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孝瓘輕輕搖頭:“不信大可以拭目以待,我也不信,但我真拿二位不當外人。我且問二位,若是真的如此,我們該如何應對?”
鄭元禮雙目噴火,差點被這小子氣的背過氣去,開口嗬斥:“我朝經過五年有餘的勵精圖治,對外北擊庫莫奚、東北逐契丹、西北破柔然、西平山胡、南取淮南,現在正是國泰民安之時,怎麼可以如此詆毀皇上?”
高孝瓘知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自己說的都成了真事,眼前這位便宜嶽父肯定不會相信自己,還好自己的曆史課沒瞌睡,電視劇也看了一些,正巧野史傳說也看過一些,對這個北齊皇族多少有些了解。
“鄭大人您別激動,我也不信,托夢一事不管是否真實,咱們暫且不去討論,小青,現在是哪一年?”
小青抹著眼淚回答:“天寶六年。”
高孝瓘心中默念:蘭陵王是541年出生,他爹死的時候是549年,一年後他二叔550年建立北齊,現在是555年,神經病皇帝發神經,那不是馬上實現?不過現在說他們也不會相信,一切等年底就知道了,好在沒幾個月。
為了不引起誤會,高孝瓘隻好再三強調:“此事咱們就此作罷,不提,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有很多事想不起來,剛才想起來一點點,為了不引起麻煩,懇請鄭大人和小青,幫我回憶一下,比如我該怎麼做才和平時一樣。”
轉移話題之後,小青傷心的看著高孝瓘,強顏歡笑道:“以前什麼事公子都忍著,白天去宮學和演武場,晚上練習武藝,與他人倒是少有交集。”
鄭元禮忿忿不平的嘀咕:“高湛你真不是個東西,好歹也是你侄子,居然將孝瓘打暈扔下水。你那幾個兄弟受了欺負敢怒不敢言,也就會欺負你。也許離開都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待老夫幫你斡旋一番。”
高孝瓘連連稱謝,隻要離開都城,給自己空間和時間,定然可以逆天改命,先不說別的,不造反對不起北齊戰神的名號。
正在得意運籌帷幄之中,小青的一席話讓高孝瓘瞬間懵逼,什麼叫修煉到武師境界?自己現在還是武者三層?那又是什麼意思?越聽越不對,自己溺水之後,已經跌倒了武者二層?
很快,高孝瓘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是個親戚都欺負過自己,他們想找樂子了,就來找自己切磋,實際上是暴揍一頓。但凡高家子嗣,至少四個婢女兩個太監伺候,自己就小青一個婢女忙前忙後,送飯的太監也狗眼看人,隔三差五挨餓那是家常便飯。這讓本就對高家沒有親情感的高孝瓘,更加堅定了造反有理的念頭。
小青邊說邊直抹眼淚,高孝瓘卻聽著直樂嗬,這造反起來沒心理壓力啊,能不樂嗎!邊樂變安慰小青和鄭元禮,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讓二人瞬間熱淚盈眶。
但在鄭元禮看來,這才是陽光樂天的四公子,任何時候對自己親近的人都很隨和。
二人輪流灌輸往日的記憶,在高孝瓘看來,那完全是自己的血淚史。
高孝瓘終於明白,自己很會隱忍修行,也明白了修煉是怎麼回事,類似內功心法,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俗稱武術,這裏稱之為武道。橫刀立馬以一當千,攜王者之威霸者之氣,萬鈞之力的武聖乃武道大成,說白了就是西楚霸王或關雲長那樣的武將。
直到天亮,鄭元禮稍稍滿意的點點頭:“公子大致上不會露餡,不過還是要小心為妙,那些夢中所見所聞,切不可與第四人提及,以防有殺身之禍。”
高孝瓘連連點頭,正聽著鄭元禮的囑咐,門外一陣誦經聲音傳來。
鄭元禮眉頭一皺:“怕什麼來什麼,公子千萬要忍耐,這些恐怕是太後的意思,萬萬不可胡來。”
門外傳來雞公嗓子般的尖銳喊聲:“奉太後懿旨,請大師前來做法,為四公子祈福。”
鄭元禮示意高孝瓘一同迎接大師,邊走邊囑咐:“千萬記住老夫的話,千萬不要有什麼異常舉動。”
三人一齊跪拜:“我等恭迎法師!”
拿了蒲團各自坐下,一身寶嘉麗袈裟的威嚴大和尚,手中一手九環禪杖,一手一百零八佛珠,身後跟著十二位身披袈裟,敲著木魚的大和尚,不停的慢慢繞著三人走動。
高孝瓘左右一瞧,看鄭元禮和小青雙手合十閉目默念,自己也學著他們,任由大師們走來走去。
大師高頌佛號,一道金光陡然散開,一尊寶像籠罩在他身上,威嚴莊重的氣息,隨著他身上的金色寶像出現,如同微風拂麵一般擴散。
星月菩提佛珠,隨著大師手指的攆動,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就算閉目也能清晰的感受那祥和的氣息,那光輝照耀著靈魂,頭腦之中一片清明。
隨著他口中的經文誦念,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戰鼓擂動,那威壓似能壓製淨化一切邪惡,哪怕是一絲絲邪惡的念頭,都會消弭於無形。
“爽!好聽!”高孝瓘聽著好想睡覺,畢竟一天一夜沒睡,迷迷糊糊之中,感覺那經文圍繞自己旋轉,一股腦的鑽進自己腦子裏,化作威嚴的菩薩在腦子裏念經,順便還在腦子裏巡視了一圈。
當高孝瓘被鄭元禮戳醒,迷迷糊糊的趕緊起身,雙手合十道:“恭送十三位大師。”
大師還以佛禮,看著高孝瓘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很快太後得到彙報,這位四公子並無著魔的異象,也未丟失魂魄,確實是本人無疑,至於反常舉動,可能是失憶造成的,隻需養好身子,自然慢慢恢複。
高孝瓘得知自己睡了一天一夜,正餓的直揉肚子,發現桌子上有糕點,抓起來就吃,邊吃邊問:“你們倆吃不吃?味道還算可以,哪來的?”
小青微微一笑:“我與鄭大人吃過了,這些糕點是宣訓宮太後娘娘賜的。”
鄭元禮輕聲說道:“天元大師確實厲害,不愧是已經大莊嚴佛寺的住持,聽大師的口氣,對你的身份確認無疑。”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4章太後的眷顧
高孝瓘目瞪口呆,難道自己露餡了?那個老和尚知道了什麼?
鄭元禮微微一笑道:“這下太後應該放心了,你可是她的親孫子,不過按太後的脾氣,應該各路神仙都請來,給你祈福化解災厄,也是給其他子嗣看看,太後並沒有不在意你這個孫子。”
高孝瓘幽怨的瞥了一眼鄭元禮,心中直腹誹:尼瑪嚇死哥了,話說這穿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大和尚到底是怎麼驗的?
正琢磨著,外麵一陣陣鼓樂聲傳來,聽著就像跳大神的。
太監宮女們在前,剛擺好了供桌,就進來一群道士,接著是蹦蹦跳跳的巫女,還有一隊黑盔黑甲,頭盔似猙獰麵具般的禁衛軍。
那隊煞氣濃鬱的軍士圍住小院,一股殺氣釋放出來,滿院子都是肅殺之氣,如同親臨戰場一般。
這下小院子裏熱鬧非常,巫女和男巫拿著鈴鐺和手鼓,圍著高孝瓘跳來跳去。聽著昏昏欲睡,感覺自己的靈魂離開了身體,跟著巫女們跳舞,被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
道士們拿著桃木劍,不停的念念有詞。劍尖釋放絲絲雷霆,符篆無火自燃,在指訣的驅使下飛來飛去。
高孝瓘聽從小青和鄭大人的建議,倒是很努力的配合,各種符水都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到肚子鼓脹,實在咽不下去,躺在地上順著嘴角往外流。
除了睡眠不足以外,每次想發飆都被暗示忍耐,倒是什麼意外的事都沒發生。
叮叮當當鬧騰了三天,這些人終於都撤走了。所有參與者一致認為沒事,時間久點就能完全恢複,回稟了太後,這事就算交差完事。
高孝瓘第一次想念自己的矮榻,狗一樣的爬上去就不想動,連翻滾一下都不想。
小青準備給他寬衣,看著小青的熊貓眼,高孝瓘心疼的擺擺手,示意小青去休息,小青倒也不推辭,眯著眼睛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鄭元禮也顧不上什麼禮節,也懶得再回客房,橫臥在高孝瓘的矮榻上酣然入睡。
三人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
門外突然傳來尖細的聲音:“太後駕到!”
高孝瓘三人也顧不得洗漱,急忙起身相迎,一齊跪地山呼:“太後千歲千千歲!”
婁太後依舊一身鮮卑華服,頭上珠釵步搖,似乎連低頭都感覺累,看也不看冷淡的說道:“罷了,起來吧!”
高孝瓘站立一旁,這會兒他都不知道,怎麼稱呼這位看著年輕的老太太,記憶裏沒多少老太太的記憶,小青也沒說啊,難道直接喊奶奶?還是幹脆什麼也不說?
婁太後有些奇怪,瞥了這孩子一眼,幾天前還生猛威武的,今天怎麼跟個呆子一樣?難道記憶恢複了,又變成那個木訥的小子?
高孝瓘覺得這麼杵著也不是個事,冷場了不太好,再說老太後看著自己,畢竟自己是後輩。
躬身行禮道:“孫兒不懂事,那天衝撞了奶奶的壽誕,祝奶奶壽比南山不老鬆,福如東海長流水。孫兒也是托奶奶的福,恰好在壽誕當日醒來,奶奶的庇佑堪比神靈,乃我高家之幸,也是我大齊之幸。奶奶是我家當之無愧的活菩薩,是九天仙女下凡塵。”
婁太後“噗嗤”一樂,這小子不傻不呆啊,以前怎麼跟個木頭一樣?
“孝瓘,沒事就好,步落稽(高湛的小名,意思是山胡)哀家自會說他的,修行也不可落下,我高家子孫沒有無用之人。起駕,回宮。”婁太後示意宮女,將帶來的物品放下,起身離去。
“恭送太後!”高孝瓘明白太後的意思,高家雖為漢人,卻依著胡人尚武的規矩,婁太後又是鮮卑人,講究適者生存,說白了就是講理不如比拳頭。
太後一行十人剛出了院子,高孝瓘抓起糕點就吃,邊吃邊招呼小青和鄭元禮,“正好餓了,吃吧。”
布料和裘皮大氅高孝瓘沒興趣,那四隻盒子倒是很精致,既然是太後賞賜的東西,肯定不會太差。高孝瓘趕緊打開,第一個裝著一隻百年紅色老山參,第二個裝著二十粒龍眼大紅色的丹丸,第三個裝著一卷木簡,看其成色及其久遠,第四個則是一枚玉佩,通體碧綠帶著氤氳之氣。
鄭元禮邊吃邊驚呼:“百年赤參!聚力丹!武祖經!養魂玉!太後待四公子不薄啊!”
高孝瓘眨巴眼睛,莫名其妙的看著鄭元禮道:“悠著點,別嗆著,這些玩意又不會跑,跟我說說都是幹嘛用的?”
鄭元禮斜眼瞧著高孝瓘心道:你小子是真傻呀,還是裝傻啊?唉,我怎麼忘了這小子是失憶了呢!
“百年赤參,養氣血,安神益智乃大補之物。聚力丹就不多說了,修煉時事半功倍。武主經乃薑尚所著,力修武聖智修兵神。養魂玉乃集溫養神魂,辟邪,提神醒腦於一體,不可多得的寶玉。”
“哦!”高孝瓘自顧自的吃著,簡簡單單回應了一個字。
鄭元禮看怪物一樣看著他,指著那四個盒子,醞釀了半天,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心中思忖:此子要麼和他爹一樣,心氣高。要麼就是腦子壞了,看見寶物不屑一顧。
高孝瓘詫異的看了一眼鄭元禮,拍拍手不好意思的笑道:“小青,去弄隻雞,和這個老赤參一起燉嘍。”
小青應了一聲,點點頭離去。
抓起‘養魂玉’看了看,手感溫潤,其上刻著一條盤龍,也沒什麼特別的,隨即套在脖子上,一股神清氣爽的感覺,自胸口擴散至全身。
又抓起那卷漆黑的木簡,整篇三百餘字全是古篆文,這簡直就是天書,與記憶裏的任何文字都不符。高孝瓘抓耳撓腮,抬頭衝鄭元禮一樂。
‘這小子看不懂。’鄭元禮輕歎:“當初你父親高澄,僅習其六成,便能橫掃六合。”
高孝瓘白了他一眼:吹,使勁吹,橫掃六合?當是秦始皇不成?
鄭元禮無視高孝瓘的反應,繼續說道:“其實,這些字就不是字,它的精髓在於字裏行間。你父親當初是這麼說的,這是你高家的秘密,武祖呂尚就是你高家先祖。”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5章木簡的秘密
高孝瓘深吸一口氣,‘什麼叫不是字?不是字學個屁啊?你直接說你不認識不就完了嘛,裝神弄鬼故作高深。還有什麼牛逼祖先,關哥屁事,弄這些玩意。’
至於那盒丹藥,高孝瓘看都沒看一眼,誰不知道古代的丹藥的都有毒啊,大部分皇帝短命,都是嗑藥磕死的。
鄭元禮看著丹藥眼睛裏直發光,糾結了很久後,將盒蓋合上以免見光。
高孝瓘隻當沒看見,反正自己不打算吃,自己身邊的人最好也別吃,這玩意吃壞了找誰去?
“四公子,這些丹藥呢,都是蠻牛血和黑虎血,外加四十九種珍稀藥材,精煉七七四十九天,服用之後可獲得九牛二虎之力。你可知道這蠻牛和黑虎,都是南梁國東海之物,其精血更是難以獲得……”
“喜歡就吃一顆吧,別多吃了吃壞了身體。”高孝瓘無奈的瞧了鄭元禮一眼,繼續低頭研究武祖經。
“謝四公子!”鄭元禮一愣,繼而眉開眼笑,飛快的取出一顆,本想揣進袖兜,抬眼一瞧高孝瓘正看著自己笑。
“吃吧,還準備留著宵夜不成?”
