個人啊,自有一點假清高在骨子裏,他並不澀於表白對她的喜歡,卻從不肯親口告訴她為她做過什麼。

這次也是,兩人合力把東西放好,再次塞滿她的冰箱。

“再被你這麼買下去,我要換個再大點的冰箱了。”一百七十五毫升,這麼大容量都能被他塞滿,他骨子裏的購物欲比她還強。

“也好啊。”逛了那麼長時間的街,渾身酸軟的主要勞動力懶懶將自己陷入沙發,一隻手玩弄她的頭發,兩隻腳搭上茶幾,一聲悠長的歎息,唔……舒服。

她拿著遙控轉台,轉到體育台,他連忙喝住:“哎哎,球賽,停停,就看這個!”

她當他不存在,直接翻過,“我要看翡翠台,今晚大結局。”

“女人,你最近越來越囂張啊!”劉羽飛不滿地抗議,“就那肥皂劇,有什麼看頭?你北方人,看什麼粵語片啊!”

“我中意,你管呐?”她拿粵語頂回去,“不服氣自己回去看啊,反正你家就在樓下。”

他不語,隻陰險地看著她。她得意洋洋地拿遙控在他麵前晃晃。“怎樣?怎樣?”果然囂張得死到臨頭不自知。

他忽然笑出來,趁她一怔愣的空當,將她的頭一拉,唇就蓋上去。

“唔……”沒有充分準備,結果不能呼吸。

等她睜開眼,看到他眼中的寵惜;嘴角微微笑,然後凝結——他緩緩舉起一隻手,拿著遙控朝她晃晃,慢悠悠換到體育台看球賽。

“死人!”她狠狠踢他一腳,老是這招,叫她又氣又恨,偏偏老上他當。

他抱她入懷,把她的頭安置在自己胸口,“乖,一起看球賽。”

她玩他的手指,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對了,你怎麼沒被炒掉?”

他怪異地低頭看她一眼,“都要過年了,你怎麼說話還這麼烏鴉?”

“不是,”她解釋道,“我們公司的Linda都被炒掉了啊,而且之前我也聽同事說不是把你也炒掉了嗎?”

“是嗎?”他不甚認真地回應一句。

她打他一下,“我問你話呢。”

他揉揉被她打的地方,“好吧,我現在還沒被炒,你有什麼意見?”

她哪裏是有什麼意見?“我隻是奇怪,明明我同事說收回扣的都被炒了,怎麼你又在?害我那天還……”

“怎樣?”他笑笑追問。

她皺鼻子,扮個鬼臉,“自擔心了,結果你和美女在一起還挺開心嘛,還把人家帶回家了。”

“吃醋?”他一本正經地問。

她臉一紅“沒有。”

“那是我表妹。”他解釋,“我二姨媽的女兒。”

“誰要知道這個……”說是說,心裏還是高興。

他聳聳肩,“我隻是不希望你誤會而已。”

“好了好了,”趕快轉移話題,心裏甜甜的,“那到底你們公司知道了嗎?”

“知道什麼?”

“你收回扣的事啊!我同事說你們公司查到了,所以我們公司那個同事也因為這個被炒了,那如果你沒被查到,那她不是被炒得很冤枉?”她想不透。

“收回扣的那個的確被炒了。”他說道。

她不甚明白,轉頭看他,“什麼意思?”

“你說呢?”他似乎有一點點生氣,口氣也過於平淡。

她皺眉,想了又想。

他有些失望地皺起眉頭,“你就從來沒想過別的可能嗎?還是我在你心裏就是那麼差勁的一個人?”

“羽飛……”從沒聽過用這種帶點抱怨和委屈的口氣和她說話。她習慣他的自大,習慣他的自傲,也習慣地認為他就是一個小肚雞腸自私自利的人,可是……真的從來沒考慮過別的可能嗎?

沒有,真的沒有。她汗顏了。

“丹雲,如果你真的認為我是那麼差勁的一個人,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他認真地問。

“啊?”她看著他的臉,是的是的,他是在生氣,或者並不算特別憤怒,但是因為她把他看得太差勁,所以有了抱怨和委屈,“可是,是你自己說,你收了回扣的。”

“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啊?那不然呢?“我……也不知道啊,我以為你真的收了,所以……何況,我那時又不了解你,你還跑去投訴我不是嗎?”

“我投訴你?”他眯起眼,“我為什麼要投訴你?”嗬,原來這筆賬也是記錄在他名下。

“就是……就是因為我朝你比中指啊!”想起那天就丟臉,她不光朝他比中指,還因為姨媽探訪將裙子弄髒而不自知。

他一手揉揉太陽穴,“真不知道你幹嗎要接受我,既然我在你心裏是那麼差勁一個人。”

“我……”原本自己心虛的,在聽到他這樣的話,卻忍不住動氣,“你什麼意思?”

他看了看她,真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她將他想得如此不堪,卻還是接受他,如果沒有真感情,是騙人的吧?他抱了抱她,“哎,別生氣。是我不好。”

“本來就是你小好。”

他捏她的鼻子,“別老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才解釋給她聽,“投訴你的不是我,是行政部那個符小姐。她一直靠吃回扣在公司生存,公司早有所察覺。但是她在公司服務的期限也不短,公司也沒想要絕情地炒了她,所以這次才想辦法把業務轉到我們部門來做。誰知道她和你們公司那個什麼Linda是表姐妹,背地裏就做了手腳。那時候我和Linda談價錢一直談不下來,她始終咬準那個價格不放,和底價中間部分的差額就和符小姐對分。公司隻覺得給了她機會她都不知道悔改,所以幹脆拿了證據讓她走人。其實如果真要告她,她可能要坐好幾年牢。”

“啊?這就是為什麼你找我要底價?”這下她不是成了害死同事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