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愕然,原來不是她一個人的幻覺?
易言呼吸一沉,“阿雯,你想多了。”
阿雯幾乎是有些蠻橫的抓住易言的手,“你敢說你來醫院不是對陸教授有非分之想?”
易言掙了幾下,抬眼回視她,“我沒有。”
這樣平靜毫無波瀾的眼神,任憑誰也找不到絲毫的貓膩在裏麵。
小護士哀歎口氣打圓場,“兩位小姐姐這裏是醫院啊,有什麼話我們線上解決,線下就別起爭執好不啦?”
阿雯離開時深深的看了易言一眼,“最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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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領易言來到316病房,小聲交代:“陸教授特意吩咐我給你分配一個聊得來的病人,怕你無聊。”
室內,輕薄的窗紗遮擋住刺眼的陽光,住在裏麵的小姑娘正坐在窗邊的軟塌裏看書,側臉姣好恬靜,隻是皮膚是病態的白皙。
“嫻嫻,又在看書呀?我給你介紹個小姐姐。”小護士笑著走進去,從她麵前微微俯下身,指著易言介紹道,“這幾天她會陪你說話散心,你有什麼小秘密都可以和她說。”
宋嫻放下手中的書,笑彎一雙杏眼望向易言,“我喜歡絮絮叨叨的講許多故事,姐姐會厭煩我嗎?”
易言笑著搖頭,心裏不免訝異十幾歲的孩子懂得這些人情世故,“我很喜歡聽故事。”
宋嫻莞爾,垂眸繼續看手中的書。
小護士遞給易言一個加油的眼神後輕聲離開病房。
易言坐到她對麵的椅子上,知道小姑娘多半認生,便主動開口搭話,“我叫易言,以後可以叫你嫻嫻嗎?”
“可以,我很喜歡別人這樣叫我。”她垂了垂眼簾,繼而說,“隻有哥哥那個大壞蛋會叫我宋嫻,一點都不親切。”
話語雖是埋怨,但易言卻感知到她對哥哥的想念。
易言拆穿她的心思,留意著她的表情,“你很喜歡你的哥哥吧?”
宋嫻氣鼓鼓的嘟起嘴,不承認的別過視線,“才沒有。”
宋嫻是先天性心髒病,到十四歲病情愈發嚴重,據她親口說,已經在醫院裏待了兩年,上個月又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她說話時甚是不在意的笑,“可能是閻王爺看我命苦,不忍心早早的把我收回去。”
臨近交班,陸景書來查房,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易言不免露出驚訝的神色。
宋嫻拉了拉易言的手,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好笑,出聲解釋道:“以前陸醫生來查房都是一個人,但最近忽然多了別的科室的醫生。”
易言沉了臉色,靜靜地走到旁邊,給來人讓空。
陸景書淡淡看了她一眼,“去休息室等我,我有話想和你說。”
易言應聲頷首,正巧她有問題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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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斂起餘暉,仍帶暖意的風拂過耳畔獵獵作響。
寂靜的休息室中僅存掛鍾“噠噠”的指針轉動聲,每一下像是在心尖嗡鳴。
陸景書走進來隨手把今日的查房數據表放到桌子上,揉著眉心試圖紓解倦意,“我簡單和你講講宋嫻的病症。”
易言舔了舔幹澀的唇,嗓音有些啞,“她的病……是不是很嚴重?”
陸景書並不想瞞她,“很嚴重,但她不知道。”
易言垂眸,放置在膝蓋上的手交握在一起,淡淡說道:“她知道的。”
從今天下午她們兩個聊天的話語中,她明顯的感受到宋嫻麵對死亡時的淡然與冷靜。
她不說,僅是為了給她的哥哥、她的主治醫師一個心安。
陸景書接水的動作略微頓住,些許的水撒出來濺濕了手背,他抽出紙巾擦幹手,然後將紙杯放到她麵前,麵容沉靜,“溫的。”
“謝謝。”她低頭喝了一口,水的溫潤霎時紓解了嗓子的不適,“她的病還可以治好嗎?”
“可以,但很難。”他抬手撫了撫腕子上的佛珠,眼神幽邃深沉,“除非找到合適的心髒替換。”
易言愕然的抬起頭,“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了嗎?”
“易言,你也學過醫,應該知道找到匹配且不產生排斥反應的心髒有多難。”他漆黑的眼瞳宛如深不可測的漩渦,緊緊的攥住她的目光,清冷的麵容終於被遺憾扯開道口子,“而且移植後平均生存年限是十三年。”
易言的聲音不自覺的拔高,“宋嫻她今年不過十六歲啊。”
“我們會盡最大的可能延續她的生命。”他雙手交握放在膝上,捕捉到她不安的神色,輕歎一口氣,“宋嫻的情緒一直不好,甚至有輕生的念頭,這對治療很不利。所以,易言,我需要你幫我。”
他在請求她的幫忙。
易言愣怔住,“為什麼是我?”
陸景書緩緩笑開,眼神堅定,口吻帶著幾分商量討好的意味,“交給別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