鄭元禮隻好訕笑著一口吞下。
“唔,入口即化,清香爽口,老夫還是蒙你父親開恩,曾經有幸服用一顆,得了一牛之力……”邊吃邊告知口感,驚訝之色不亞於吃了人間美味。
“……”
高孝瓘低頭看著黑色木簡,聞言無奈的翻白眼,心忖:這破玩意哥本就看不懂,你還叨叨個沒完,到底讓不讓人研究?咦,人呢?
剛才還站在身邊的鄭元禮,這會兒已經盤坐在牆角邊,滿麵紅光越發油亮,似乎還有細密的汗珠。
高孝瓘繼續研究木簡,不由得搖頭輕笑,‘吃壞肚子了吧?唉?不對啊!’
轉頭再看鄭元禮,身邊的空氣就像夏天翻滾的熱浪,特別是頭頂和肩膀尤其明顯。這讓高孝瓘很是驚訝,呆呆的看著他,試圖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門外光線變化,卻是小青提著一隻雞回來,已經宰殺幹淨,轉彎走入小院夥房。
高孝瓘一時失神,無奈的轉移視線到鄭元禮身上,當餘光掃到手中木簡,隱隱約約看見金色的字跡浮現,凝神再看卻又沒有。
‘這感覺?三維立體畫?’高孝瓘熟悉這種感覺,讀書的時候玩過,不得不說印象深刻。
眼睛盯著木簡,不斷的改變焦點,神奇的一幕出現,金色字跡逐漸浮現,讓高孝瓘始料未及的發現了其中的奧秘,那些複雜的字依舊不認識。
金色字跡似在水麵蕩漾一般,木簡逐漸放大,就像是被牽引入那片金色字跡裏一樣。
平麵的文字不再是平麵,站在漆黑的空間裏,四麵八方都漂浮著宛如三尺大小四方餐桌一樣的金色方塊。現在再看這些方塊,每一個都是另外一個文字,那是利用視覺改變而成的真正文字。
還沒來得及仔細看清楚文字,它們卻化作一片星光直奔大腦,一聲嗡鳴,一陣頭昏腦漲。頃刻之間,那些金色文字消失的幹幹淨淨,四周一片漆黑,卻感覺自己在離開這個神秘空間。
“啊!”高孝瓘驚醒過來,一把丟掉手中攤開著的武祖經木簡。
“啊!”高孝瓘再驚叫一聲,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看著眼前的鄭元禮和小青,無奈的歎氣道:“你們倆幹嘛?不要離我這麼近好不好?”
小青奇怪的瞧著他說道:“公子,你都一動不動半個時辰,還睜著眼睛,你以前睡覺不睜眼的呀,你是不是又癔症了呀?”
高孝瓘疑惑的瞧瞧鄭元禮,眼神詢問:半個時辰一動不動是真的?
鄭元禮輕輕點頭,心道:這小子是沒睡好嗎?睜眼睡覺可不是好習慣,將來嚇著我閨女怎麼辦?
高孝瓘輕輕揉著頭,這會兒頭痛欲裂,無意中瞟了一眼武祖經,心神一震,全身經脈一陣灼熱,特別是背後,似有無數條氣在竄動。
鄭元禮和小青發現,高孝瓘的氣息陡然發生變化,儼然一介霸王再世,蔑視世間蒼生的威嚴,讓人忍不住想俯首稱臣。但霸氣之中又夾雜著一股超凡脫俗之氣,如同福澤四海般高高在上。
二人不自覺的躬身後退一丈,看著似笑非笑的高孝瓘,他們有些懵,這到底怎麼回事?這種氣息從未見過,就算是飽讀詩書的鄭元禮也驚訝的合不攏嘴。
“嗷,好疼。”高孝瓘瞬間變臉,一手敲頭一手撓背。
“龍威天恩?!”鄭元禮大驚失色。
“公子?奴婢看看!”小青趕緊上前,也顧不得那股威壓,掀起高孝瓘的衣服的一刻,她的臉上滿是驚詫,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是什麼?”
鄭元禮疑惑的跑過來,一眼瞟過去,頓時瞠目結舌:“真龍!”
“啥?我背後有啥玩意?”高孝瓘疑惑的扭轉脖子,想看又看不到。調轉身子對著銅鏡,終於看見自己的背後。
那是一條猙獰的盤龍,從顏色上看是條蒼龍,背後皮膚的起伏,正是這條龍在遊動。
三人目瞪口呆,一刻鍾之後,直到那條龍停止遊動,張牙舞爪的盤在背後,若隱若現的如同紋身,卻又渾然天成。
鄭元禮第一個醒過神來,將他的衣服拉下來,一本正經的叮囑道:“公子,你切記要收斂氣息,萬萬不可在陛下麵前暴露,實在不行,就以霸氣掩蓋真龍之氣。”
高孝瓘整理外袍,疑惑的詢問道:“為什麼?怎麼做?”
“公子,小青也過來。”鄭元禮踮腳四顧,做賊似的悄悄解釋道:“公子是真龍之軀,但龍在背後,也就是說,從公子背後看,有帝位之像。”
小青一臉懵逼,卻暗自欣喜,自家公子有帝位之像當然好啦,九五之尊唉!
背後是帝王?啊,明白了!高孝瓘齜牙一樂道:“多大個事,大不了就是反嘍!”
小青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仰頭看著高出自己一個頭的高孝瓘,“啊”的驚叫一聲,急忙伸出小手捂住他的嘴巴,著急的低聲告饒:“公子千萬別亂說話,被別人聽見就全完……”
‘你們看我是在玩笑嗎,我很認真的準備造反。’
高孝瓘收斂笑容,拿開小青的小手,一本正經的看著二人,那眼神裏透露出來的信息非常明確。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6章霸氣掩龍威
鄭元禮震驚的看著高孝瓘,心中更是七上八下,這小子隻要有心,有朝一日會成為萬王之王,但文宣帝豈會放任此子成長,一旦知道定然會扼殺。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現在趁著獨女尚幼未嫁,或許還不會牽連到自己。
高孝瓘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鄭元禮,背著雙手緩緩開口:“鄭大人,如果你想告發本人,本公子不會怪罪於你。畢竟我有老神仙庇佑,現在還有老太後庇護,不知鄭大人還是否記得,本公子泄露的天機?”
鄭元禮的瞳孔不斷變化,心中更是在不停掙紮,到底是告發還是不告發?假如天意如此,此子確為真龍天子,那麼不止是大齊之福,也是結束這三百多年的浩劫之契機。這孩子天性不壞,且極能忍耐。若是成功,我鄭家一門將會出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
小青一臉乞求的看著鄭元禮,假如鄭大人告發,她也將一同遭難。高孝瓘的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她在恍惚之間覺得很陌生。
看著五人跑出院門,猛的一聲“嗚啊……娘啊……”遠遠傳來。心酸的哭聲讓高孝瓘覺得自己好過分,是不是下手太重了點。
鄭元禮滿頭大汗的走過來,這會他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為什麼不阻攔?不對,自己不是懵圈,而是被這小子的霸氣壓製,動都不敢動。這種霸氣確實熟悉,幾乎和發怒的高澄一模一樣。
小青的臉已經青了,不止是因為高孝瓘打了高濟,更是被那股霸氣給嚇的。畢竟高濟是長輩,又是博陵王,還是婁太後最疼愛的幼子。
鄭元禮無奈的看了高孝瓘一眼:“你闖禍了,得想個借口敷衍婁太後。”
小青動了動嘴唇,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幽怨的看了一眼公子,恐怕等會隻能看天意,不知道哪位公公來懲罰,隻怕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公子又沒有爵位,分到的月用賞賜了那些公公,更被其餘皇族子弟敲詐,已經不剩什麼了,自己的月奉根本沒有存下來過,看看能不能少送點,讓來打板子的公公下手輕點。
高孝瓘撣了撣衣襟,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冷哼一聲:“除了太後和黑臉皇帝,討打的盡管來。”
“……”
小青和鄭元禮無語的看著他,心中完全沒了想法,就這樣怔怔的看著他走進來,跪坐在中間的坐墊上,他的氣息慢慢平息下去,卻無形之中帶著霸氣,誰也不會懷疑他剛才的話。
鄭元禮眼睛一亮,指著高孝瓘說道:“就是這樣,霸氣,霸道。”
一轉身,鄭元禮摸著自己的胡須,喃喃的嘀咕:“簡直一模一樣,這才是高澄的種,婁太後那邊……”
小青湊了過來,一臉希翼的小聲問道:“太後那邊怎麼樣?”
鄭元禮嚇了一跳,無奈的看著小青,心忖這丫頭怎麼走路沒聲呢?輕籲了口氣低聲回答:“婁太後最喜歡的其實是長子文襄帝,沒有文襄帝就沒有大齊的今天,就是因為有那種霸氣,也是高家的規矩。”
高孝瓘歪著腦袋,瞧著交頭接耳的兩人,不知道他們在嘀咕什麼,看他們倆專注的神情,肯定是在說自己不知道的事。得去偷聽一二,自己心中很受傷,這皇宮的禁忌也是一無所知。
鄭元禮一側頭,看見高孝瓘站在身邊嚇了一跳,一邊撫摸胸口一邊吐長氣,翻著白眼心忖:這小子怎麼走路也沒聲呢?這主仆倆真是一模一樣。
高孝瓘衝著鄭元禮一樂,扭頭看著小青說道:“人參雞湯熬幹了吧?”
“哎呀!公子,小青忘了,我這就去。”小青美目圓睜驚叫一聲,抓起桌子上的赤參就跑。一驚一乍的讓高孝瓘和鄭元禮直皺眉,不同的是高孝瓘被高分貝的尖叫震的,鄭元禮則是被嚇得。
鄭元禮看看高孝瓘,沉吟一下說道:“老夫建議公子勤加修煉,畢竟公子自溺水以來,修為跌了一個……嗯?公子什麼時候到了四層武師境界?一拳五百斤力。”
看著鄭元禮驚奇的眼神,高孝瓘沾沾自喜得意道:“那我現在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什麼,你父親你這般大時,可是六層武師,一千五百斤力,他封大將軍時二十歲,乃七層武尊,臂力三千斤,比之少年楚霸王也不遑多讓。隻是可惜啊,沉迷於酒色而無法再進一步。”鄭元禮眼睛裏滿是遺憾之色。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8章來了個狠的
高孝瓘驚訝的瞧著鄭元禮,略一琢磨,修煉個屁,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難道要像書裏看的天天打坐?屁股還不得起繭?真能練到三千斤力?傳說霸王舉鼎,確實是三千斤,相傳嶽飛拉滿三百斤弓,雙臂八石神力。
鄭元禮不知道高孝瓘在想什麼,看他一臉悠然的笑意,仔細看還有些說不出的自信,難道他那麼肯定,他的成就還在他父親之上?那可是我大齊之幸,也是我鄭家之幸,可是,這小子可想造反啊!又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公子,有這份自信便好。”
高孝瓘聞言一臉無奈的瞧著鄭元禮說道:“鄭大人,我記憶斷斷續續,如何修煉都不清楚,我倒是想來著,可惜是有心無力。”
鄭元禮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才蹦出一個字:“打!”
“打?”
“對,打,無論勝負。”
“呃!怎麼個打法願聞其詳。”
“江山是打出來的,戰鬥經驗是積累的。”
高孝瓘眼睛微眯,這不是找虐嗎?剛才那個什麼王高濟,多揍他幾回是不是蹭蹭的漲修為?虐他不就得了嘛。一轉身笑眯眯的問道:“鄭大人,剛才那小子住哪?”
看著他那一臉是是而非的笑容,鄭元禮眼皮直跳,“那是你十二叔,婁太後的小兒子博陵王高濟,你可不能去招惹。”
高孝瓘陰惻惻一笑:“我好像已經招惹了吧!”
鄭元禮額頭冒汗,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你不能再招惹了,他……”
“來而不往非禮也!”高孝瓘搖頭晃腦的書生氣十足。
鄭元禮著急的恨不得給他跪下,這個小祖宗唉,也不看看是不是時候,這皇宮裏有些人招惹不得。當今陛下,太子,博陵王,這三個是碰不得的,還有睚眥必報的廣平王高湛也不能輕易招惹。
鄭元禮急中生智,這會兒也顧不得身份,略顯諂媚的說道:“公子,宮學裏倒是有專門切磋的地方,但是別傷到太子和博陵王。”
高孝瓘摸摸下巴,第一次聽說宮學,貌似是個學校,還有切磋的地方?那更好啊,先問問清楚再說。
“鄭大人,請詳細告知。”
“這宮學啊,是皇族血脈未為朝廷效力,或者達不到效力標準的,未及冠的宗族子弟,必須由三師教導至成才,學習儒學、騎射、武藝、軍陣、兵法。這些都要進行切磋,特別是騎射和武藝。”
“哦,那什麼時候切磋,我什麼時候去。”高孝瓘一樂,正巴不得呢。
鄭元禮終於鬆了口氣,“除了初一和十五以外,其餘時間都是騎射和武藝。切記,太子傷不得,那孩子柔弱好學,卻不似那般好勇鬥狠,將來或是有一番作為。”
高孝瓘掰著指頭嘀咕著,邊數邊笑。鄭元禮見了好奇,開口問道:“公子在數什麼?”
