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叫她進來吧。”

站在客廳,原本已不抱希望,等著讓人轟出去,一開始就憑這那股傻勁,老遠從台北直闖桃園的殷深深,被這輕柔飄渺的五個字感動得幾乎要掉下淚來,她是好說歹說才從秦慧珠那裏要到的地址,而這美妙的五個字,便是從她一心想見的女主任汪雪凝的空中吐出來的。

“請她到暖房來。”

“是。”

又是兩句對話,殷深深立即看見剛才一心要把她趕出去的傭人,從玄關走來。

“跟我來。”

傭人領著殷深深通過玄關、起居室,走進和起居室相通的暖房。午後的陽光從暖房半邊玻璃斜屋頂灑下,通過專人精心照料的花草,在地上落下美麗蔭涼的圖案。

在步如暖房左側的半花室,殷深深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她想得到更美的形容詞來,她一定會把這些關於美麗的詞藻,全用在眼前這個女子身上。

誰會相信這世上真有這樣美得像一縷煙,一弘水的女人——如雲瀑般披落雙肩的黑發像天上的雲,臉龐就如同她身上的絲絹般柔曦,她的雙眸是一種你如何都無法形容的寧靜恬美。

然而,她卻坐在一張輪椅上,纖細的手指那麼自然地放在輪椅的把手上。

這樣的美感太不真實,卻刺痛殷深深的雙眼,她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上來,像是忘了來此的目的。

“你是殷小姐?”

“很抱歉,我知道很冒昧,而且很無禮……”殷深深覺得自己在一個美得無暇的女子麵前竟那麼俗氣,連來見她的理由也是俗不可耐。

“請坐,你說你手邊有一些我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汪雪凝聲淡得完全不著力似得。

殷深深有些後悔,不得不硬著頭皮取出提袋裏的木盒。

“這個,我實在是很失禮。”她把木盒放在透明雕花的玻璃桌上。

汪雪凝看了一眼木盒,並沒有去碰它。

“裏麵的東西——你看過了?”

“對不起——我無意侵犯人的隱私權,起初隻是看看裏頭是些什麼,不過,後來卻不知不覺被信裏的內容所吸引,忍不住就讀完了它們。”

“你是二妹的同學,她們提起過要把房子借你暫住。”汪雪凝臉上並無特別的怒意。“你帶這些來這裏,有特別的事嗎?”

“我是一個電台節目主持人,這些信讓我非常感動,讀完它們之後,我很想將它們在節目中公開——你別誤會,不是要公開書信所有人的戀情,隻是純粹想讓聽眾分享這樣的心情和故事。”

“所以你這半個月來不斷打電話來騷擾,甚至今天親自登門拜訪?”汪雪凝似笑非笑,這神態更加美豔。

“我說過,我很抱歉,如果——”

“沒什麼好抱歉的,那些東西早就不是我的,現在你擁有了它,你想怎樣是你的自由,與我無關。”汪雪凝說話是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可是——”

“喝杯茶,我難得有心情這樣和別人喝茶說話,介不介意陪我到園子裏走一走,曬曬真正的太陽?”

對殷深深而言,這真是不尋常的邀約,太出乎她的預料,連同汪雪凝對這些信的反映都教她吃驚。

“你不用推我,這張椅子性能相當好,我們並肩一起散步。”

汪雪凝十分輕易的掌控輪椅,殷深深立在一旁,從馨香的蘭花室走入綠草如茵的庭院。大戶人家的豪宅果然非比尋常,讓人有種遁入夢境,超脫現實之感。

秋候的涼風不甚在意高懸的朗日,陽光像是圖畫上柔和的點綴,讓人有時得眯著眼,卻又不怎麼害怕它。

殷深深瞥到汪雪凝腿上覆蓋著絲毯,著又是個怎樣的故事,?和那些信又有怎樣的關聯?為什麼那樣濃烈的愛情會沒有結果?而這個女子所嫁的人……

殷深深這幾天還特地去翻閱過報紙、雜誌,知道這座“向園”的主人是向俊榮,翻看那些照片和那些對他個人及所屬事業的報道,肯定他絕對是個擁有傲人頭腦和生意遠觀的人,四十歲,一張絕對商人的臉廓。而在見到汪雪凝之後,殷深深完全想象不到他會是怎樣的情人?丈夫?

一個紅頂商人,一個美得讓人心悸的女子——他們之間的故事呢?

“你的節目通常在什麼時候播出?”汪雪凝突然問。

“晚上十一點,有點晚,汪小姐也聽收音機嗎?”

“不,很少聽。”

殷深深想也是,這樣大戶人家應該擁有一套十分講究的視聽設備,而他們的生活應該是和一般人不一樣的。

這時在樹後走出一個身形有些熟悉的人,那男人步履穩健,筆直地朝她們走來。

“有朋友。”男子柔聲對汪雪凝探詢道,並把手腕上的披肩披在她身上。“起風了也不留意些。”

“謝謝。”汪雪凝揚起雙睫,她的笑全在對方的注視裏。“你下午公司沒事嗎?”

