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她依然沒有屈服。整天,她待在房間裏,縮進自己的世界中,有時一天下來一句話也不說。
今天依然是這樣,她坐在房間外的陽台上,靜靜地看著落日西下。
沒想到意外地看見張上懷的跑車停在她家大門前。
張上懷坐在駕駛座內,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心緒紛亂。
一路上,他一直努力消化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
媽的!
他從從來來、絕絕對對都是很小心、很謹慎的,遇到侯纖纖是他唯一一次意外,因為是意外,當然來不及做預防措施,結果她就中獎了!
這算哪門子的“好”運氣他咬牙下車,硬著皮頭按門鈴。
紀嫂出來應門。
“請你家小姐下來。”
“請問你是哪位?”
“張上懷。”
紀嫂點點頭,記下了。“你先請回吧,我會轉告老爺的。”
“我找你家小姐,為什麼要轉告老爺?”
紀嫂是老實人,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他把女兒關禁閉,連客人也不能見還是在過濾‘可疑’對象?”
“啊,你……”紀嫂指著他,眼裏充滿懷疑。
“我知道侯纖纖在家,麻煩快去請她下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她談。”
感覺到另一道目光,他抬頭,正巧逮到陽台上的侯纖纖。
兩人視線交會,他以眼神示意,淩厲的眸光讓她縮進屋裏,但是一會兒,嬌小身影便出現在玄關。
“小姐……”
“沒關係,我不會出去的,就在院子裏跟他說幾句話。”
打發紀嫂後,侯纖纖領著張上懷走到一旁的庭園裏。
他站在她身後,直勾勾的盯著她僵直的背影,終於不耐煩地扳過她肩膀。
“你是不是很想殺了我?”她問道。張上懷會再找她,隻有一個原因,他知道她懷孕了。
他憤然地瞪著她,懊惱地說:“我想殺了我自己!”
“我不是故意的。”
“這種事……”他略微一頓,咬咬牙。“不是一個人的責任。”
侯纖纖緘默地低下頭。
“你被你父親禁足多久了?”
“十天。”
“你應該跟我聯絡的。”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我說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能解決嗎你打算怎麼辦?”張上懷急促地問。
“我……我還不知道。”她躊躇地答道。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修長的指掌溫熱厚實,她心底一暖,怯怯地抬起頭。
“上車。”
“去哪裏?”
他心中有了決定。“我陪你,一起解決這個麻煩。”
她原本充滿暖意的心陡地一冷,抽回自己的手,看他的目光也跟著冰涼。
“你跟我父親一樣。”
“難道還有別的辦法你沒有時間慢慢想了,這件事愈快處理愈好,拖得太久,想解決也不行了,你很明白的。”
“我不要。”
“為什麼?”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態度一如過去那般淡漠、疏離。“你回去吧。”
“侯纖纖——”
“你回去!”
張上懷深吸一口氣。他有必要冷靜地向她解釋利害關係。
“你一向聰明,別在這節骨眼上鬧意氣。我知道我的提議聽起來很殘忍,但你認真想想,你這麼年輕、這麼優秀,前程似錦,不值得為一個錯誤葬送這一切,你會後悔的。”
又是“麻煩”,又是“錯誤”,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對他來說,原來隻是這樣的意義。
“謝謝你的好心建議,不送了。”侯纖纖轉身欲走,不願再多看他一眼,就像他說的,不值得。
“難道你要生下他嗎?!”
“我要生不生都不關你的事。”
他拉住她,眼神肅寒。“什麼叫不關我的事孩子我也有份。”
“這不是你的孩子,他隻是‘麻煩’、隻是‘錯誤’,我會自己負責的。”
“侯纖纖”這女人就是有本事惹他惱火。
“如同你曾經說過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出來玩要能為自己負責,這些遊戲規則我懂,我可以自己處理,不用勞煩你了。”
“我當時說的不是這意思,你現在的情形另當別論,我怎麼能不管!”
“你不用管,這不是你的孩子。”
張上懷沉著臉,聲音冰涼。“我從沒發現,原來你這麼倔強。”
她的確是。她外表嬌弱,但是從不示弱。
“我說真的,這不是你的孩子。你別以為自己是萬人迷,女人都為你神魂顛倒,我試過之後就覺得你並沒有傳言中那麼棒,所以我又去找別人……”
“夠了”他怒聲截斷她的話,不知是為她對他的評價,還是因為她竟然說她不止有過他一個男人。
“這件事,請你不要插手。”她堅定地拒絕。
“很好,你想怎樣都隨便你。”張上懷冷冷撂下話,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多管閑事,這女人好得很,根本不用他替她操心!
但是……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見她的背影,那樣嬌小、那樣瘦弱……她話說得堅強,卻沒有一副強壯的肩膀,那麼弱不禁風的身子,真能攬起一切嗎?!
罪惡感與不忍同時攫住他的心。
什麼成年人,她才隻有十九歲而他為她提供的解決之道,明的說是幫她,其實也不過是想為自己開脫的借口。
張上懷走回去,重新來到她身邊。
意識到他的靠近,她身子一顫,想要躲開,但他動作更快,執住她的下巴。
“走開……”
“你其實很害怕,對不對?”
侯纖纖緊緊咬唇,不讓濕熱的眼睛泄漏出脆弱,可是,當她定定望著張上懷,麵對的是他無比溫柔的眼神,還有柔和撫慰的語氣。
“別怕。”
是的,她怕!
她害怕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害怕麵對身體的變化,一切都太令人措手不及,她嚐到一時意亂情迷所造成的複雜結果。
但這不是錯誤她不願用這兩個字來定義和張上懷之間發生的事,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她甘願承擔。
可是所有人,包括張上懷,都急急忙忙隻想要她解決這個麻煩,沒人問她,也沒有人在乎她心裏的想法。她可以無視外人的眼光,可以麵對父親的怒氣,卻不能接受張上懷和別人一樣,隻當那是“麻煩”。
緊緊捂住臉,她為自己的狼狽和難堪落下淚來。
一雙大手將她攬進溫暖的臂彎。
“不要管我……”她嘶啞地說。
張上懷歎了口氣,看著在他懷中更顯瘦小的身子。這輩子,他從沒料到讓他開口說出這句話的女人會是她。
“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