高孝瓘笑嘻嘻的看著鄭元禮,給他看自己的手,伸出七個指頭晃了晃,“看見了吧?又是一個短命鬼,不過貌似可以利用一下,容我想想。”
鄭元禮可不傻,皺著眉頭看著仰頭斜視的高孝瓘,鬼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不過肯定是和高殷有關。難道太子隻能活七年?怎麼可能?太子今年才十二歲,七年後不過十九歲。
無言之中度過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滿院飄香的雞湯味,院外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劍眉星目英俊瀟灑的年輕人,氣衝衝的帶著四名護衛闖進院子,一身青色窄袖錦袍,倒是白淨高大,目測至少一米八五。一連串的記憶迅速浮現,‘高湛’,七天前,正是此人暴打自己,將重度昏迷的自己拋進荷花池,導致此身體的魂魄飛散,自己的魂魄被牽引融合,而自己看見的光芒,正是一枚化作蓮花消失的玉佩。
鄭元禮倒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此人來做什麼的,趕緊快走兩步,在他的去路上躬身一拜道:“鄭元禮拜見長廣王。”
高湛一把掀開鄭元禮,將他掀了個趔趄,口中嗬斥道:“滾開,再攔阻本王,連你一塊打。”
“高長恭,二哥給你起的名字果然沒錯,竟敢打我十二弟,我看你前幾天受的教訓不夠,今天讓本王再教教你。”說著,高湛握緊拳頭衝了過來,一身殺戮邪魔之氣釋放開來。
高孝瓘臉色一沉,這家夥很強,而且那身氣息很邪門,隱隱約約似有似無的邪祟之氣籠罩在他身上,那股赤黑色的煙霧極淡,幾乎如同烏有,但能感受得到。
“步落稽,你是被太後訓斥了吧,我才不相信你是為了高濟。”
“大膽高長恭,本王的小字(小名)也是你能叫的,看來本王今日得像上回一樣,將你活活打死,再拋石荷花池中。”高湛憤怒的無以複加,拳頭上似乎有淡淡的霧氣繚繞。
鄭元禮和小青聞言大驚,果然是這家夥,還好公子命大,今日無論如何都要阻攔,萬萬不可再讓公子出什麼意外。顧不得多想,鄭元禮轉身欲出院子,向婁太後報信,卻被門口四名侍衛攔住。
高孝瓘冷哼一聲,沉寂下去的霸氣陡然釋放,抬腿就踹了過去。
畢竟高湛要長他四歲,身高也高出半個頭,側身讓過飛踹的腿,一拳打在高孝瓘的臉頰上,巨大的力量打的他橫飛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看著高湛高高跳起,如同老鷹捕食一樣,高孝瓘知道,這家夥要跳踩自己,趕緊往後翻滾,躲過那重重的一腳。還未起身,高湛的右腳又踢了過來,隻能舉起雙臂格擋。
帶著風聲的重踢與雙臂接觸,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傳來,有如要被踢斷了一般,身子不禁往後連退,差點摔坐在地。
高湛並未停止,跨前一步繼續踢了過來,高孝瓘身子前傾,猛的一個蛙跳,拚著自己的左肩被踢,也要抱住他。
“啊……”一聲慘叫自高湛口中傳出。
四個護衛大驚失色,紛紛將手中的宿鐵刀拔出一半,但他們也隻能這樣,戕害皇族是要誅九族的。
小青聽見慘叫渾身一震,鄭元禮也驚訝的瞧著二人,,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這事鐵定沒完。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9章內府大總管
高湛在不住的顫抖,腰背弓的像隻大蝦,口中發出痛苦且憤怒的嚎叫。大家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當然,除了高孝瓘背後的小青,她被遮擋看不到,也不理解男人的構造。
“步落稽,滾不滾?”
高湛喉嚨發出顫抖的聲音低不可聞:“放手,本王,立刻離開。”
高孝瓘一把推開高湛,將他推翻在地,看著他弓著身子翻滾,臉紅脖子粗麵皮不住抽搐,咬牙切齒的哀嚎。
四個侍衛趕緊過來將他扶起,高湛伸手抓住侍衛刀柄,“鏘”抽刀聲隨著寒光一閃,高高舉起刀的高湛就要撲過來,四個侍衛反應超快,急忙一把攬住他。
“滾開,本王非砍死他。”高湛雙眼噴火,舉著刀看著高孝瓘。
高孝瓘看著雪亮的刀鋒,自己可沒把握赤手空拳對付這個瘋子,心思迅速轉動,故作鎮定的低吼:“你砍死我?太極殿的位置你就永遠別想了。”
高湛如同被雷擊一般,死死的盯著高長恭。殺了這混球,太極殿的位置算什麼?什麼時候我高湛遇到過這種侮辱?竟敢直呼本王小名,還敢抓本王的命根子。不,太極殿可是萬萬人之上,為了那個位置,區區眼前這小子算什麼。
這小子換做當初,殺了也就殺了,皇宮中並無誰拿他當回事罷了,但現在不同,太後竟然在今天傳旨召喚自己,並且嚴厲的訓斥了一番。若是殺了他,必定會招來太後不滿,今後不會再得到太後的任何支持。
高孝瓘的聲音冷淡且咄咄逼人:“你還在考慮什麼?七日前,你不是試過一次麼?”
高湛額頭冷汗沁出,七日前一不小心把這小子打死了,趁著四周無人將他丟進了荷花池,自己確實膽戰心驚的過了幾天,一切和手下的幾個家夥說的一樣,沒有人關心這小子的死活。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命大活了過來,還敢頂撞二哥,又得到太後的青睞,更惱火的是竟然下旨召見自己,訓斥倒沒有幾句話,但滿滿的警告之意就耐人尋味,更可惡的是自己被罰跪了半天。
更沒想到的是,十二弟被打成那樣,太後隻是說了句‘活該’,這更加耐人尋味,這可是太後最寶貝的兒子,她居然偏袒這個出自庵堂的野雜種?
高孝瓘看著臉上不斷變化的高湛,幾分鍾過去,他已經慢慢鬆懈下來,那明顯是顧忌什麼,看來這家夥已經冷靜了不少。但還是怕高湛這小子犯渾,砍自己一刀雖不至死,疼必定是免不了的。最好是讓他自己走,還是不要刺激這個瘋子的好。
看著不遠處的鄭元禮,高孝瓘對他使了個眼色。
鄭元禮倒是機敏,立刻心領神會的走了過來說道:“四位大人,快帶著長廣王回去吧。”
侍衛將刀從他手中不費力的抽出,收還回刀鞘,但他們不敢勸高湛回去,這位王爺必然會將氣撒在他們身上。
“呦嗬,挺熱鬧哈,老奴給廣平王和四公子見禮了。”尖細的嗓音響起,頗為風輕雲淡,與這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鄭元禮驚訝的轉過身去,看著這位太監打扮的中年男子,躬身拱手道:“相公公!”
“唷,鄭大人也在呢,咱家有禮啦。”相公公微微躬身拱手,一般的官員他才懶得理睬,可這位無官的鄭元禮不同,他可是先帝兒子們的先生,就算是先帝對他也是禮遇有加,當今聖上允許他隨時進宮見諸位公子和太子。
相公公上前兩步,笑嘻嘻的躬身拱手作揖,朗聲說道:“傳太後懿旨,召四公子高長恭覲見。公子,請吧!”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小太監,手中提著食盒,看見院子裏這麼多人,微微一愣。看見相公公,急忙快步上前畢恭畢敬的請安:“小的見過大總管。”
相公公理都沒理他,但他卻停了下來,快步走過去揭開食盒,看著裏麵的三盤菜,一個大嘴巴扇了過去,低聲怒斥道:“怎麼回事?為何就你一人?回去自己領四十板子,叫你們光祿寺的司膳司管事,自領四十板子再來見咱家。”
小太監嘴角流血,跪在地上直哆嗦,連連叩頭求饒:“小的也不知道,小的是新來的,求總管繞了小的吧。”
相公公臉色非常難看,低聲怒斥:“叫你們司膳司所有管事都自己去領板子,滾,叫人按規矩送過來,下次再不守規矩,準備棄屍漳河。”
高湛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相公公的態度已經證明了此子在太後心中的地位,還好自己剛才沒有衝動,否則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有機會坐那個位置,恐怕還會離開鄴城,回到封地都是輕的。
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跑了,相公公回頭看著高湛一笑:“長廣王不走嗎?那咱家先行告退,四公子,請吧!”
高湛擠出笑容,微微低頭拱手道:“本王也要離開,相公公,請。”
相公公依舊笑著,並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還是長廣王先請!”
高湛微微一笑,挺起胸膛帶著侍衛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即便與高孝瓘擦肩而過,也沒有看他一眼。他明白,相公公看似給自己的麵子,實際上是叫自己不要在這裏鬧事,若是真不管,大可以將高長恭帶走就行,就算自己將這裏拆了也沒有人來阻攔。
直到高湛及隨從離開院子,相公公諂媚的看著高孝瓘,笑著做了請的手勢:“四公子,太後還等著呐,請吧!”
第二次走這條七彎八拐的路,高孝瓘已經將路熟記,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天醒來之後,腦子似乎聰明了很多,簡直可以用過目不忘來形容,不再像以前自己的腦子,滿腦袋的漿糊。
不得不說這位相公公,走路非常快,倒是有股說不出的高人風範,有點兒……電影裏明朝的大太監,錦衣衛廠公!!!想到這些,高孝瓘眼睛一亮,仔細看著左前方帶路的相公公,越看越覺得像深藏不露的高手。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10章太後婁昭君
高孝瓘對這位神秘的太監很有興趣,細碎的記憶中,這位太後內府總管品級不算最高的,但其權勢卻是最高的之一,人家的依仗可是太後,太後可是敢嗬斥萬人之上的皇上,誰敢得罪太後?
“總管大人,您給透露一下,太後叫我去做什麼?”高孝瓘儼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老奴惶恐,四公子可太會開玩笑呐,老奴當不起。四公子這麼聰明,定然知道太後的意思。”相合微微一笑,哪裏有一點惶恐的樣子。
高孝瓘眉梢微挑,這太監說話做事滴水不漏,看來不能按規矩出牌,先試探一下再說。
“不就是和博陵王打架麼,按理說我沒壞高家的規矩,下手也不算重,奶奶應該不會罵我才對。”
相合麵無表情,就像沒聽到一樣,心裏卻直犯嘀咕:規矩你是沒壞,可是你那下手也太重了吧,都滿臉是血外加熊貓眼了還不重?非得把那位小王打出個好歹來,才能算是下手重?
高孝瓘一拍巴掌似恍然大悟一般:“你看十二叔比我還長一兩歲,打架還不如我,肯定是奶奶準備誇獎我啊!這下好,以後可以敲詐十二叔,好歹他是王爺不是,不想挨打就掏錢嘛。”
相合差點栽跟頭,難道上次被長廣王高湛給弄了半死,這位公子就此轉了性子?這也太詭異了吧?還準備敲詐博陵王?看來這位小王玩完了,以後可沒什麼好日子過了,搞不好看見這小子都得繞道走。
瞥了一眼摸著下巴的高孝瓘,那邪邪的笑意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仔細想想先前高湛的樣子,難道這位小王也栽了跟頭?居然鬧到了動刀的地步。不可能啊,畢竟那位小王的修為是六層武師。
相合有些想不明白,也懶得去琢磨這些小家夥的心思,倒是太後的心思得揣摩一下,博陵王挨了打,太後倒是很氣憤,但是聽說經過之後,居然輕飄飄的說了句“活該”,換作以前這是不敢想象的。
眼前這位公子雖說沒什麼地位,但好歹也是高澄的種,當年在皇宮裏見過齊王,那可是不可一世的霸氣。想到這裏,相合不禁愣住了,微眯著眼睛仔細回憶,心中卻震驚無比,先前在院外感受到的霸氣,與當年的齊王高澄一模一樣。
轉眼來到宣訓宮,相合居然守口如瓶,高孝瓘對這個中年太監不禁遐想連篇,甚至不壞好意的臆測:這位相合公公,不會和太後有一腿吧?
相合畢恭畢敬的朗聲說道:“太後,高長恭帶到。”
高孝瓘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嘴巴甜不挨打的原則,笑眯眯的一撩衣擺,跪地飛快一拜:“奶奶,孫兒來了,您找孫兒做什麼?”
婁太後瞥了一眼,一瞬間將高孝瓘看了個仔細,不禁有些詫異,柔聲問道:“湛兒可去過?”
太後的話似問高孝瓘,其實是問相合。
相合心領神會,這話看似簡單,其實是兩層意思,有沒有去過?去了做了什麼?可他還沒開口,高孝瓘卻搶先開了口。
“九叔來找孫兒給十二叔報仇,還要拿刀砍孫兒,嚇死我了。九叔也太衝動了些,十二叔,您沒事吧?”
此話一出口,眾人都被噎住了,這是什麼個情況?高湛動刀了?那是吃了多大的虧?
太後瞥了一眼相合,眼神中詢問此事是否屬實?
相合微微低頭,算是默認了此事。
一旁熊貓眼的博陵王指著高孝瓘怒斥:“九哥怎麼不砍死你?你把本王打成這樣,母親,你給孩兒做主,高長恭實在是目無尊長。”
高孝瓘白了他一眼:“腆著個臉好意思說,比我還大兩歲,被我三拳打成這樣,難道我‘爹’不是我高家的偶像?你看,我現在都在努力的追趕我爹,據說我爹當初可是人中龍鳳,不以我爹為目標,你哪裏像我們高家的種。”
高孝瓘故意將‘爹’字說的很重,其實不是他故意的,隻是有些不習慣罷了。再則打小是個孤兒,都沒見過自己的爹,在這裏也是‘不記得’爹長啥樣,隻記得曆史書上記載,據說很囂張。
婁太後詫異的盯著高孝瓘,雖然有些新名詞,但不難理解,這孩子想成為高澄那樣的人。
確實如此,高澄經常欺負自己的弟弟和同宗,也經常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你這麼弱,哪一點像我高家的種。’婁太後不禁陷入回憶之中,自從失去了母親,又在八歲失去了父親,眼前這孩子就一直是那麼的沉默,任何事都忍耐著,自從被湛兒打暈溺水之後,決定不再忍受了呢!
高濟不幹了,他仗著自己是太後最寵愛的小兒子,又比高孝瓘長一輩。當聽見小時候常聽的那句話時,當即發飆怒斥:“你算個什麼東西,還追趕你爹,你不過是高澄在庵堂裏搞出來的野種罷……”
婁太後當即怒目而視,咬牙切齒怒斥:“高濟,閉嘴!”
