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3)

做到現在已經足夠了,自私地說,不管謝天麟處境如何,葉利都不希望單飛逼著謝擎瘋狂地追殺單飛他自己。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憑藉著對葉利的了解,單飛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會就這麼放手的,我不怕那個老王八蛋。」他咬著牙道,緊緊地圈住了椅背,他趴在那裏。

「那麼,我跟你一起去——這一次我不想僅僅做司機這麼簡單。」葉利無聲地歎了口氣。

「拜托!」單飛驀地叫了起來,「拜托!葉利!」他的聲音激動起來,顯示出相當程度的憤怒和焦急。

「謝天麟就已經足夠了!我沒辦法再想新花招去營救你!我……我……我真的已經不行了……」他把整個麵孔埋在手心裏,聲音轉弱,低沉而顫抖,「我很怕再也不能見到他。」

現在,就在這一秒,葉利真的後悔了,十足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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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飛睡了一覺。

沒用安眠藥,隻是一點點啤酒。不管睡眠品質怎樣,他還算是睡過。

有點懊惱地,他用冷水嚐試著除去眼睛周圍輕微的浮腫。

真要命,這讓他看起來不夠狠,不夠自信,但是,他必須讓謝擎相信這一點:他已經瘋了,而且不是在開玩笑。眼睛中的紅血絲,很好,可以完整地保留下來,這讓他的瘋狂很有說服力:他單飛就是一個亡命之徒!

然後,他給自己穿戴整齊,挺直了脊背,他感覺不錯:鏡子裏的單飛絕對不是謝擎想要對付的單飛。

☆☆☆

謝擎很忙,而且非常煩躁,盡管他克製著自己,表麵上看起來相當的冷靜,但事實上他已經一觸即發。

從謝天麟十六歲以來,他就在謝氏幫忙,不管他本人多麼……見鬼的懦弱無能,想到這裏,謝擎皺了皺眉,眼神中無可避免地融入了一絲厭惡反感,但必須承認的是,對於公司的正常運作,他功不可沒。

現在,謝擎覺得自己難以區分,到底是應該憎惡單飛——他迷惑了謝天麟,讓他的兒子完全成了個白癡的賤貨,然後又一次一次地跑到謝擎麵前添麻煩;還是該把怒氣投擲到謝天麟的頭上——因為他下賤地勾引了單飛,然後又因此而造成了眼前這種,單飛把找謝擎的麻煩當作畢生的追求一般,瘋狂自殺的行為。

他已經非常厭惡了,對於之前的種種小意外,尤其是眼前的這一樁。

「你當然可以留下大家一起旁聽,」單飛慢慢地道,環視著謝擎辦公室裏坐著的兩、三個高級管理人員,「不過,我猜你不會喜歡。」他的眼神裏參雜著戲謔、冷酷和得意洋洋。

「不管你有什麼,」謝擎沉聲道:「等下你可以跟保安以及員警說。」他陰鬱地看著門口闖進來的單飛,眼中的蔑視和警告意味相當濃鬱。

單飛垂下眼皮,他聽到了走廊裏奔跑著的腳步聲,於是,他從懷裏掏出一隻小巧的答錄機。

當他把答錄機對著謝擎的方向時,注意到房間裏其他人緊張的神態和戒備惶恐的眼神。他噘起一邊的嘴角,「啊哈,我相當的奉公守法,就像謝先生一樣,所以不用擔心,這不是手槍。嗯?我哪裏說錯了嗎?怎麼你們看起來更恐懼了?」他揶揄道:「放鬆。」

然後,他按下了播放按鈕。

「如果你確實想讓我……」相當清晰的聲音從答錄機裏流淌出來,沒錯,不用費一丁點力氣,就能分辨出這是單飛的聲音,錄音的效果相當好。但就到這裏,單飛把它掐斷。

「效果還能令你滿意嗎?」他微笑著,望向謝擎。

謝擎眯著眼睛,逼視著單飛。

不用老板發話,他的屬下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保持著若無其事的神態,他們將手上的文件夾輕輕地放在桌上,然後以各種藉口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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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確實想讓我殺一名警司,然後放謝天麟出來,那麼給我一個保證。」

「你想要什麼保證?」

「給謝天麟一筆錢,然後放他走。到了安全的地方,讓他給我電話。接到電話,我就動手。」

錄音並不長,隻是幾十秒鍾。音質很清晰,而且沒有可疑的停頓與銜接過程,聽得出來,這並不是偽造的對話。

當然,對話的內容謝擎很熟悉。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單飛,不,這錄音對他來講什麼都不是,他完全不在乎。

你看,他不是一個法盲,他知道,這種錄音不可能作為呈堂證據。在錄音的時候,除了兩位當事人之外,沒有任何其他人在場,這完全可以是脅迫之下的產物。所以法律有規定,這種證據無效。

單飛笑了笑。他對謝擎的反應並不奇怪,雖說不能比謝擎知道得更多,但是,法律知識他絕不可能知道得太少。

「這樣的對話,」他慢悠悠地道,給予謝擎足夠的反應時間,「蔡警司聽到了該有多麼傷心?」

他的目光從謝擎麵上掃過,敏銳地抓住了那一閃即逝的震動。他知道自己沒錯,是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謝擎的眉毛微微地蹙起,這令他的神情看起來相當地嚴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冷冷地道。

「是的,我知道。就像你知道的一樣清楚。這要多謝你慷慨地提供資訊,」單飛鎮定自若地來到了謝擎麵前,坐在他的對麵,「你看,一個O記的高級督察,他能給你提供什麼?你是個黑社會,在那之前你是個商人,你知道該怎麼利用手頭的資源,是不是?

「不過,你的做法相當令人失望,你把一個高級督察當成垃圾一樣發泄自己的怒氣。這說明什麼?我不知道你怎麼看,但給我的提示就是,你在O記裏有一個權位更高、更有用的棋子。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我。

「當然,你可以否認,我不是廉政調查組職員,我不在乎。我隻想知道,謝天麟他值不值這個價錢?一個警司。」

單飛並非一個囉嗦的人,但他相信自己必須說明白,泄露了謝氏內鬼的人是謝擎本人,而不是謝天麟。

盡管這樣,他仍然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謝擎會不會就此遷怒。

「……你要什麼,又能給我什麼保證?」凝視了單飛良久,謝擎道,幾近心平氣和。

單飛沒法揣摩謝擎的心思,但他隻能做下去。「你知道,我要的很簡單,今天下午謝天麟要出現在警察局——你知道我們有個案子需要他協助,而我,相應的,不會再針對你。

「你看,我沒辦法給你任何保證,但你也知道,這卷錄音帶如果交給蔡航,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他笑了笑,站起身,「我是一個懶散的人,不想給自己找那麼多麻煩。如果你不讓我覺得痛苦,那麼我自然也樂得輕鬆。希望……下午我能夠作出銷毀錄音帶的決定,你看呢?」

他走向門口,在拉開房門的時候,忽然又轉過頭來,「我單飛隻不過是個卑微的小人物,如果說有什麼還能令人滿意,那麼隻有……破壞力了,或許你不是太喜歡我的專長?真令人遺憾。」他聳了聳肩,「再見。」

掩上房門,將謝擎若有所思,沉重而令人顫抖的目光關在房內,單飛為自己能完整地走出來而感到神奇。

但他不想去理會這些——未來、後果,不,這都不在考慮範圍內。

他想知道,下午自己能不能看到謝天麟,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