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粉。」
對於二人的異口同聲,表示出驚奇的隻有怔怔地看著他們的阿七。
「海鮮的。」
「但是胃寒的人不可以多吃。」
「我會小心。」
「但願如此。」
「打斷一下,」阿七插口了,雖然不是一個適當的時刻,但他想他不能忍耐了,「你是打算把我的人訓練成一個保姆嗎?」他看著謝擎,目光帶著些危險,「去照顧一個……呃……你們兩個都知道,但我不知道的人。」
被質問的兩個人相互看著對方,反應絕無僅有地一致——保持沉默。
「我不在乎這是一次任務還是一個委托,」阿七冷靜地繼續,「但是我需要被知會,而且我必須確保我的人安全。我希望你們兩個都明白,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任何人在我的眼皮底下接私活,尤其是從危險人物那裏。」
「你看,」單飛開口了,聲音幹巴巴的,「我需要這個工作,所以我不會破壞這些規矩。」
「當然,」謝擎也開口了,但顯而易見仍然在措詞中,「出於某種原因,我也不希望單先生失去這份工作。不然我就不必在隻需要一個的情況下,去花四倍的價錢請貴公司的四名保鑣……」
「容我插一下嘴嗎?」阿七禮貌地打斷道:「你一個也不需要,我的經驗這麼告訴我。」
「至少需要這一個狂妄的笨蛋。」謝擎哼了一聲,道。
「而你花了三倍的價錢,隻是不想讓我猜到你在想什麼。如果這能幫助你保持尊嚴,我可以配合你。」單飛反擊道。
「現在讓我們從頭來過,」阿七堅定地保持住了他的理智,「用一種大家能夠理解的方式敘述。」
詭異的沉默再一次蔓延開來。
「好吧,從我開始。」阿七吸了口氣,「你們倆人顯然很熟,但絕對不是友好的那種。」
他甚至都沒費心用疑問的語氣,因為這很明顯。
另外兩人不是很愉快地哼了一聲。
長者保持了空白的麵部表情。「你認為了解得更多對你會有什麼好處?」他慢慢地說。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個最簡單的事實,」阿七冷冷地道:「我是在提供幫助,而這完全是看在阿飛的麵子上。
「無論是從理性上還是感性上,我都希望我的人能擺脫包袱輕裝上陣。保鑣這份工作很危險,他不該為任何事情分神。如果他有問題需要解決,那麼我會全力以赴。至於你,謝先生,我尊重你不過是因為你是我的大客戶,僅此而已。」
「跟你不同的是,我對你的尊重僅僅出於我的涵養。」謝擎冰冷地假笑著,「我會始終尊重你,因為它不耽誤我作出其他任何決定。」
「我不介意你作出任何決定,」阿七毫不在意地說:「隻要你不會做出觸犯我的事情。」
誠然,作為一個保全公司的老板,他顯得過於狂妄了,但是單飛有理由相信阿七不是一個魯莽得不顧一切的人。他能說出來,隻不過是因為他有把握應付。但這背後的秘密不是單飛感興趣的東西,就他目前的夾心人地位來講。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搶在謝擎發言之前,單飛道:「你是為我著想的?」他對阿七認真地道。
沉默地注視著單飛幾秒鍾,阿七點了點頭。「你知道,我是你的老板。」
「而你,」單飛轉向謝擎道:「真的很……關心……我是說,他。我想你現在不用否認,我並沒有模糊過你對我的厭惡,不是嗎?」
謝擎並不是太信任阿七——應該說他完全不。審視地看著阿七,他並不回答。
「如果你能相信我的判斷力,」單飛堅定地道:「而我絕對相信阿七。」
阿七勝利地挑起眉毛。
「……或許不是很確切,」謝擎思忖了一下,慢慢地說:「針對你的那一部分。順便說一下,我不相信你的判斷力,我相信我對情況的控製力。」
控製力,他的意思是如果有什麼不對,那麼就會有命案發生。單飛明白,但他相信現在不是跟謝擎討論道德的時候。
低頭想了想,單飛抬起來頭笑道:「我堅持……無論如何,我想我們三人沒有矛盾,當然,或許有過節。」
他看了一眼謝擎,再轉向阿七,「老……謝先生跟我同樣在意一個人,所以,阿七,為此謝先生也不會對我不利,你不必擔心。但是,除非那個人自己願意,否則我不會對你說出他的任何資訊。我不會做出任何……是的,任何,違背那人意誌的事情。因為我實在非常……在乎他。你能諒解,是嗎?
「無論如何,情況在掌控下,沒有任何私下的交易,老實說,他所做的一切……」單飛指著謝擎,神情是憤懣的,「是為了……我好,雖然……我還是無法……我討厭他。」
「相當好,」謝擎接口,「這正是我能想像的智商和情商。」
阿七思索地看著那兩個怪人,神色鬱悶。「好吧……那麼,我們的支票什麼時候能夠兌現?」最後,他問。
「在他能夠學會的時候。」謝擎看了看單飛,道。
「那麼,」阿七兩手抱胸,看著單飛,「你要提高效率。」
「相信我,」單飛聳了聳肩,「我比你們每一個都想回去。我恨不得飛回去!」他轉身走向門外,「意粉,是嗎?」
「我猜是海鮮的。」阿七嘀咕著隨後走了出來,「你知道,無論是什麼情況,」他挑了挑眉毛,誘惑地對單飛悄聲道:「我都能接受。在你之前,我的一個人跟他的主顧發生了點什麼;另一個人,帶著殺手私奔了。你看,我接受得很好。」
他看著石化的單飛,「他們統統都是男人。」最後,他補充道。
單飛堅持保持石化的狀態,這使得阿七很無奈。
「喂!」將手在單飛的眼前晃了晃,阿七問:「說話啊,想什麼呢?」
「我在想,」單飛搖了搖頭,又眨了眨眼,「我應該換個老板了……」他誠懇地說。到目前為止他已經足夠標新立異了,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都實在無法承受更猛烈的衝擊。
「嘿,老實說,」阿七歎息著,「你不說我也猜得到,隻不過我從前真的沒得到過一點消息,謝擎有私生女……」
私生女?單飛揚了揚眉毛,看起來阿七的接受能力還不算高。兜裏突然的震動打斷了他的評論,單飛向阿七擺了擺手,然後掏出手機。
速歸!