高孝瓘一見機會來了,當即霸氣釋放出來,指著高濟喝道:“你再說一遍,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氣息瞬間充滿宣訓宮大殿,似龍虎之威一般,將所有人都驚的目瞪口呆,幾乎和高澄一模一樣,稍稍有一絲區別,卻更加壓迫人。這氣息婁太後很熟悉,一瞬間思緒萬千,眼睛裏甚至有些霧氣蒸騰。
相合總管有些震驚,先前隔的有些遠,沒有感受那股氣息,現在近距離感受確實是幾乎一樣,雖然當年也不是感受的很清楚,但這種霸氣讓人無法忘記,非常的獨特,猶如戰神臨凡一樣。
高濟嘴唇有些顫抖,他氣,氣這個受氣包小輩居然敢這樣對自己說話,也氣太後居然嗬斥自己,本來想著太後給自己做主。一時間氣的說不出話來,卻又極不服氣,恨恨的看著高孝瓘嘀咕:“九哥會替我出頭的。”
高孝瓘覺得自己的耳朵極靈,高濟的話他居然聽清了,望著自己的右手忍不住笑笑:“九叔?嘁,雖然踢了我一腳,但他認輸了,可他居然厚臉皮,打不過拿刀威脅我這個後輩,還好相總管及時趕到啊。”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11章宣訓宮午宴
這下高濟懵逼了,這是什麼情況?九哥高湛居然打輸了?高兩層修為怎麼可能會不敵這個小雜種?
婁太後詫異的看著相合,嚴厲的眼神相合一看就明白,那是在詢問怎麼回事。
相合走近太後身邊,蚊蠅般的聲音低語,將他所見的一切如實稟報。但他也沒有看見整個過程,他走進院子的時候,正看見高湛抽刀出來。但是之前那聲‘步落稽,滾不滾’還是聽的一清二楚,之後的對話也是聽的清清楚楚。
‘他大哥高澄,就愛邊打邊嗬斥他,你哪點能和那些步落稽(山胡)比?’
婁太後的臉色也是變了數變。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這世上如今隻有自己和當今皇上敢稱呼高湛的小名,高湛是非常厭惡有人直呼他‘步落稽’,湛兒居然能忍下?看來湛兒也不傻,至少知道忍耐,說起忍耐,誰又能比得過眼前這孩子。想到這些,對眼前這孩子又有些期待,是否會成長為高澄那樣呢?
門外十幾位太監們提來了食盒,宮女搬來三張案幾,居然是三份,這讓高孝瓘有些明白,太後是叫自己來吃飯的。不過之前肯定還是準備訓斥兩句,算是走走過場,結果被自己一番囂張的怒罵化解。
看著氣鼓鼓的高濟,高孝瓘心裏那個爽啊,而且以後可以正大光明的揍這位“小叔叔”,比如敲詐什麼的。一想起擂肥,記憶碎片又隨之而來,不止被幾位叔叔擂肥,更害得自己的食物減少,司膳司那些送內府食物的小太監還落井下石,不止減半食物還勒索錢財。
‘今天可是你們送上門來找死的!要怪就怪自己膽子大吧!’高孝瓘心裏邪惡一樂,不禁有了落井下石的想法。
“奶奶這裏的夥食就是不一樣,比孫兒哪裏整整多了五種葷腥,餅也多出一倍不止,孫兒這回可大快朵頤了唉。”高孝瓘在睜眼說瞎話,這位婁太後一向勤儉,食物更是一減再減,這樣一頓八樣不同菜肴是宮裏最低標準。
高孝瓘的話一出口,高濟臉色明顯不怎麼好。
相合臉色一變,不由得看看高孝瓘,再看見高濟的臉色,很快明白了這麼回事,轉身看著婁太後,他知道太後馬上會找自己。心中歎道:這位四公子現在可不是省油的燈,隻怕這回有不少人要棄屍漳河。
太後怔怔的望著高孝瓘,一臉怒色的看著相合低聲喝道:“相合,去將光祿寺卿,司膳司管事傳來,我要當麵問問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相合畢恭畢敬的躬身道:“老奴謹遵太後懿旨。”
高孝瓘大大咧咧跪坐,整間大殿裏就他吃的最歡暢,卻也不失斯文。
高濟邊吃邊仇恨的瞧著高孝瓘,又擔心的看看婁太後,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擂肥的事暴露,再說他不過是拿了小頭,仗著太後親娘,最多是將錢吐出來罷了。他氣憤的是,這小子竟然屁事沒有,還得看著他吃飯。
婁太後隻吃了一點點,兩個孩子她都看在眼裏,哪裏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現在她覺得實在是太忽略了自己的孫兒們,大一些的去了封地看不到,這些小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欺負,而自己卻不清楚。
相合身後跟著男女官員共四位,進來就“撲通”拜倒,那叩頭就跟搗蒜一樣,地板都咚咚直響,直嚷嚷著:“下官冤枉,求太後開恩。”
相合快走幾步站在太後身邊,彎腰湊近了耳語,將他在外麵所問到的一切詳細告知。
“相合,傳哀家懿旨,讓那幾個逆子來見哀家,將參與此事的太監統統杖斃。”太後聽完斜眼怒視了一眼高濟,又對下方跪著的官員說道:“還敢喊冤枉?治你們個失察之罪一點不冤枉,每人各領一百杖。”
高濟沒聲好氣的說道:“二哥,這高延宗沒大沒小,你也不管管。”
高延宗邊戳邊怒斥:“高濟,你才沒大沒小,叫皇上。”
高濟不叫皇上,高延宗追著不停的戳,高洋也不阻止,反而不停的笑。
高濟沒轍隻能求饒:“皇上,你可得管管這小子,他們哥倆都欺負到臣弟頭上來了,皇上!”
高洋這才開口:“延宗,放過你十二叔吧,好小子,護駕有功,來皇叔身邊坐。”
攬過高延宗,高洋看了一眼走到跟前的高濟,立刻又笑噴了出來:“哈哈哈,你的眼睛怎麼了?據說蜀地有種黑白熊,跟你一模一樣。”
高濟氣憤的回答:“是高長恭那小子,不分尊卑長幼,偷襲於臣弟,上次皇兄訓斥他才幾天?他依舊不思悔改。”
高洋不傻,上次那小子確實是失魂症,太醫院的禦醫都彙報過,太後還讓幾位大師去給他收魂,按理說應該好了,不至於無緣無故毆打高濟。再說,這位十二弟乃是太後嬌子,他不去找太後告狀,反而來找自己這位二哥,看來是在太後那沒討到便宜。
‘你在偏袒你的太後那兒都沒討回公道,自然是你的錯,朕可不會去參合你這檔子破事,搞不好惹自己一身騷。’
“你且回去安心休養,我自會說他。退下吧!”高洋擺擺手,說完躺倒在榻上,作勢要繼續午睡一般。
高濟眼巴巴的看著二哥,既然已經下了逐客令,隻好一拜道:“臣弟告退。”
當高濟退出大殿,高洋睜開眼睛偷偷瞧了一眼,眨巴眼睛望著高延宗。
高延宗心領神會道:“十二叔走了。”
高洋一陣嬉笑,也不在睡了,和高延宗嬉鬧起來,根本沒有將高濟的事放在心上。直到太極殿總管崔南風前來,伺候他穿衣時,他才吩咐了幾句。
“你去問問高濟的事是怎麼回事。”
“奴才明白,皇上移駕何處?”
高洋擺擺手,並未告知前往何處,坐在榻上繼續和高延宗嬉鬧。崔南風退了出去,吩咐小太監去打探消息。
此時,高孝瓘慢慢溜達回到承乾殿內的小院,老遠聞見濃鬱的香氣,抽動鼻翕眯著眼睛回到小院,喜滋滋的跑過去,看見小爐子上的砂鍋,伸手就去揭蓋子,卻看見一隻白嫩小手打了下來,趕忙縮手望著小青傻樂。
小青白了他一眼:“還沒燉好哩,這個得文火燉上半天,否則赤參裏的精華不會熬出來,晚上就能吃了,等著吧。”
鄭元禮挺著肚子慢悠悠溜達出來,看樣子吃的挺不錯,看見猴急的高孝瓘,微笑道:“四公子回來了,還沒用飯吧?不過沒剩下什麼。”
高孝瓘微微一笑:“勞煩鄭大人牽掛,我已經吃過了。”
鄭元禮一點也不驚奇,他早料到太後那裏備了膳食,否則怎麼會在飯點叫他過去,若是訓斥,也不會高湛先到,相公公早就來了,而且說話也不會如此客氣。他很好奇高孝瓘在太後那兒說了什麼,但又不好開口問。
見鄭元禮欲言又止,高孝瓘也不說話,樂嗬嗬的回到屋裏,看見案幾上的八盤八碗,摸摸下巴笑了。
“留下的半夜可以當宵夜,這些菜不能過夜,否則會酸會變質。”
鄭元禮跟著溜達進來,略帶遺憾的歎道:“有美食而無美酒,所謂遺憾不外於此。”
高孝瓘眉梢微挑:“酒啊?叫司膳司送來就是,他們不會不給我們這些未成年人送吧?”
鄭元禮麵色一喜:“公子開口,司膳司自然會照辦。”
高孝瓘一拍大腿,將鄭元禮嚇了一跳,接下來的話讓鄭元禮更加無語。
“我沒錢。”
短暫的沉默之後,鄭元禮算是明白了,皇宮裏王子們吃飯怎麼會要錢?都是那些小太監欺負人,騙這個不懂事的小公子,但是這種事不能點透,否則這些太監還指不定耍什麼惡心招數,吐口水都是好的。
誰知高孝瓘接下來的話,將鄭元禮驚的目瞪口呆。
“這回太後一怒,估計他們知道高家人是惹不得,就算最落魄的野孩子,他也是高家的種,就算死了也不會埋在亂葬崗。小青,去司膳司說一聲,每頓飯送一壺酒來,鄭大人,一壺夠不夠?”
鄭元禮見他看著自己,連連點頭笑道:“夠了夠了,鄭某也不是貪杯之人。”
小青應承一聲,摸了摸荷包往外走去。
她的動作高孝瓘都看在眼裏,笑著大聲說道:“你不用摸荷包,你給銀錢他們也不會收的,不是他們嫌少,是他們不敢收。”
小青轉身白了他一眼,眼神裏的意思很直白,‘你也知道咱們沒多少銀錢啊。’
鄭元禮看在眼裏,背著手偷偷看了一眼高孝瓘,心中不禁有些嘀咕:這孩子不會和侍女有點什麼吧?這幾天貌似又沒有那種私情,就算怎麼也不可能動搖子歆的地位,算了,先不想這些。
正打算和高孝瓘談談倫理綱常,讓他不要和小青逾越禮數。卻看見他盤坐在地,五心向天吐納運功,儼然進入入靜狀態。
鄭元禮走來走去,心忖道:這是什麼功?以前從未見過此功法。難道是《武祖經》裏的功法?相傳此功乃薑子牙所著,隻是與鄭某無緣,當年高澄給自己瞧過,卻瞧不出個所以然。這事一樁接著一樁,也不知道此子看到了什麼,看了多少進去。相傳持有此經可定江山,當年助大周穩住江山八百年,難道這小子背後的龍就是這經裏的東西?那豈不是老夫搞錯了?難道是背靠蒼龍腳踏江山?
他琢磨著不著邊際的事,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想到了左右逢源的當朝國丈,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如此,讓他覺得自己的地位拔高了不少。但又想到了黑麵閻王高洋,鄭元禮連連搖頭使自己清醒,迅速回到現實。
小青踏進房門,冷不丁的將鄭元禮嚇了一跳,無奈的看著小青直拍胸口,又不好怎麼說她,隻能欲言又止的瞧著她。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14章賺錢的點子
小青仿佛在外麵遇到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進門喊了兩聲“公子”,看見高孝瓘在入靜打坐,隻好悻悻的走了出去,關心她熬的參湯。
鄭元禮算是看出點什麼,小青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但不打算和自己分享,想必是與司膳司有關。問一個宮中侍女倒是沒什麼,可是要怎麼開口,萬一小青認為自己隻是好貪杯,那可有些難為情。
整個下午鄭元禮無所事事,奈何門外參湯香味愈濃,撩撥的他也有些無心看書。高孝瓘在打坐倒是什麼感覺也沒有,一坐就是半天。
這半天,皇宮發生了許多事,宮裏所有的地方都在傳著,司膳司死了一個管事。
太極殿的偏殿內。
崔南風躬著身子低聲道:“皇上,博陵王是被四公子打傷的,起因是四公子上次荷花池溺水昏迷,長廣王被太後娘娘訓斥罰跪,博陵王替長廣王出頭反挨了打,之後長廣王與四公子理論,同樣沒占到便宜。據說還拔了刀,好在長廣王知進退,忍了下來。”
高洋看著奏折頭也不抬的問:“四公子?孝瓘?”
崔南風答道:“正是,皇上已經賜名肅,字長恭。長廣王,河南王,河間王以及博陵王曾經敲詐四公子,被太後娘娘訓斥了,倒是沒有追究此事,隻是說以後再比試可以帶些彩頭。司膳司很久沒得到四公子的賞賜,擅做主張克扣了吃食,太後追究到了下去,連光祿寺的大人也挨了板子。”
高洋的眉梢微微一動,“這些奴才好大的膽子,長恭這孩子怎麼樣?”
崔南風一愣,“似乎恢複了不少,不僅為幾位大人求情,還不追究四位小王的過往,此次若非他求情,恐怕司膳司會杖斃不少奴婢。”
高洋瞥了他一眼,崔南風恍然大悟的答道:“以前木訥沉默,經過變故之後,行事比幾位小王沉穩,哄的老太後很開心。但得罪長廣王,怕不太明智。”
高洋未再言語,嘴角卻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隻要太後開心就好,高湛是睚眥必報的家夥,高濟總是被人當槍使,高長恭這孩子恢複了不服輸的個性?後宮整天都是雞毛蒜皮的煩心小事,既然有好戲看,那就看唄,難道他們還能把這皇宮掀了不成!
承乾殿偏院。
高孝瓘伸了個懶腰,齜牙咧嘴抱著發麻的腿,費了好大勁才分開。
門外送晚餐的太監來了四個,膽戰心驚的放下,收走中午的食盒,整個過程大氣都不敢出。
“謝謝啦!”
