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拿過藥轉身, 差點撞上身後的人。

本來感冒的人就暈沉,她這突然刹車, 眼前直冒金星。

陸景書蹙眉,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視線掃過她手裏提的藥包,“身體不舒服?”

人來人往的大廳, 喧鬧無比, 他站在咫尺的地方, 聲音清朗如同山澗湍流的水。

易言揉了揉迷蒙的眼,看清是誰後,翁裏翁氣的說:“是你啊陸教授……”

“感冒了?”他眉宇間的褶皺仍舊沒有鬆開, 出於職業習慣伸手探上她的額頭,異於常人的溫度經由指腹傳來,他眉心皺的更加厲害。

他的手指有些涼, 碰到她額頭時,她瑟縮一下,“陸教授,我沒發燒。”

陸景書麵無表情的凝視她, 口吻異常嚴厲, “你確定沒發燒?哪個醫生和你確診說你沒有發燒?”

易言自知理虧,努了努嘴,沒再反駁他。

最後還是被逮到休息室。

中途碰到季屹川, 他和易言打招呼, 誰知她竟懨懨的搭著眉眼, 沒理會自己。

陸景書想起前幾天借出去的溫度計,停住腳步對他說:“溫度計是不是在你那?”

“是啊,”季屹川後知後覺,“易言你發燒了?”

她皺著鼻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陸教授說給我確診一下。”

季屹川把溫度計送來,又急匆匆的離開,臨時來了一台急診,需要他跟台。

休息室配備的簡易臥室內,僅開一盞落地燈,不足二十平的房間,卻是狹小而溫馨。

木質單人床的臥具全是黑白色,深沉的仿佛要融入這夜色中。

陸景書不喜歡用紅外線測溫計,古板的像個老大夫,易言窩在床上看他從玻璃管中取出溫度計,消毒後將其中的水銀柱甩到適當的刻度下。

清冷的眉目被燈光照亮,凜冽的如冬季傳堂而過的風。

易言耷了耷眼簾。

片刻的安靜,陸景書負手站在她麵前,靜靜等她測試體溫。

易言的臉頰開始泛紅,發燒燒的。

原本生龍活虎的姑娘現在懨懨的窩在床上,饒是再心硬的人看了都會心疼。

更何況是他。

五分鍾後,她把溫度計遞給他,心虛的不敢看他的表情。

三十九度,高燒。

易言被燒的糊塗,抓住他的衣擺,“陸教授,我沒發燒吧?”

“嗬,”他揚著語調,喉中溢出不知情緒的笑聲,“易言,你可真厲害啊。”

易言吞了口口水,陸教授這幅表情委實太嚇人。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示意她張嘴,她乖覺的順從。

借著落地燈的光線,能看清她紅腫的喉嚨,怪不得從見麵開始,她就不停的咳嗽。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脖頸,停留在某個部位,他啟唇問:“之前是不是經常扁桃體發炎?”

易言思索了片刻,點頭。

他收回手,驕矜的抿起唇,端詳她片刻複又說:“走吧,帶你去劉醫生那看看。”

“看、看什麼?”她燒的有些糊塗,苦惱的皺著眉。

陸景書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小臂,依舊麵色清冷,“看看——能不能挑個合適的時間趁早割了。”

易言怵得慌,梗著脖子硬拗,“我不要。”

“病情反複隻會讓你以後更加難受。”他淡淡道,“一次感冒就能引起急性炎症,受罪的是你自己。”

“……有沒有保守治療的方法?”

他擰不過她,揉著眉心,“今天先去掛水,其他的事你自己再考慮考慮。”

到晚上病情愈發嚴重,易言手背上紮著針,奈何血管太細,輸液的速度調到最緩,即便是這樣,白皙的皮膚也泛起青色。

輸液室裏沒床,隻有一排孤零零的藍色座椅。

易言咳得難受,漲的臉通紅。

陸景書給她倒水,她喝下去,中途被嗆到,咳得更厲害。

劉醫生配好消炎的藥,看見她這樣子,不免勸她:“小姑娘,你看你多難受啊,動個手術就能一勞永逸的事兒。”

說著,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個醫用口罩遞給陸景書,責怪的說:“你也是醫生,不知道扁桃體炎症是急性傳染嗎?”

他淡淡撇開眼,沒有接,“沒事,我不需要。”

易言抿了下唇角,知道他是顧慮到自己的情緒,於是開口:“醫生,把口罩給我吧,不是說要從病原體隔絕最有效嘛。”

劉醫生把口罩給她,小護士來找他回去看診,和陸景書打了招呼就匆匆離開。

易言動作笨拙的戴口罩,一隻手不太方便,嚐試了幾次都不成功。

陸景書輕輕歎口氣,蹲下.身,將口罩給她帶好,黑漆漆的眸子流光轉動,漂亮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