隻有兩個字。
阿七注意到單飛得麵色驟然轉為蒼白,身子似乎有些搖晃。他唯一會做的動作就是一遍遍地撥打那個號碼,然而電話的那端卻始終無人接聽。
「該死的!怎麼不接電話!」
☆☆☆
謝擎在飲茶,這是個很陶冶性情的愛好。
現在他需要陶冶性情,尤其在每次他的視線接觸到客廳裏的「雜物」時。
「是你!」
謝擎放下茶杯,有些惱火地看向門口。一個麵色蒼白,眼中燃著怒火的單飛正大步走進來。
「你把他怎樣了?!混蛋!」顯然已經喪失了理智,單飛從肋下抽出槍來,「是你這混蛋!你把我帶到這裏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對你還抱有一絲希望,我以為你多少還有點人性……是我的錯!」他幾近語無倫次。
「天麟出事了?!」從破碎的言語中,謝擎唯一能拚湊出的隻有這個資訊!他猛地站起身,「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他厲聲道,完全無視單飛手中那把子彈上膛的手槍,疾步走過去,「誰給你的消息?現在情況怎樣?!」
「你還裝蒜!」單飛狂怒道:「他少一根頭發,我剮了你!」
「冷靜!」阿七抬手蓋在了單飛的槍上,「現在謝先生在我們掌控中,無論什麼,我相信都可以解決。」
「如果我想做什麼,」謝擎冷哼了一聲,「那晚我隻要不送藥給你就好。」
「不是你?」單飛迷亂地搖頭,「那會是誰?隻有你知道他在,隻有你……」
「到底怎麼回事?我需要更明確的描述。」謝擎不耐煩地道。
「他發短信讓我立刻回去,我打電話給他,但是沒人接聽。」
「他當然不能接你的電話。你打電話給他有什麼用?」
「乖,這麼危險的東西,我替你收著。」阿七忙趁著迷亂的空檔,將單飛手中的槍接了過去。
「我必須立刻回香港!」單飛驀地注意到了阿七的存在,咆哮道。
「沒問題。」阿七立刻道:「你冷靜一下,我去訂機票。」
「我想包機更有效率。」謝擎插口道:「以謝家的名義。」
「好主意。」阿七在消失之前道。
「他隻要接通電話,讓我知道他沒事也好!」單飛混亂地說,恨自己不能飛回香港,「媽的,我為什麼要跟你來這該死的日本!不是你又能是誰?」
「你閉嘴!」謝擎驀地大怒道:「首先要弄明白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不是像個廢人一樣崩潰!」
單飛憤怒地抬起頭,看著謝擎,「我沒有崩潰!我隻是……很憤怒!因為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居然不在他身邊。」他的聲音漸次低沉,整個人頹然靠在門框上。「……不能立刻趕到他身邊。」
謝擎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又張開,「天麟不會有任何事,」他的聲音甚至是柔和的,「因為你和我都不會允許。」
「在千裏之外?」單飛苦笑道:「我們期待神跡?」他不能夠,謝擎也不能夠。他們甚至都不能委托一個人去看一眼。
多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隻會令謝天麟處境更危險,更艱難。
「我們製造神跡。」
謝擎的聲音冷酷而堅定,他讓單飛回憶起了什麼。是的,謝擎,他偶爾是一個緊張的、暴躁的父親,但多數時間他是一個帝王,黑暗的帝王。
「我們需要一個著手點。」謝擎的鎮定無形中平複了一定的焦慮,它讓單飛的情緒轉移到了另一端,「在沒有你的人和我的人插手的情況下,我們首先……應該得到點情報。現在我們幾乎一無所知——發生了什麼,怎麼發生的,誰幹的。」單飛沉思著說。「我想,我應該能做點什麼。」
謝擎保持沉默,他並不想打斷單飛的思緒,僅僅是看著他,帶著點欣賞的意味。多數時間,單飛能控製局麵——如果他不是緊張到死的話。
單飛再一次拿起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得利披薩?對,我要一份,海鮮至尊,十二寸,福悅居七樓B座十二。十分鍾送到,是嗎?好。」
他掛斷了電話,轉向謝擎,「我每天都給他訂餐,你知道,他現在自己不能做這些。十分鍾之後我會打電話確認,這樣多少我們會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麼——看起來怎樣。」
「可行。」謝擎精簡地評價道。
再一次的震動令單飛手腳發顫,但是號碼告訴他那是阿七,「喂?」他接通了電話,聲音明顯不悅。
「坐車來機場吧,飛機的事情已經商定。你們過來立刻就能起飛。」阿七並沒有耽誤他太長時間,利索地交待完畢,「路上注意安全。」最後,他補充道。
「可以出發。」謝擎顯然已經聽到了他們的部分對話,在單飛剛剛掛機的時候立刻道:「我沒什麼需要收拾。我想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