高孝瓘的一句話,嚇的那些小太監們恨不得磕頭,戰戰兢兢地拜謝後逃也似的離開,和前幾天趾高氣昂的那個家夥完全不一樣,這讓高孝瓘摸著腦袋納悶了好久。
小青在一旁伺候著,先給他分好食物,再給鄭元禮分好食物,自己不好意思的分了一份。
侍女本不能與主子一同進食,可是這位公子全然不顧這些,命令一起吃飯,讓她覺得公子蘇醒後變的不一樣了。
鄭大人雖然頗有微詞,但四公子堅持己見,畢竟這裏是以四公子為尊,鄭大人也隻當是沒看見。
小青拿起酒壺正準備伺候二人飲酒,卻被高孝瓘一把拿了過去,他沒有給自己斟酒,而是聞了聞,直接遞給了鄭元禮。
這會兒鄭元禮倒了一盞酒,端起這黃色酒液略帶泡沫的酒盞,眉開眼笑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副陶醉的樣子。
高孝瓘皺眉問道:“這米湯一樣的酒好喝麼?看著像劣質黃酒。”
鄭元禮剛抿了一口,聽見高孝瓘的話差點嗆著,心中思忖,這孩子肯定是沒品嚐過外麵那些水酒,這可是宮中佳釀。
“我嚐嚐,”高孝瓘拿起酒盞,倒了一點點抿了一口說道:“果然像黃酒,除了有些甜,還有一點酒味,這是給小屁孩喝的,不知道後勁大不大?”
鄭元禮白了他一眼,心中直嘀咕,小屁孩?你不就是麼,你想喝直說,拐彎抹角的說是你的,這小子怎麼這麼寒顫人呢?這小子把酒壺推過來是什麼意思?看不上這宮釀?
高孝瓘將酒壺推給鄭元禮,邊吃東西邊琢磨著記憶,唐朝以前好像確實沒有高度酒,而且不管怎麼沉澱都不是透明的顏色,直到唐朝中期才出現所謂的燒酒(蒸餾酒),自己倒是在小作坊看見過釀製燒酒,最大的不同是酒曲。
北齊不同南方陳朝,小曲肯定不適合,那麼大曲和麩曲是最適合不過了的。而且釀製的高粱米也容易獲得,這可不是一條發財的門路麼?
高孝瓘不禁兩眼精光迸發,端著碗扒拉著飯粒傻樂,也不記得吃菜。
小青心裏咯噔一下,四公子又發癔症了吧?
“公子?” “嗯?”
“你沒事吧?”
“吃飯,鄭大人也快吃飯,吃完了我跟你們說件事,發財的路子,保準賺錢。”高孝瓘邊說邊樂。
小青狐疑的瞧著高孝瓘,原來不是發癔症,是在想賺錢的營生,可是這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金貴公子,真有什麼賺錢的路子?
鄭元禮同樣很狐疑,卻沒當回事,大概是這位公子從哪得了賞賜的好玩意,打算給賣了出去吧,皇宮裏的公子哥都這樣幹。轉念卻又想起小青先前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奇的不動聲色問道:“小青,你下午可遇到什麼事?”
小青一愣,搖頭道:“沒有呀!哦,司膳司死了人,是個管事。他們一聽說承乾殿四公子,都不敢與奴婢答言。”
鄭元禮瞥了一眼高孝瓘,“唔”了一聲算是回應。
“總會有一個倒黴鬼背黑鍋,不過這個倒黴鬼也不冤枉。死一個比死一串好多了,大家都安心,上麵也交代了,下麵也嚇住了。”
高孝瓘風輕雲淡的兩句話,在鄭元禮耳中不亞於驚濤駭浪,這孩子居然看的如此透徹。若是他知道這些都是高孝瓘猜測的話,恐怕不止是驚濤駭浪。
高孝瓘知道,即便是自己求情,那些宮女太監並不會領情,他們巴不得自己永遠和以前一樣懦弱木訥,這樣他們誰都不用得罪。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15章先試上一試
吃飽喝足之後,小青將未吃完的收進本府的食盒,反正這些沒有動筷子,留著半夜餓了還可以吃,或者明天早晨還可以當早餐吃。
小青很麻利的收拾完,將碗筷洗刷幹淨,等明日中午司膳司送飯時收走。(注:司膳司隻供應中午和晚上兩頓飯,早餐自己解決)
鄭元禮一壺酒慢慢喝著,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喝的,一頓飯吃完居然還有半壺。
高孝瓘等小青將燈都點上,將她叫了過來。三人聚在案幾前,等著高孝瓘說出他的那個賺錢計劃。
“我的賺錢計劃就是釀酒!”
鄭元禮聞言輕輕搖頭,小青長長的歎了口氣,很明顯大家都不看好。宮裏有專門的釀造司,與其釀造不如直接搬出去賣,但是那也要運得出去才行。鬧到皇上那,恐怕不止是罰奉還要挨板子。
“不是這種米酒,是真正的燒酒,高度酒。”
鄭元禮看著酒盞,完全不相信還要比宮釀更真的酒。小青直接趴在案幾上,將手掌伸了過來,她要試試這位公子有沒有發燒。
高孝瓘扒開小青的手,一本正經的說道:“真正的瓊漿玉液,清澈如水醇香撲鼻。需要高粱米和麩皮,酒曲我想想哪種好,哎呀,隻能用大曲,麩曲可做不出來,可惜。我想想大曲的配方……”
鄭元禮倒是眼睛有一絲疑惑閃過,清澈如水醇香撲鼻?宮中佳釀不是麼?這位四公子還能整出什麼樣的酒?沒事浪費糧食麼?
小青撇撇嘴,同樣是不報希望,隻要公子沒事就好,愛怎麼折騰由著他便是。
高孝瓘卻突然再次開口:“鄭大人,我需要很多的褚葉,實在沒有稻草也行。小青,你去司膳司弄兩斤麥粒,大麥小麥都行,高粱,豌豆也可以弄一點,要生的,最好要一點曲母,沒有的話就算了,無非是多耗費些時間。”
鄭元禮終於明白,這位公子心血來潮,居然來真的?沒聽說誰製曲要褚葉,難道想吃米酒糟?直接讓司膳司送來就是。不過,隻要他沒事就好,千萬不要是癔症。
“老夫明天吩咐人去弄些來,還需要什麼?”說完鄭元禮就後悔了。
“還要十斤高粱米,十斤麩皮。”高孝瓘接茬挺快,沒給他反悔的機會。
鄭元禮一想反正也不貴,東西也不算多,點點頭算是答應照辦。
小青更沒有反駁的餘地,公子交給她的事情照辦就是,“噢”了一聲算是答應。
鄭元禮琢磨著,雖然糟蹋點東西沒什麼,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讓公子去宮學比較好,至少他沒時間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重要的是白天和侍女分開,整天待在一起搞不好日久生情什麼的。
其實鄭元禮根本不用擔心,在十五歲的高孝瓘看來,雖然自己的心理年齡是三十二歲,但對與未成年的小青實在沒興趣,這種十三四歲小蘿莉,隻有變態才會起惡念。但是麵前若是站個禦姐,一定會用欣賞的眼光去看。
“公子也休養了數日,該去宮學了吧,不可荒廢課業。還有騎術與箭術也不可鬆懈,皇上隨時可能封賞與你,讓你為朝廷效命。”
高孝瓘趴在案幾上,雙手撐頭喃喃道:“我十五歲了,按慣例應該為朝廷效命了吧,為何到現在皇上還沒有下旨?”
小青撇撇嘴:“明明才十四。”
鄭元禮微微一笑:“現在大齊一派繁榮,四公子不著急一時,還是好好修煉,現在可是好機會文武兼修。”
經過幾天的觀察,鄭元禮自然不會說,‘婁太後現在關注著你,自然不會讓你早早的離開,她老人家想看看你能成長到什麼地步。皇上現在可顧不上你,隻怕就算有心讓你曆練,太後她老人家也會阻攔。再說,就算封了官位,也是在皇上身邊,偶爾外派出去,那才是另一種最好的學習機會。’
看著無精打采的高孝瓘,鄭元禮勸道:“公子還是服用太後賜的聚力丹吧,能迅速提高修為,公子隻要到達六層武師,宮學三師自然會稟告皇上,那樣就能如公子的願,開辟府邸為朝廷效力。”
高孝瓘眼睛一亮,很快搖頭表示不吃。
鄭元禮卻不明白,難道他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到達六層武師很難?確實有些難度,不止是靠著天生的底子,若底子不好,多努力修煉也不能到達武尊高度,丹藥一途隻能縮短時間,能增加神力,卻不能改變先天的底子。
高孝瓘問道:“那鬼玩意聚力丹,裏麵有沒有什麼朱砂和水銀?”
鄭元禮一愣:“據老夫所知,這種神丹並非一般方士所練,而是大方師所煉製。其煉製方式匪夷所思,僅有黑虎與蠻牛精血,加上靈芝赤參與首烏,一共僅有五味天地少有之物。”
高孝瓘不放心的看著他的眼睛問道:“當真沒有朱砂和水銀?”
鄭元禮無奈的回答:“沒有……”
他不知道,如果高孝瓘聽見沒有後加個“吧”會不會暴走,但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就衝鄭元禮他那一副慈眉善目的像,高孝瓘已經完全選擇相信。從案幾下拿出盒子,扒拉扒拉分成三堆六粒。抓起六粒丹丸,一把塞到小青手裏。
“小青,你的!”
也不管小青驚呆成什麼樣,又抓起六粒,一把喂進嘴裏,最後七粒連盒子一起推給鄭元禮,口中含糊的嘟囔:“鄭大人最大,都給你了。”
鄭元禮剛看見高孝瓘一下給了小青這個婢女六粒,心疼啊,驚的下巴也快掉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再看那小子簡直牛一樣,一把全塞進了自己嘴裏,還好是六粒,簡直就是糟蹋啊,都顧不上擔心這小子是不是能受得了。
轉眼連盒子一起給了自己七粒,一悲一喜簡直快哭了,這才是自己的親女婿,這幸福來的太突然了些。鄭元禮趕緊合上蓋子揣進衣襟內,打定主意誰也別想拿走,太後皇上也不行。
“賢婿,你這是太抬舉老,太受寵若驚,太好了。”鄭元禮高興的有些語無倫次,看見高孝瓘的嘴在動,才驚覺問題大了,急忙回過神來阻止道:“唉,賢婿,你不能這樣吃,你……都吞進去了?”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16章九牛和二虎
“唉?”高孝瓘驚訝的看著他。
那股津甜的藥液瞬間化開,迅速融入口腔和喉嚨,轉眼間津甜變成火熱,尤其是腦袋裏似爆炸般出現耳鳴,眼前還有些恍惚,暈乎乎的嘀咕一聲:“呃,有些勁啊,好熱,怎麼天旋地轉的?我又沒喝……”
“賢婿?!”
“公子?!”
小青和鄭元禮看著他晃悠一下,“噗通”倒在地板上,臉上更是像猴子屁股一樣火紅,趕緊過來扶他。
“呼”的一聲,就像大風卷過,而這陣風,卻是以高孝瓘為中心旋轉,一股強橫的霸氣擴散開去。
恍惚之中,鄭元禮看見一隻臥虎站起,一聲咆哮卷起一陣風,卻變成了兩隻黑虎。
“呼”的一聲再次出現,又是一陣狂風擴散,青色的臥牛出現,那淡淡虛影連連擺頭,一個個牛腦袋出現。
鄭元禮也顧不得數到底有多少,口中喃喃嘀咕:“九牛二虎之力!”
變故卻出現了,高孝瓘臉色很差,血紅的汗液從毛孔滲出,牛和虎的虛影在不停的往四周頂和撲,試圖掙脫某種束縛一般,每掙紮一次,高孝瓘的臉上就會出現痛苦之色。
“壞了,長恭受不了這麼強的藥力。”鄭元禮心裏咯噔一下,當這九牛二虎脫困之時,這孩子就會全身經脈盡碎,皮開肉綻流血脫力而死。
小青聞言大急,也顧不得尊卑,拽著鄭元禮的袖子哭道:“鄭大人,想辦法救救我們家公子。”
“想,想辦法,想……”
鄭元禮也是心急如焚的轉來轉去,這孩子如果在自己麵前死了,太後皇上饒不了自己,自己也沒法麵對九泉之下的高澄,束手無策的看著高孝瓘,已經懵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近身卻近不了,那怪異的風變成了一個球,將高孝瓘緊緊的裹在裏麵。
“呼”又一陣風出現,一股君臨天下,傲視蒼生的氣息迸發出來,這次居然出現條蒼龍,順著風球遊走,將九牛二虎盤在中間,隨著龍的遊動,牛虎被越纏越緊,隻能不停的張嘴嚎叫。
遊龍一邊遊動,一邊死死盯著牛和虎,強大的威懾之力迫使它們臣服。
牛和虎慢慢退縮,隨著不斷的重合,牛身上出現一個個旋渦花紋,直到出現九個花紋。虎影也在重合成一個,但爪子卻變得更加粗壯,而且出現兩條黑色的尾巴。蠻牛和黑虎,並肩而立與蒼龍對峙。
那遊龍也停止了遊動,但龍身卻將它們盤住,讓牛虎虛影無法移動。
龍頭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瞪著牛和虎,迫使它們慢慢低頭不再掙紮嚎叫。
當蒼龍的前爪抓在牛和虎的頭頂,它們溫順的就像小貓,高孝瓘的表情也恢複了平靜,但依舊是赤紅之色。
鄭元禮長長籲了口氣,不知不覺渾身都被汗透,猛的抬頭發現大門沒關,趕緊跑過去將門都掩上。
忙了一圈的鄭元禮看著小青招手道:“來,坐下吧,別怕,長恭沒事了,今天的事千萬別說出去,切記。”
滿臉淚痕的小青雖然不懂,還是很懂事的點點頭。
鄭元禮感慨的搖頭輕歎:“真龍庇佑,在真龍麵前,九牛二虎算什麼?”
小青疑惑的問:“真龍保佑公子嗎?那風是龍嗎?”
“噓,千萬別說,你看見了?”
“奴婢看的不真切,隻看見三團熱氣蒸騰卻凝而不散,之前有些像貓和牛,之後有些像庇護公子的那個。”
兩人小聲嘀咕著,鄭元禮告誡為什麼不可說,小青不斷的點頭。
鄭元禮心中波瀾不斷,那可是真真切切的蒼龍,長恭乃真龍之命,那麼老神仙是真的了,輔佐公子上位挽救大齊這個‘短命王朝’。既然是老神仙告知的,那肯定是沒錯,難道白胡子老神仙,就是渤海高氏的先祖薑子牙?