殷深深猜這人一定是向俊榮,是她看過無數張照片的那個人。

“忘了東西,順道回來拿,這就走。”向俊榮俯身拍拍妻子的手。“你應該多曬曬太陽。”

“恩。”汪雪凝朝丈夫點點頭。“你忙吧。”

離去前向俊榮朝殷深深一頷首,溫和的臉部線條上沒有一絲商人高傲的市澮之氣。

“再見。”他主動向殷深深道了再見才轉身離開。

“會不會覺得無聊?”汪雪凝問。

“不,一點不會,很感謝你邀我在這麼美的園子裏散步,,我還是第一次置身於如此美麗的地方。”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受困擾著殷深深,她覺得身邊的女子絕不秦慧珠口中那個不太願意提及的大姐,但,為什麼呢?

整個向園的空氣都是一團團不解的迷霧……

直到殷深深不得不告辭,她和這個連她都禁不住要愛上的女人,無言地流連在秋日的陽光裏。

那是一種既幸福又蒼涼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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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襯底音樂:張學友“情書”——

……哦,可惜愛不是幾滴眼淚,幾封情書,哦……這樣的話或許有點殘酷,緊閉雙眼,又拖著雙眼,又拖著錯誤,真愛來時,你怎麼留得住……

“我是深深,歡迎再回到‘空中夢想家’。一連幾天我們的熱烈的討論著台北夜晚的PUB和酒館文化,你是否也去尋找某個和自己心性相契合的酒店放肆一下,結交新朋友,聽聽別人的故事?

今天又是周末,你現在人在哪裏?不管在哪兒,別忘了酒不要喝太多,留些心情給坐在身邊想吐吐心情的人們。

深深現在為你播放的這首歌,想必大家不會摸索,你是否想起中山美惠在電影中那段被一封輕鬆勾勒出的初戀,豐川悅司的狂放癡情是否同樣讓你感動?

而——別錯過下個禮拜開始,深深有一連串灑狗血,讓你和我一起心跳加速的情書要為大家公開。同時,如果有會令你難忘、快樂、心碎……的輕鬆,也希望你FAX進來和我一起分享。下周見。”

今晚在控音室的工程師並不是柯亞男,殷深深一下節目跟工作夥伴道了再見便步出錄音室。

也不知道今晚的節目是不好似過於語無倫次,這全是因為下午見到了汪雪凝,以至於她到現在的腦筋都不是很清醒,一直被無數的幻想和假設幹擾著。

背包裏還背著那隻木盒,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這些書信人家根本就不屑一顧?騎著她的小機車,隻覺耳邊的風是不同於向園的風,向園的風既幹淨清甜像隻飄在自家園子裏的,與世隔絕;而街道上的風,則是刮過整個大台北大街小巷的風,話著塵,染著灰,有點濕,有點粘,還有點溫熱……

這世界上連風都會不同,人也是話在不同的角落和形式下的吧……、

也許是心不在焉,也許是過於投入自己的思緒,殷深深完全沒留意到對街要左轉的計程車。

“碰”的一聲,她竟連尖叫都來不及就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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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陣刺鼻的藥水味和左腳的疼痛讓殷深深蘇醒過來,眨眨眼,耳邊是陣陣忙碌的嘈雜聲。

“牧醫生,剛才送來的撒歡能夠患醒了。”一個年輕的女孩朝殷深深看了一眼,又旋身走開。

殷深深開始轉動脖子,看到在她身邊同時並列著大約十幾張病床,都躺著各形各色的傷者病患,病患的床畔多多少少伴著家屬和朋友。

“怎麼樣?除了左腳,身體還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一個身著醫生白袍的男人俯身朝殷深深探望,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略胖,單件汗衫下穿著一條短褲的中年男子。

“小姐,還有哪裏痛,趕快告訴醫生。”

“是位計程車司機,王先生送你到醫院來的,他說你騎車和他在路口相撞。”醫生從旁解釋。

“啊——”殷深深這才想起。“我很好,沒怎樣——真對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對不起!”

“你真的沒關係嗎?小姐。”王先生再次問道。

殷深深從床上坐起,除了腳痛之外她並沒有其他感受。“對不起。”

“這是你的身份證,急診的手續我辦好了,錢也繳了。”王先生交給殷深深一張證件。“還有我的名片,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找我。”

“我真的沒事了。”殷深深看著已纏了一大包的腳。“這一點腳傷無所謂的。”

“好吧,我再替她做個檢查,如果沒其它傷,在醫院觀察,明天中午就可以回家。”醫生對熱心的王先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