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誠安醫院院內的大日子,大家疼愛的癌症小鬥士今天出院,來病房送方小官的醫生、護士、誌工,甚至同院的病人絡繹不絕,自然殷深深、汪雪凝一早也來了。
“姊姊歡迎小官到向園來玩,隻要你想來,我就派車去接你。”汪雪凝笑著說。
“恩!”方小官今天最開心,“姊姊肯不肯陪小官到早地上走一走?以後這張椅子就是小官的腳,對不對?小官要學姊姊一樣,和姊姊走得一樣好。”
汪雪凝能懂得小男孩想要靠自己,不想依賴別人的心情。
“好,我們一起去散散步——用我們的腳。”
方太太和殷深深看著他們一前一後轉動輪椅往外走去。
“我幫你。小官真是個勇敢的孩子。”殷深深幫方太太收拾雜物,方先生去辦出院手續。
“真難為他了,有時候他還比我來得勇敢,就因為他還能對著我們笑,我才有辦法一路撐下來,撐過最艱難的日子,一切總算挨過了。”方太太雙眼紅潤著。
“說的也是。”殷深深知道對他們一家人來說,未來仍有擔憂及恐怖,但,畢竟希望是最重要的。“都過去了。”
幾個月來把醫院當作家,方小官的東西還真不少,零零散散收了好幾包,當一切打理的差不多,方先生也辦完出院手續回到病房來。
“小官呢?”方先生一臉撥雲見日的清朗。
“散步去了。”方太太答。
“我去找他們,你們先休息一下。”殷深深說著,便下樓到鋪了一層冬日陽光的醫院內庭,草地上到處都是出來曬太陽的病人。
一麵迎著暖暖的光線,一麵四處尋找方小官和汪雪凝的殷深深緩緩地移動著視線,當視線停在遠處那幅刺痛著雙眼,讓心凍結成冰的畫麵上,她停下腳步,無法靠近。
牧可風正握著汪雪凝的手,很深、很深地凝望著汪雪凝抬起頭回望的眼眸,他們的四周散發著一團光暈,讓殷深深雙眼也模糊了。
“他們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原來你的趾高氣昂和想有他全部的目光都是自欺欺人。”徐鳳眉嘲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不過是和我一樣,隻要他願意看你眼就甘心臣服的女人,我還以為你真的很清高呢。女人就是女人,誰能不一樣?再見,你確實還是小麻雀。”
徐鳳眉帶著目光從這樣眩目的焦點轉到她身上。
畢竟她的心理準備仍然不夠,也可能永遠都不會夠。她不過是在一些溫柔的感覺中掩飾不安,假裝它們不存在,然而,當不安再度被挑起,卻又如排山倒海幾乎將人整個吞沒。
“深深姊姊!”是方小官從那發光處呼叫著她。
殷深深換上一個不知會不會太過僵硬的笑,緩緩地走過去。
“爸爸已經辦好手續,跟媽媽在等著帶小官回家。”殷深深覺得自己最沒有用的地方,便是她完全無法很自然去看身邊另外兩個人。
“太好了!”方小官已露出迫不及待的欣喜。
“姊姊推你回去。”殷深深也急著逃開,她走到小官身後,推著輪椅很快就往大樓走去。
“你的她——好象誤會了什麼。”汪雪凝輕輕道。
牧可風沒回答,隻是也將目光轉回已經離去的殷深深。
“你說過——我還欠她兩個願望。”汪雪凝說故事似的,“那天我把她寄給我的信寄還給她了,所有你的東西,現在都屬於她,那就是我給她的第二個願望。至於第三個,我希望你能幫我完成它,看牢她。看得出來她很愛你,你也愛她吧,別讓她從生命中溜掉——這就是我能給她的第三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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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又沉默著不說話!”牧可風已退到忍耐的極限。
“讓我沉默,別逼我開口,我不想說出一些你不想聽的話。”殷深深患得患失,低落了十幾天的心情不想就此爆發,她寧願當一切都是她的錯,也不想再像上次又吵一次,因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沉默比不想聽的話更讓人難以忍受。”牧可風怒吼著。自從方小官出院那天後,他們倆的關係就變得時好時換,尤其殷深深的態度教人捉摸不定。
殷深深隻是回過頭。
“有什麼事說出來總比藏在心裏好。”牧可風幾乎想掉頭就走。
“好——那麼你說——你愛我。”殷深深回身望著牧可風。
“這跟你不想說話有什麼關係?”牧可風不習慣被人如此脅迫,而這三個字也不應該在這種情形下說出口的。
“我就知道你隻會對我說喜歡我,喜歡不一定等於愛。你走吧,我不要自己再對你無理取鬧,變的連我自己都討厭我自己。”殷深深搖著頭。
“你這又是什麼邏輯?”牧可風說,他真弄不懂殷深深究竟在想什麼,好好得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別管我。”殷深深怎麼努力都無法抹去那天看見的事,也揮不去徐鳳眉說的話。“你走吧。”
牧可風雙唇微張,原打算再說些什麼,卻隻是重重吐一口氣,回身走向木門。當他拉開門時,轉頭看著立於原地的殷深深。
“等你想說話——再打電話給你。”
一陣門板拉動後,關閉的聲音震落了殷深深積了多日的淚水。她真的無法承受她不是牧可風全部的事實,她的心絞痛這,奔回睡房。
女人啊女人,你們都一樣,永遠都隻能用淚水洗練,為愛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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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是早好了,怎麼氣色還這麼差?”因為牧可晴的通風報信,殷達實特地到妹妹住的地方來證實一下。原以為把妹妹交給男朋友照顧永遠都比哥哥還來得周到,所以心想殷深深這次隻是鬧情緒,沒想到一見麵便被她灰沉沉的臉色嚇了一跳。
“沒塗口紅的關係吧。”殷深深搓揉著臉頰。這陣子她的確發現自己暗沉的臉色,但,她哪有心情理這些,在哥哥麵前又不想顯得太軟弱,隻有強打精神。
“有沒有去看醫生?”殷達實嚴厲地問。
“沒事啦。”殷深深說。
“牧可風呢?他是醫生,他怎麼說?”殷達實不想旁敲側擊。
“他——”殷深深本不善說謊,“他最近很忙,我們有一陣子沒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