冷不丁的,高孝瓘動了一下,口中嘟囔:“呃,好難受!”
鄭元禮和小青也沒有注意到,這會兒嚇了一跳,再看高孝瓘,他身上牛虎的虛影慢慢沒入身軀,一直保持著俯首稱臣的模樣,隨著無聲的龍吟,那蒼龍也沒入他的身軀,包裹他的風球瞬間消散。
當他睜開眼睛,一抹精光在清澈的眼中閃過,臉上赤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退了下去,隻餘下普通的紅潤。
高孝瓘剛準備起來,眼前一暗,眼睜睜看著頭發散亂的小青撲了過來,抱著自己就哭,哽咽的聲音伴隨肩膀抽動讓人動容。
“怎麼啦?鄭大人欺負你了?”
“人家擔心你,剛才嚇死小青了。”
鄭元禮板著臉斥責:“老夫怎麼可能欺負一個比我女兒大不了幾歲的孩子,還不是因為你貪吃那麼多丹藥,也數你運氣好,這麼厲害的丹藥,換做一般人早就血管盡碎爆體而亡。你呀你,真是夠亂來的。”
高孝瓘知道自己誤會了什麼,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沒事,你倒是把我嚇到了,剛吃過晚飯,怎麼感覺有些餓?”
抱著高孝瓘,感受他的體溫以及寬闊的胸膛,小青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泛起一片紅暈,趕緊起身嘟囔道:“這會兒都快子時了,公子自然覺得餓,小青這就準備吃食去。”
高孝瓘微微一笑:“把那個雞湯也端來吧。”
小青一陣忙活,晚餐剩下的肉食麵餅都端了上來,唯獨那罐子雞湯熱氣騰騰,揭開蓋子的瞬間,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鄭元禮和高孝瓘不約而同的深吸了口氣,喉嚨一齊動了動。
高孝瓘舔舔嘴唇,盯著瓦罐裏感歎道:“香,這湯怎麼這樣?”
鄭元禮一本正經的解惑:“此乃赤參精華,先給長恭盛碗湯。”
這罐子赤參雞湯可是給高孝瓘補身子的,小青自知地位低下,自然不會善做主張,公子能讓她同桌吃飯,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不敢奢望其他,畢竟尊卑有別。鄭元禮雖然對口腹之欲並無太多追求,但這種禦賜大補之物,可不是一般人有機會吃的到的,能見到已經是飽了眼福,不奢望能飽口福。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17章三人的夜宴
高孝瓘嫌棄的看著鮮血一般的赤參雞湯,推到一邊先給它涼著,撕了條略帶赤紅的雞腿,雖然肉色賣相不好,但味道確實不錯。
“小青不喝湯也不吃雞肉麼?跟著本公子別生分,你也給自己盛一碗湯外加一條雞腿。餘下的都歸鄭大人,都別客氣,不要拿自己當外人。”
小青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小青不敢奢求,這些都是太後賜給公子的,奴婢怎麼能受得起。”
鄭元禮正色道:“太後禦賜給你補身子的,長恭啊,你就乖乖聽話吃了它,你能禮賢下士,老夫深感欣慰。”
高孝瓘心中腹誹心謗,看著血呼啦幾的湯簡直倒胃口,全吃掉?開什麼玩笑?
看著一臉感激的二人,高孝瓘微微一笑道:“別說這些,難道鄭大人和小青都嫌棄這赤參雞湯?還是說嫌棄本公子啊?本公子不會說話,脾氣還有些拗,冠冕堂皇的話就不說了,來,小青,分了。”
二人心中驚訝,你這還叫不會說話,都懟的人家沒話可說隻能照辦,如此能同甘共苦禮賢下士的公子,將來不知會有什麼樣的成就。
鄭元禮對小青點點頭道:“既然長恭堅持,小青你就照辦吧,勿要辜負了長恭的一番美意。”
小青一臉感動的給自己舀了一碗赤紅參湯,分了一條雞腿,又將赤參的主幹分出,放進高孝瓘的碗裏,餘下的都給了鄭元禮。
那赤參雞湯倒是有些功效,鄭元禮紅光滿麵,吃飽喝足,拿了根細小的雞骨剔牙。
小青有些不想動,那赤參確實霸道,她的修為又低,這會兒感覺胸腹火熱,滿麵潮紅如同新婦。看著滿桌子的空碗空盤,她倒是想起來,試了試撐起,卻覺得腹中鼓脹,一動便如海浪拍岸,眼皮子還有些打架。
高孝瓘伸直了腿,雙肘撐地半躺著,一副懶散的樣子,瞧了小青一眼笑道:“罷了,明日再收拾吧。”
小青聞言眯著眼睛微笑點點頭,懶散的慢慢躺了下去,在高孝瓘詫異的目光中睡著了。
鄭元禮輕笑道:“這妮子年幼又沒有什麼修為,赤參對她來說卻是好東西,這一覺醒來,以後寒暑不懼百病不生。老夫也去歇息,明日一早出宮,長恭啊,記得明天去宮學,課業不可懈怠。”
高孝瓘疑惑的問:“鄭大人出宮?”
鄭元禮點點頭答道:“給你弄褚葉嘛,另外回家看看。”
“哦!”
高孝瓘羨慕能出宮,之前以為出宮很容易,後來仔細詢問鄭元禮才得知,出宮需要宮牌。如果沒有宮牌,則需要皇上或者皇後,以及太後任意一人的準許,否則除非長翅膀飛出去。畢竟皇子公主可以偶爾請求準許後出宮遊玩踏青,出去還需侍衛跟隨,他可不想出去一次稟告一回,對於想賺錢的他來說這顯然不行。
高孝瓘開始琢磨,如何能離開深宮高牆,沒有俸祿沒有府邸,一窮二白出去自然也不行,做生意還要有策略,雖然新鮮事物一旦被接受,必然是暴利,但也得有新鮮值錢的貨物才行。
除了白酒以外,還要玻璃鏡子,這個時代玻璃沒有脫色工藝,總是有一點點淡青色,化學鍍銀的銀鏡反應也缺少必要的化學藥劑,唯獨可以使用的是錫貢鍍膜法,模具液態錫製平法製造法,可以解決無法製造大麵積玻璃的難題,姑且有了條件可以試試。
看著高孝瓘沉思,鄭元禮現在可真不將自己當外人,高孝瓘也沒拿他當外人,伸了懶腰嘀咕一聲算是告辭,起身離開大廳回屋休息。
高孝瓘輕“哦”一聲,也起身打算休息,看著臉頰緋紅的小青,本打算將她叫起的高孝瓘將她抱起,放在一旁的毛皮墊子上,轉身取了件外袍,輕輕的蓋在她身上。看著一桌子的空盤,挽起袖子將它們收拾起來,拿到廚房洗刷幹淨。
八月的夜晚,天氣稍稍有些微涼,月明星稀卻遠比未來城市裏看見的明亮,看著漫天繁星,不由得泛起絲絲記憶。
人說,人死的時候,一生的記憶如同電影一般,他相信了,也確實看了自己的一生。
作為一名理科生,書到用時方恨少,那麼的知識明明學過,現在卻想不起哪些能用能賺錢,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輕輕歎息一聲,回到大廳內,逐一熄滅了燈盞,躺在矮榻上進入夢鄉。
“公子,起啦,你今天還得去宮學。”小青稚嫩的聲音傳來,宮裏的規矩是隻能一遍遍的輕聲呼喚,而不能像後世那樣,不起來直接掀被子,或者拿手指戳,那可是不敬而且也不禮貌。
高孝瓘揉著眼睛慢慢坐起,看著蒙蒙亮的天空,洗臉淨手,拿手指沾了點細鹽刷牙漱口,然後乖乖的坐下讓小青給自己梳頭。
小青嘟囔道:“公子怎麼可以做粗活,小青昨夜也不知道怎麼了,就那麼睡著了,讓公子洗刷盤子,以後可不能這樣。”
高孝瓘瞟了一眼鏡子裏小青的臉,經過一晚居然白皙了不少,也顯的動人了不少。聽見小青的話,知道她是擔心,若是被宮裏的管事知道,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好在高孝瓘本就不受人關注,太監管事們也不來他這裏,二人算是相依為命七年,一起長大,一起哭一起笑,甚至比親人更親。
“舉手之勞罷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鄭大人自然也不會說的。”
“即便是如此,公子以後也不可搶小青的活幹。鄭大人已經出宮去了,說是過兩天再來。”
高孝瓘微微一笑:“鄭大人還真早,好了,我也要去宮學了,今日你就一個人吃飯,莫要忘了昨天晚上說的話。”
小青一本正經的答道:“記得,去司膳司買兩斤麥粒,豌豆,還要看看有沒有酒母。”
“記得這些東西買回來以後,用幹淨的井水洗幹淨後晾幹,再找些細麻有用。我走了,沒事的時候多練字,多看看書。”
“是,奴婢恭送公子!”小青目送高孝瓘離去,她也想陪著公子去,但小院就她一個婢女,不能和其他公子公主的侍女一樣跟著主子。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18章鄭女初成長
天蒙蒙亮,鄭元禮出示宮牌,出了朱明門離開皇宮。
街上已經陸續有趕早的商販和車隊,對這位打皇宮出來的人也僅僅是瞟了一眼,顯然是習以為常。
鄭元禮的家在皇宮不遠,當年與高澄交好,建築這南城皇宮的時候,就近購下了一處府邸,對此,鄭元禮還是很感激這位禮賢下士的大齊奠基者。
府邸不算很小,但人實在很少。全因為這位鄭大人不當官,卻才學非凡,當今皇上高洋有心讓他教導太子,無奈他不願為官,隻能按他的脾氣,給了掛名的七品虛職,才得以使這位才高八鬥的大人,經常進宮與太子交流。既然是虛職,俸祿自然也很微薄,不足以養眾多的家仆。
敲開‘鄭府’的大門,管家揉著眼睛喊了聲:“老爺,您回來啦,夫人小姐天天念叨您來著。”
“鄭福,你去買些褚葉回來。”
管家鄭福跟在鄭元禮身後有些不明白,但老爺既然說要自然得應承下來,本著為鄭家節約的思想,他開口建議道:“那葉子還用買?老爺今天就要麼?如果不是很著急,我讓送柴的阿牛明天送一些過來。”
鄭元禮點點頭道:“也好,鋪子裏的生意最近如何?”
“還是老樣子,一天也就幾吊錢的收入,現在私鑄五銖錢太多,平民百姓都不願使用銅錢。我這就去趟鋪子,然後再出城找阿牛,交代老爺吩咐褚葉的事。”
“也好,你去吧。”鄭元禮點點頭,心裏歎息一聲,當年高澄在的時候,嚴厲打擊私鑄者,大魏的經濟明顯好轉,一直保持到去年,今年以來很多粗製濫造的五銖錢,讓百姓都不敢使用,看來改日還得去見一下皇上。
鄭元禮穿過正堂步入後院,對著儒雅中年美婦笑道:“娘子這麼早就在算賬?子歆呢?”
美婦穿著並不華貴,一身布衣卻顯的很是出塵,抬頭看見鄭元禮進來,忙站了起來莞爾一笑:“夫君怕是趕早出的宮吧,也沒什麼可算的,不算也罷。子歆那丫頭剛起來,剛才還叫著讓我給她梳頭,我讓秀娘去了。”
鄭元禮笑眯眯的看著美婦,神秘兮兮的說道:“娘子體弱虛寒,這次四公子賞了些好東西,我趕緊回來,芸娘,隨我去子歆房間。”
秀娘正在上樓,遠遠的瞧見鄭元禮,進了閨閣對著小姑娘笑道:“小女郎(注:小姐本為貶義,宋代才有稱呼),老爺回來了。”
小姑娘聞言一喜,端正的跪坐著,等秀娘給她梳頭。
“秀娘,你去忙吧,我來給子歆梳頭。”芸娘走了進來,短短十數階樓梯,她的麵色卻沒有之前紅潤。
閨閣內,芸娘看著鏡子裏自己的愛女,這位剛滿十一歲的少女,柳眉杏眼明眸,微微翹起的嘴唇,白玉凝脂般的肌膚,像極了似開未開的花兒。用別人的話來說,就是個美人坯子。
梳洗完畢,鄭子歆先給父母請安,再乖巧的跪坐母親身邊,她最喜歡聽父親講述外麵的事,自打她出生起,就很少離開鄭府,外麵的一切她都覺得稀奇,府裏的下人並不多,偌大的宅子僅有不到二十。好在秀娘會教她一些防身的功夫,聊以打發無聊的時光,自知道數日前父親進了皇宮,這會兒便是準備好聽些新鮮事。
鄭元禮並不打算講述新鮮事,神秘兮兮的自懷中衣兜取出一錦盒,笑眯眯的對芸娘說道:“這就是四公子賞的寶物,簡直是夢寐以求啊,芸娘,你服上一粒,保準藥到病除,再服一粒百病不生,我們家子歆也有份。”
“什麼寶物如此神奇,竟然讓夫君如此樂不可支。”芸娘聞言一笑,好似陽春三月梨花開一般,看了一眼那慢慢打開的錦盒,七顆龍眼般大的血紅丹丸,正縈繞著氤氳之氣,她那俏麗的笑臉一呆,驚訝的說道:“這,這是聚力丹!居然,有七粒之多!果真是四公子賞的?”
鄭元禮一臉笑意:“自然是四公子賞的,你夫君我可是有氣節的大儒,來吧,別愣著啦,趕緊吞服一粒。”
芸娘伸出纖纖玉指,捏住一粒丹丸,仿佛不敢相信一般,仔細的看了又看,又抬頭看看鄭元禮,見他不停的揚起下巴,終於下定決心喂入口中。
鄭元禮不敢馬虎,目不轉睛的盯著芸娘,見她滿臉潮紅,身上似有似無的冒出絲絲寒氣,一炷香以後才恢複正常。
芸娘慢慢睜開眼睛,望著鄭元禮莞爾一笑道:“多謝夫君,都不知道如何感謝四公子。”
鄭元禮籲了口氣,拿袖子擦拭額頭的細汗,輕聲說道:“此番進宮,四公子變了,婁太後也很疼愛這個孩子。”
“變了?以前不是聽說自高大人遇害後,四公子就變的不肯言語,且逆來順受受盡欺負,這次聽說對皇上不敬才招你進宮,究竟是怎麼回事?”芸娘有些詫異,不自覺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鄭子歆。
鄭元禮放下錦盒,一臉正色卻又稍顯疑惑的回答:“變的和先帝一樣,舉手投足都是王者之風,唉,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至少,這小子有些敗家,此丹他給了身邊婢女六粒,給了老夫七,哦不,八粒,他自己一口氣服了六粒,幸虧吉人天相……子歆?!”
