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王浚大軍搗鄴城
起兵討伐鄴城的東海王司馬越連一聲“拜拜”都沒跟傻皇帝說,就跑回了封地,傻皇帝被拋在了鄴城。成都王穎心中大喜,皇帝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以後天下大事皆決於鄴城。如果這位傻皇帝能在適當的時候死掉,自己由太弟而皇帝那就更是美事一樁了。
蒼天可沒給“八王”做夢的時間。八王之亂戰事之頻繁,可謂是“鼓無停響,旗不暫褰”。皇帝落在自己手中的成都王穎剛想喘口氣,一支討伐的大軍又鋪天蓋地地殺來。正是這支大軍,摧毀了成都王穎在鄴城經營多年的基業,致使其政治生涯江河日下,夕陽沉湮,從此一蹶不振,直至斷魂於一條蛇一樣爬來的冷冷的繩索之中。
率領這支大軍的頭領是開國元勳王沈之子、安北將軍、都督幽州諸軍事的王浚。在賈後掌權時代,王浚曾參與謀害太子司馬遹,因而深得賈後賞識,那時便被封為寧朔將軍、持節、都督幽州諸軍事。王浚為人雄沉有謀,在遙遠的北方,自己漸漸經營成一個獨立王國。於時朝廷混亂,盜賊蜂起,王浚為自安之計,看到夷狄勢力強大,草肥馬壯,人驍刀利,便主動和他們拉關係,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分別嫁給了鮮卑務勿塵和蘇恕延,利用這種政治聯姻關係,使自己的勢力更加強大。進,可以雄視中原;退,可以穩踞幽州。
趙王倫篡位時,三王起兵,成都王穎想到了王浚這支不可小視的力量,便傳檄王浚,邀他共起義兵,討伐凶逆。但王浚不理成都王穎這個茬兒,他不但自己按兵不動,還下令他所管轄境內的士民一個都不許赴三王召募——出於個人自願去當兵都不行。當時成都王穎就想派兵踏平他的幽州,可是討伐趙王倫的戰事正緊,成都王穎還騰不出手來收拾王浚(悲摧,最後終於被王浚所收拾)。而王浚呢,也深知在此事上他與成都王穎結下了“梁子”,有朝一日,雙方必有一場惡戰。
趙王倫往矣,成都王穎殺王浚之心不死。他派與自己一道起兵的右司馬和演為幽州刺史,到任後,設計將王浚除掉。和演上任,找到烏桓單於審登。二人密謀,邀請王浚遊覽薊城南七裏清泉水,乘其不備,殺之。誰想,天下暴雨,兵器皆濕,謀殺未成。烏桓人特別迷信,審登與其族人共同商議,說:“和演陰謀暗殺王浚,事情眼看成功了,蒼天忽降暴雨,這是天在助王浚啊。違天不祥,我可不能再幫和演殺王浚了。”審登立馬反水,把和演的陰謀報告了王浚。昨日盟友成今日死敵。王浚又立馬和審登、並州刺史東嬴公司馬騰(司馬越之弟)合兵一路,圍攻和演。和演雖然打出白旗投降,王浚還是把他殺了。可憐和演,做幽州刺史幾日,隻遊了一趟薊城南麵的清泉水,就死於非命。和演被殺後,幽州刺史的營兵也都歸到了王浚的帳下,王浚的勢力更加強大了。
和演沒有殺成王浚,成都王穎又心生一計,以晉惠帝的名義下詔,征王浚到朝廷來做官。久經沙場風霜、宦海詭譎的王浚會看不透成都王穎這一點小把戲,他怎麼能離開自己的地盤到朝廷去白白送死呢?他是要去鄴城的,不過不是去應辟,而是要把鄴城搗成一片廢墟。王浚聯合鮮卑務勿塵、烏桓羯朱、東嬴公司馬騰,組成十萬大軍殺向鄴城。
成都王穎隻得趕忙應戰,派北中郎將王斌及自己的得力幹將石超迎敵。分兵遣將之後,成都王穎想起東海王司馬越擁惠帝征鄴城,東安王司馬繇勸他素服出迎天子請罪的建議,越想越氣,生怕大敵當前,東安王繇再生出什麼變故來,結果先砍了東安王繇的腦袋,成都王穎感到去了一塊心病。
此時東安王繇的侄子琅邪王司馬睿跟隨惠帝在鄴城,此人便是十三年後在江左建立東晉的晉元帝。司馬睿幼有令聞,及惠帝之際,王室多故,每恭儉退讓,以免於禍。他為人沉敏有度量,不顯灼然之跡。琅邪王睿與東海王越參軍王導(晉元帝丞相,曆史名臣)友善,王導乃光祿大夫王覽的孫子,此人識量清遠,觀天下大勢已四分五裂,潛有複興之誌,認為琅邪王司馬睿可挽社稷之傾。王導便每每相勸他回自己的封地發展實力,以圖鴻業。叔叔東安王司馬繇被害後,作為侄子的琅邪王司馬睿很驚恐,生怕禍及自身,成都王穎順手把他也宰了。司馬睿想逃出鄴城,可是夜月明如水,亮似白晝,四周警衛禁嚴,別說是逃出個大活人,就是逃出隻老鼠也難。這位未來的晉元帝如困獸囿於籠中,窘迫無路。俄而,烏雲密布,月隱高天,雷雨如注,防衛者皆避雨室內,琅邪王睿方得逃出。然而成都王穎早已有所設防,沿路渡口不可載貴者過河。戰爭時期,防禦鄴城文官武將投敵叛變也必須采取這種非常措施。司馬睿跑到河陽,守渡口的小官吏見他儀容器度不似常人,因此阻止他渡河。恰好這時他的一個隨從宋典從後麵趕來,急中生智,以馬鞭子指邪王琅睿的馬笑著說:“舍長,官禁貴人,你又不是什麼貴人,怎麼不讓你渡河呀?”津吏一聽,此人乃一渺小舍長,聽其過河而去。司馬睿又風風火火地跑回洛陽,接走自己的母親夏侯太妃,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