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僅是怔愣片刻便恢複以往的優雅, 目光不著聲色的落到自家兒子放置在姑娘纖腰的手上,了然的笑開, “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懷裏的波斯警惕的盯著易言,對主人和善的態度稍感不悅。

易言思緒卡頓,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衝麵前的人微微傾身, “阿姨你好, 我是易言。”

陸夫人好久沒有見過禮節周全的姑娘, 雖沒有回複,僅是淡淡的微笑,但也能看出她心情不錯。

陸景書黑眸淡淡掃過炸毛的貓, 側身讓開寬闊的路,“怎麼想起來這時候過來了,爸呢?”

陸夫人彎腰放下波斯, 昂貴的薄紗裙沾上幾縷貓毛,她不甚在意的用手拂去,聲音添了幾分哀怨,“你爸昨天飛美國談生意, 我閑來無事想起你放假就過來看看。”

頓了頓, 意味深長的補充道:“要是今天不來,你打算瞞我們到什麼時候?”

她說的淺顯易懂,無非是怪陸景書把小女朋友藏的太好。

他無奈的撫眉, 他的確是打算等關係確定再帶易言回家的。

陸夫人繞到客廳, 留一對年輕人站在玄關咬耳朵, 易言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拽了拽自己身上的睡裙,“怎麼辦,今天形象太不好了,會不會給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陸景書也是頭一次看到她這麼恐懼,撫慰似的揉著她的發頂,“會泡茶嗎?”

她點頭,之前爺爺教過她,繁雜的茶道和簡易的沏茶,她都上手學過。

“去幫我沏壺茶,嗯?”他拉過她的手,細長的手指揉捏她的手心,觸感皆是濡濕,“別緊張,我媽不吃人。”

一直留在他們身旁打轉的波斯似是打探敵情,瞅見易言有些拘謹,哼聲,邁著一字步走進大廳。

易言不敢置信,“它是在嘲笑我?”

陸景書失笑,虛攬住她的腰,幾縷黑發跌進他的手心,繾綣之際有些撓人的癢。

逗留的時間太長,陸夫人側目望過來,陸景書敏銳的接受到她的視線,附耳於易言臉旁輕語,“快去吧,等會兒我媽問你什麼問題,隨意答就行,她可不是什麼惡婆婆。”

“真的嗎?”易言隻覺得他的母親優雅的過分,一看就是從小養到大的矜貴,陸景書周身的清貴氣質一半遺傳了這位美人媽媽。

吧台有西湖清明前的龍井,她拿適度的水泡開,連帶茶托一起端到客廳。

“阿姨您喝茶。”

陸夫人含笑接過,眉宇間是漫不經心的調侃,“我不太喜歡這種茶。”

易言心高懸到半空,微弓的脊背僵住,“我再去給您換。”

她的聲線緊緊繃住,尾音有些滑軟,帶著怯生生的意味。

其實早該料到的,像陸景書這樣的家庭,規矩一定多。

易言抿著唇角,沒多說話。

陸景書僅是呼吸微滯,目光落到母親慈祥的眉目間,片刻恢複平常,仿佛已料定不會有大問題。

果然,陸夫人隻是稍微一頓,複又接上:“我比較喜歡你給我的改口茶。”

易言怔了怔,誒,自己被反套路了嗎?

陸景書擱置在茶幾上的手機鈴聲乍響,他傾身拿過,抬眸看了眼對麵的母親,隨後淡聲說:“我去一下書房,你們聊。”

易言剛上揚的嘴角頃刻垮下來——

客廳內恢複寂靜,掛鍾指針發出哢哢的響聲,一下又一下不停的從她心上揉起褶皺。

淡薄的日光從半敞的窗簾泄入,她逆光坐著,身影被光線朦朧虛化,本就無害的容顏更是添上幾分嬌軟。

近五分鍾的緘默無聲。

陸夫人垂眸,安撫了幾下鑽進她懷裏的貓,“易言,景書這孩子從小性子冷,雖然有不少女孩兒追,最狂熱的甚至追到家裏來,他卻吝嗇的不給她們一個眼神。我和他父親一度以為他會到迫不得已的年紀和一位門當戶對的姑娘結婚、生子,平淡的過完這一生。但他沒有,他選擇了你。”

“我清楚我的兒子,他沒有狂熱的愛給你,這樣的男人,你喜歡他什麼呢?”

易言握緊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濕,但聽完她細聲細語的一番話,心尖緊繃的弦忽然鬆懈。

她也問過自己,到底喜歡陸景書什麼。

或許是因為他和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處事不驚,井井有條,喜歡他的慢條斯理,喜歡他的橫刀立馬。

易言鬆開緊握的手,聲音輕且柔,卻意外篤定。

“阿姨,是我被陸景書吸引了,他性子淡漠也好,不懂情愛也罷,我喜歡就是這樣的他,是想要白頭到老的喜歡——這麼說可能會讓您見笑,才認識不過半年的人,怎麼能輕易的誇海口奢望白頭到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