鄭子歆口中含著一粒丹藥,肥嫩小手還在嘴邊,聽見父親叫她,趕緊答應一聲:“唔?咳,咳!”
那丹藥入口即化,哪裏還來得及讓她吐出來,本就嗆著直咳嗽,咳的小臉通紅,再加上藥力上來,眼看著臉上一片鮮紅。
鄭元禮滿臉焦急之色,芸娘趕緊喝道:“靜心,默念《聚精凝神決》。”
鄭子歆下意識的聽從母親的嗬斥,很自然的默念著《聚精凝神決》,那橫衝直撞的丹丸之氣,被引導在經脈中運轉,衝擊著一個個周天穴位,周身氣息也逐漸壯大,逐漸在身體周圍形成若隱若現的一牛一虎,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之久。
剛才那粒丹藥,讓她渾身酸痛無力,雖然身體內感覺有使不完的力量,但她寧願蜷縮在母親的懷裏撒嬌。
鄭元禮和芸娘終於鬆了口氣,鄭子歆隻怕這次以後,再也不敢隨便拿東西往嘴裏喂了。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19章皇家演武場
皇宮內,高孝瓘出了小院,離開承乾殿,穿過蓮花池來到宮學,三師並不在這裏,書院內倒是有人。高孝瓘知道,別人不在,但太子高殷必定每日在此讀書。
這位太子比高孝瓘小四歲,整天不愛功夫騎術,就愛看書,想想曆史上,此子年紀輕輕便一命嗚呼,他不禁有些悲哀,這位太子是救還是不救?
高孝瓘一本正經的躬身一禮:“太子殿下!”
高殷放下書卷,抬頭看了一眼說道:“四哥免禮,四哥沒事了?”
高孝瓘保持禮數,畢恭畢敬的一絲也不含糊,“為兄沒事,太子殿下倒是刻苦,殿下你繼續,我尋一本書看看,有些字的意思有些模糊,不知道記得對不對。”
太子高殷微微點頭,坐下繼續看他的書,絲毫不關心其他。
‘這個書呆子,一點人情味也沒有,怪不得鬥不過高演高湛。’高孝瓘不禁有些自嘲,但自己的計劃裏,必須交好太子。
這個也很簡單,高孝瓘自然能吊太子胃口。在書案上翻看書籍,數本厚重的古典被他翻的嘩啦響,此舉讓高殷暗暗皺眉。
“這《說文解字》實在攜帶不便,若是以小字印刷,封定成冊才好,那些人也是笨,將字製成一個個活動的長條,不就能反複多次使用?即便有錯誤也不用廢棄整個雕版。再則這查閱蝌蚪文和金文,非一般人不用,完全可以製成兩個版本。”
這一番話果然將高殷吸引過來,倆人就活字印刷和《說文解字》的分版進行了討論,高殷對高孝瓘佩服不已。聊著聊著,又聊到了能者居之,特別是聽見廣招天下賢士,英雄不問出處為原則時,更是完全讚同。
高殷還發現,這位木訥少言的四哥,心中居然有那麼多的新奇想法,而且對當今大齊的現狀也做了簡單的剖析,對九州大地乃至周邊也了如指掌。甚至以匪夷所思的理論,證明鐵製成船也能漂浮於水上。這並不奇怪,大的金鑼確實可以漂浮,但高殷顯然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高孝瓘故作高深道:“當然,四哥我現在隻是猜測,既然張衡說大地如雞蛋,我所看的遊記又包括周邊各國,綜合其中線索,不難得出結論,自東海經南海,過南洋諸島,可以到達天竺。但此舉需要強大的國力,還需要建造先進的船舶。”
高殷雖然不能完全相信,但還是被高孝瓘博學所震驚,居然能知道南方大梁以南的國家,還能說出其氣候和特產,甚至連吐蕃西麵的佛國也知道,還知道一條隱秘的通往天竺之路,西南茶馬古道。
討論了半天,臨近晌午時分,高孝瓘不再說了,吩咐外麵的小太監準備午飯。高殷卻意猶未盡,還想聽聞一些海外雜記,眼巴巴的跟在高孝瓘屁股後麵,但高孝瓘怎麼也不肯說,隻是一個勁的推脫。
“要不這樣,改日四哥再跟太子殿下說,這會兒肚子餓了,說什麼都沒勁。”
高殷無奈道:“那好吧,四哥也不用那麼客氣,改日你若閑在家中,本殿登門拜訪,再說鄭大人也在你那,正好本殿有些詩詞要向鄭大人討教。”
高孝瓘暗自搖頭,改天讓你見識一下本公子的政治見解,保你耳目一新,還怕你這呆子不跟我成為好兄弟?隻是可惜啊,你就是個幹不成大事的主,明明一把好牌,卻被打的毫無招架之力。
用過午膳,高孝瓘拜別太子高殷,獨自前往不遠處的皇家校場,無論是武藝還是騎射,都在那裏演練,這裏也是皇子們最喜歡的聚集之所。
未成年的皇子們都在這裏,已經成年的皇子偶爾也來湊熱鬧,明著是來演練,暗地裏是欺負那些小的。
博陵王高濟居然不在,應該還在家養傷,估摸著是怕被人笑話吧。
長廣王高湛看見高孝瓘,一張臉拉的老長,那模樣簡直是要殺人。
其餘幾位高家兄弟好奇的看著高孝瓘,昨天的事多少聽說了一點,對這位沉默且寡言的兄弟,在與不在,來或沒來,平常誰也不在意。為什麼高湛瞧他不順眼,誰也不知道,但不要得罪高湛就是,否則不知道暗地裏會怎麼樣。
高孝瓘全然沒有理會,但是來到這裏,他明白了為什麼高湛要揍自己,起因是因為一匹馬,一匹剛送進宮分給自己的戰馬,而自己恰好不願和高湛交換,被拒絕的高湛自然惱羞成怒,很自然的發生了蓮花池事件。
自我解嘲的笑笑,走到回廊前,看著弓架上擺放的步軍長弓,騎射用的角弓,宮中侍衛用的格弓,每一種粗細不同力量也不同,從最小的一石、三石、六石、八石、十二石到最大的最粗的十五石重弓。
伸出手來在弓架上移動,記憶中隻拉得動三石以下的弓,連射十矢則氣喘如牛。
抓起一把六石的三斤重華麗格弓,拿在手裏並不沉重,反而有些輕飄飄如同樹枝。
轉身望著遠處箭靶,目測近處的差不多十五丈(接近五十米),稍遠的三十丈(九十米)以及更遠的四十丈(一百二十米),最遠的五十多丈(一百五十米以上)。
宮中不準將弓朝天射矢,隻能平射箭靶。除了十五石以上的重弓以外,其餘弓矢根本平射不到最遠的箭靶,四十丈以上,距離那麼遠,也僅僅是一個小小的黑點罷了。宮裏除了幾位大將軍和幾位皇上,還沒有誰射中過。
身邊一聲弓弦震動,一隻羽箭快若流星般擊中十五丈外的靶心,隨著箭杆輕輕擺動,再次張開弓矢,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羽箭再如流星射中三十丈外的靶心,一旁的高孝琬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高孝瓘。
‘挑釁麼?似乎這位比自己小上數天,卻要喊三哥的家夥,總愛跟自己一較長短,實在幼稚可笑啊。’高孝瓘無語一笑。
自箭筒中取出一支羽箭,搭箭張弦一氣嗬成,瞄準三十丈外的靶心,手指一鬆,伴隨著尖銳的響聲,正中遠處靶心。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0章技驚演武場
再取一支羽箭,迅速的一張一弛,第二支羽箭射中第一支羽箭箭尾,劈柴一般自中間劈開,接著迅速射出第三箭,又將第二支箭矢從尾部劈開。
高孝琬看見三道箭矢流星般飛射而出,表情在短短瞬間連變兩次,初不屑一顧以為僥幸,再則認為高孝瓘狗屎運真好,最後仿佛天降晴天霹靂,被雷的裏焦外嫩目定口呆。
高澄同樣目睹了這一切,臉色更黑了不少,如此快的速度,如此精準的箭術,若是四十丈亦能一箭射中目標,隻怕隨時可以取自己性命。
果然,高孝瓘並未停手,再取一支羽箭,瞄準四十丈外的靶子,毫不費力的將六石弓拉成滿月,稍稍抬高一絲,手指一鬆,那羽箭似流星般破空而去,一道流光紮在靶子正中。
箭尾剛停止顫動,又是一聲清脆的弓弦震動,羽箭再次化作流星,與先前的軌跡一模一樣。
高孝琬驚訝的看著箭靶,‘又劈開了!高長恭是如何做到的?’
再側目看著高孝瓘,卻發現這位四弟一臉平靜,甚至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他從不喊高孝瓘四弟或者老四,他對這位先他出生數日的兄弟,有著一種先天的優越感,但現在卻有些打擊,這種百發百中的箭術,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超越。
老三和老四的表現,自然落在老大和老二眼底,二哥高孝珩是也是極清楚,他為人謙和喜歡開玩笑,對三弟高孝琬的心思清楚的很。
高孝珩看著高孝琬,卻拿著折扇對老大高孝瑜笑道:“老四作弊了吧?聽說太後賜了一盒丹藥,看來確有其事。”
高孝瑜不以為然的說道:“人人都得到過聚力丹的賞賜,也不能說是作弊,這種百發百中,恐怕我等是學不來的。弓矢這玩意能射就行,我等貴胄還真上戰場不成?中軍帳一坐,運籌帷幄即可。”
高孝珩的話純屬玩笑調侃,高孝瑜自然是寬慰加實話,他對這等箭術不以為然。高孝琬聞言心中釋然,心忖道:二哥能文能武,箭術上雖不如高孝瓘那般驚豔,卻也能每箭必中。
人就是這樣,必要的時候很能安慰自己。但高湛不這麼認為,這等箭術已經嚴重威脅到他的人身安全,萬一那小子哪天神經病發作,對著自己一通爆射,幾條命都不夠活。想到這裏,他遠遠的往後移動,站在柱子後麵以防不測。
高孝瓘又射出十支箭矢,這一次沒有劈開,而是密密麻麻的緊挨著。感覺心氣平緩,一點也沒有記憶中那種肌肉顫動,氣喘如牛的感覺,看來還可以試試更重的弓,不過這個六石弓已經不錯。
走到回廊邊,用布帶將石鎖綁住,吊在左手腕上,手握格弓平直胳膊,記憶裏他就是這樣鍛煉臂力,這樣鍛煉的不止他一人,其餘高家子弟都是如此鍛煉。隻是,記憶中自己並不喜歡這樣,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高湛。
高湛半個身子站在柱子後麵,麵對高孝瓘的目光,冷冷回應道:“沒有我往日的嚴格,你能有百發百中的箭術?你們幾個都該如此練習。”
高孝瓘記憶翻滾,怪不得自己不自覺的瞧高湛,都是這家夥當初為了拿自己開心,不分寒暑都這樣吊著石鎖,美名其曰教導,實則拿自己尋開心。不過還真多謝了當初的“嚴厲”,否則哪來的今天。
“九叔,咱們來比箭術,就拿遠處五十丈的箭靶比試一下如何?”
高孝瓘的話音一落,高家眾人一齊看著高湛,都想看看接下來他怎麼說,一直都是這位九叔欺負四侄兒,今天高孝瓘一反常態的沒有請安,也沒有拿正眼瞧他,還要跟他比試箭術。
卻不像大家想的那樣,高湛聞言微微一笑道:“長恭啊,別什麼都找九叔,文武都不及你二哥,玩樂不及你大哥,你們兄弟之間才應該多跟對方學習。”
高孝瓘接茬:“十二叔幫你出氣,你幫十二叔出氣,真羨慕。”
高湛有些黑臉,轉瞬間卻笑著指著校場說道:“這就是我們兄弟之間感情深厚,反觀你們兄弟之間,唉!話說,當初你爹,我的大哥,在這裏非常嚴厲啊,但私下裏我們兄弟之間卻關係極好。”
高湛的話讓高孝瑜、高孝珩和高孝琬三人聽了麵色一變,一齊恭敬的對高湛拱手說道:“九叔教訓的是。”其實三人心裏無不腹誹:當初我爹打你們鬼哭狼嚎,現在你們看我爹不在,就欺負我們對吧。
高湛擺擺手大度的說道:“好了,走了。”
高孝瓘皮笑肉不笑的望向高湛問道:“九叔,聽說我爹學騎馬,被爺爺拿弓箭在後麵追趕射擊,是不是真的?”
高湛回頭緊張的瞧著高孝瓘,看他依舊抬著弓箭對準前方靶子,詫異的問道:“你想幹什麼?”
“沒想幹什麼,隻是聽到傳言,特地向九叔求證一下。”
高湛狐疑的瞧著高孝瓘,眼睛死死盯著他手中的弓回答:“似乎有這麼回事,本王也不大清楚,若是想求證,不妨問問太後。這種事不要妄議,有失體統,不管從哪裏聽說的此事,下不為例。”
看著離開的高湛,又看看高孝瓘,三兄弟麵麵相覷,這位四弟一改以往,居然當麵詢問九叔,而這位九叔竟然沒有教訓,隻是不痛不癢的斥責,倒還真是不可思議,換做以往隻怕大耳刮子都扇了過去。
高孝瑜高深一笑,向著高孝瓘走了過去,剛走了兩步,聽見“嘭”的一聲響,高孝瓘將石鎖放下,拿著布帶彎腰去係另一枚石鎖。
高孝瑜眼角餘光看見,不遠處的高湛明顯一怔,停了下來並慢慢的回頭看了過來,臉上緊繃著,帶著一絲害怕和怒意。但僅僅是一瞬間,看清楚高孝瓘隻是在綁石鎖,掃視一圈發現沒人看他,慢慢的轉過臉去,繼續往外走離開皇家校場。高孝瑜裝作沒看見,心底卻是非常爽,爽的幾乎要笑出來,隻是對這位喜歡玩陰招的九叔他不敢造次。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1章兄弟間緩和
高孝瑜慢慢走近,站在高孝瓘身邊微笑道:“老四啊,以前哥哥跟你借錢,實屬無奈之舉,大哥也不寬裕,這個你先收下。你去請求太後,讓司儀司給你一枚出宮的令牌,有時間也來大哥府上坐坐,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會忘了大哥府上怎麼走吧?”
高孝瓘斜眼一瞟,見大哥手中提著一個小布袋,沉甸甸的似乎裝著重物,半個拳頭大小,不知道是什麼玩意。高孝瑜看他不答言,直接把袋子塞進他的懷裏,轉身笑嗬嗬的離開,背對的眾人說道:“去騎會馬。”
高孝琬跟著離開,射箭場就剩下高孝珩和高孝瓘二人。
“你昏迷時我去看過你,沒想到你醒了以後變了個人似得,居然敢叫皇上‘閻王大人’,真有你的,笑死我了。”
“好笑麼?不是還活著好好的麼!”
“你這家夥真是無趣,你若不笑,我可當你言語刻薄。看今天九叔的言行,最近幾天的傳言是真的嘍?。”
高孝瓘的記憶之中,這位二哥溫文爾雅,一手字畫不俗,隻是幼時不喜歡武藝,被爹嫌棄不喜。眾兄弟之中,雖很少幫自己,卻沒有欺負過自己。以他的地位想幫也很難,明哲保身的情況下,不被高湛欺負就不錯了。
高孝珩神神秘秘的說道:“我認識一位高人,他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夜觀星象有變,我高家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改了命。”
“然後呢?”
“沒了,這家夥我怎麼問他都不說,沒趣的很,之前他還說,咱們大齊就二十八年大運,讓爹考慮清楚再做決定。唔,那是很早前的事,還是小時候他跟爹說的時候,我偷聽到的。”
“騙誰呢?唬小孩玩呢?”
“沒騙你,此高人叫李穆叔,鄭元禮大人也認識,當初都是爹請來的高人。”
高孝瓘詫異的瞧了一眼高孝珩,心想:此人豈不是和李淳風、袁天罡一樣?那得問問鄭大人,看看那位高人是不是有如此神奇。既然會看星象,那麼肯定不是來自未來,古代真有這麼牛逼的人物?要不要找這貨算算,哥是不是也能風騷個幾十年?
高孝珩微微一笑,拍拍高孝瓘的肩膀點頭說道:“手臂紋絲不動,六石弓輕了,試試十二石弓吧,走了,這東西你都練了六年啦,該練練騎術。小心九叔,不要跟他硬來,指不定他會耍什麼手段。”
高孝瓘不動聲色的問道:“你會幫我麼?”
高孝珩停下腳步,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悲哀,輕輕的點點頭後繼續往外走去。
射箭場內除了幾位禁軍以外,隻剩下高孝瓘一人,半個時辰之後,他解開石鎖放下弓箭,伸手在弓架上摸索,一把抓起十五石長弓,入手稍有些重量,弓臂中心是鋼片做的胎,以牛筋為弓弦。
十五石力為一千五百斤,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左臂平直,右手用力一拉弓弦,一陣“咯咯”的聲音,長弓型如滿月。鬆手的同時聽見一聲悶響,聲音大如悶雷,箭矢發出尖銳的響聲,頃刻之間正中五十丈外的靶心。
再次張弦,一張一弛之間,又一支箭矢激射而出。遠處一聲悶響,箭矢劈開第一支箭矢,接著又是一支箭矢劈開箭靶上的第二支箭矢,三聲悶雷連續響過之後,箭靶上依然隻有一支羽箭。
轉身將長弓放置在弓架上,離開了射箭場,向北側的校場走去,那邊傳來陣陣馬蹄聲,似乎有人在策馬狂奔。
待高孝瓘走後,回廊兩側的禁軍走到弓架前,看著剛才放置上去的長弓麵麵相覷,不敢相信這位四公子居然能拉動十五石的長弓。
“我沒看錯吧,剛才對麵溝裏的兄弟連續揮舞三次紅色信號旗,連續三箭射中靶心。”
“這位隻怕又是一員大將,今天他一來,我就感覺到一股霸氣。好了,不說了,再過一個時辰可以換崗了,還是蹲在溝裏好,至少可以坐著。”
“好個屁,下雨下雪凍的要死。要我說,這裏根本不需要人看著。”那禁軍反駁一句,趕緊左右看看,生怕被人聽到他的牢騷。
不得不說皇家校場還是挺大,目測有四個標準足球場大小。騎馬飛奔的正是老三高孝琬,還有十叔高湝和十一叔高湜,二人同歲。
任城王高湝與二哥高孝珩,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書生做派,與之不一樣的是不善武藝和射箭,騎術馬馬虎虎。
但是以看見高陽王高湜,高孝瓘就有些頭大,這位十一叔倒是不欺負人,卻喜歡作弄人,但凡晚輩他都作弄過,不,當今皇上也經常被他作弄,偶爾作勢嚇唬他一下,卻沒有一絲效果。
一見到高孝瓘,高陽王立馬滿臉堆笑的打招呼:“嘿,小四侄兒,你來的正好,今兒有樣新玩意,寶馬,有沒有興趣?”
高湝策馬停下:“馭……長恭,你莫要聽你十一叔匡你,那匹新馬桀驁難馴,他都摔了好幾次。十一弟你也是,莫要再皇上麵前喚他‘黑麵閻王’,皇上不會記恨你,但會記恨長恭,遲早你還是會倒黴在你這張嘴上。”
高陽王咂嘴笑道:“我匡誰了?那確實是匹寶馬,長恭,有沒有興趣?你若是馴服了那匹寶馬,我以後保證不喊黑麵閻王。”
高孝瓘一陣頭疼,十一叔的保證就跟他的嘴一樣,全是炮仗,轉眼就沒。
高湝下馬將韁繩丟給禁衛,邊走邊說:“長恭啊,你還是別有興趣,你四叔都被摔了下來,咱們高家的人,除了皇上和你沒試過這匹烈馬,都被摔過。剛才我們還在打賭,恐怕隻有段將軍和斛律將軍能馴服此馬。”
聽說打賭,高孝瓘臉上有了笑容:“有沒有興趣堵一把?我馴服此馬,我出二十兩銀鋌。”
高湝一愣笑道:“有趣,有銀子拿,十一弟,有沒有興趣?”
高湜雙手撐在馬鞍上樂嗬嗬的點頭道:“賭這玩意,怎麼能少得了本王,禁衛,放馬出來。”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2章第一個預言
“嘭”的一聲柵欄門被撞開,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飛奔而出,一身皮毛如同綢緞,骨架極大且四肢粗壯。
高孝瓘眼睛精光一閃,喃喃自語:“這是大宛馬?這脊背高度起碼超過一米五,估計有一米六。光站著都有兩米不止,怪不得難以馴服。”
高湜嘿嘿一樂:“還等什麼?上吧。”
高孝瓘腳下發力,一步跨出蹬的地麵上草皮飛濺,如同一道影子一般追上大宛馬,那速度讓眾人咋舌。
一把揪住馬鬃,腳下發力一點,飛身跨騎上馬背,小腿緊緊夾住馬肚子,如同膠水一般粘在馬背上。那馬確實野性十足,站立加尥蹶子,坐在馬背上的高孝瓘感覺就像過山車,不停的前仰後合。
高湜和高湝麵帶笑容,而且笑容越來越盛,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高孝琬停住胯下的駿馬,同樣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就好像馬上有意料之中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大宛馬突然站立挺直,並未如先前一般放下前蹄,而是繼續後仰,一副要將背上之人反壓身下的勢頭。高孝瓘臉色一凝暗罵道:我靠,賴皮馬,你又不是驢,打算跟哥玩懶驢打滾是不是?好,哥轉的你暈頭轉向再說。
眼看著大宛馬直挺挺的將要倒過去,高孝瓘先它一步倒立,一手抓住馬鬃,一手托住馬臀,腳一落地順勢將大宛馬霸王舉鼎般高高舉起,連續旋轉三周後放在地上,趁著大宛馬站立不穩,縱身一躍再次跳上馬背。
大宛馬有些暈,也被嚇到了,如同喝酒醉了一般跑了一段蛇形,再次往一旁翻滾,卻被反應極快的高孝瓘再次舉起,再次旋轉了三圈。
大宛馬實在無法擺脫粘在背上的高孝瓘,也發現此人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狂奔一陣後終於認輸,乖乖的任由他擺布。
高孝瓘招呼禁衛取來馬具和馬轡頭,親自給這匹棗紅馬帶上,拍拍它的脖子,讓禁衛好生伺候。
“謝十叔十一叔的賞!”高孝瓘笑眯眯的走了過去,伸出兩隻手攤開在二人麵前。
“願賭服輸,賞你啦!你十一叔窮了,小四侄兒啊,你得請你十一叔喝酒吃肉,萬一你十一叔餓死了,你可就沒十一叔啦。”高湜一臉的不服氣,其實他不過是做個樣子,故意如此罷了,他這人好賭,但賭的不大,而且逢賭必輸。
“好小子,真有你的,今天你十叔我算是開了眼了,這二十銀鋌花的不虧。”高湝卻不一樣,他對輸贏毫不在乎,他在乎的隻是過程是不是值得。
兩位叔叔對最近宮內傳言很感興趣,高孝瓘絕口不提,或者一問三不知。那些事可都是得罪人的事,怎麼能隨便說出去。特別是揍了九叔和十二叔的事,萬萬不能自己說出去。
寒暄一陣,日頭稍稍偏西,高孝瓘告辭眾人回到小院。
而這一天是很黑暗的一天,也是第一個預言的開始。
皇帝高洋這個時候正從城西工地回皇宮,酒醉微醺的他今天不止是爬上了極高的塔尖,還光著屁股騎著高頭大馬,對,沒錯,他光著身子,肩上搭著他的外袍騎馬回宮,在人潮如織的皇城大街上。
自然有人看不下去,一位很耿直的皇城婦女板著臉數落道:“一介天子,如此穿著有失體統。”
高洋很自然的發揮手中的權利,將這位耿直的婦女給砍了,一瞬間這位天子的形象一落千丈,被北齊人民所厭惡。這件事也如同狂風般在皇城蔓延,交頭接耳的都在講述此事,自然也落入了鄭元禮的耳中。
文宣皇帝高洋由禁軍保護著回到皇宮,太陽已經快要落山的時候,他來到了靖德宮,此宮是文襄皇帝高澄的嫡配靜德皇後居所。
高洋垂涎此女不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前他將靜德皇後安排到了後宮,至於什麼借口,旁人不得而知。借著酒醉帶著幾名胡人幸臣,來到了後宮靜德皇後的住處。
靜德皇後得知高洋的到來,隔著門說道:“皇上,請恕哀家未能遠迎之罪,哀家也不便見皇上,請回吧!”
高洋並不理會,抬腳踹開了殿門,見到一身素衣的靜德皇後,頓時獸性大發,旁人也不敢阻攔,唯有靜德皇後的姑姑安德公主拚死攔阻,二女抱成一團苦苦哀求,渾身上下瑟瑟發抖,卻讓高洋愈發血脈僨張,更為猙獰暴虐,身高力壯的高洋,很快將二女的外衣撕了個粉碎。
門外的宮女們嚇的急忙回避,其中有機靈的急忙往宣訓宮跑去。
宣訓宮外被小太監攔住的宮女大聲哭喊,引來了相合的注意,他不悅的看著哭喊的宮女嗬斥道:“驚擾了太後,你吃罪得起嗎?”
“皇上在施暴靜德皇後,求總管大人稟告太後,救先皇後娘娘一命。”
相合一聽大驚,轉身就跑,這事若是傳出去有傷國體,此事他不能做主,隻能快快稟告太後,請太後定奪。
太後聽完相合的話暴怒而起:“這逆子真是無法無天,快,去靜德皇後住處。”
小太監們迅速備好鳳輦,鳳輦離地後一路飛奔,老太後還嫌不夠快,七竅生煙不停的催促。
“再快些,這逆子……”
當太後的鳳輦到達靖德宮時,老遠就聽見男人的淫笑聲,女子的哭泣聲。
相合先行到達大殿門口高喊:“太後駕到。”
往內瞟了一眼,簡直不堪入目,靜德皇後披頭散發身無片縷,蹲在角落瑟瑟發抖垂淚,皇帝高洋和幾個胡人幸臣光著身子,正在蹂躪安德公主。
相合轉身小步快跑到太後身邊低語道:“太後娘娘,您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高洋和幸臣們聽見太後來了,不慌不忙的穿上衣服,一齊走出殿外。
見這些人衣衫不整,婁太後氣的發抖:“你這個孽障畜生,你怎麼能侮辱你的皇嫂?真是什麼樣的爹就生出什麼樣的兒子。”
高洋不悅的回答:“大哥當年侮辱朕的女人,朕現在還回來,你這個老太婆再說朕,朕就把你送給胡人做老婆。”
“你簡直是滿口胡言……”婁太後氣的一陣搖晃,兩眼一閉往後倒去。
相合驚訝的扶住婁太後,口中急忙呼喊:“太後娘娘,快傳禦醫……”
高洋一下子酒醒了,口中嗬斥幾個幸臣:“滾,都給我滾,快傳禦醫……”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3章平靜的小院
傍晚時分的這些事情,高孝瓘並不知情,後宮在北承乾殿在南,中間還隔著高高的太極殿以及無數宮殿。
小院裏,小青很疑惑的問:“公子為何晚上不練槍法了呢?以往每晚都練的。對了,那些麥子豌豆都買了回來,也按公子所說洗淨晾幹,再過一晚明日應該可以幹了吧。酒母看著好惡心,白毛長了好多,聞起來倒是有些醇香。”
高孝瓘撓頭一笑,想起懷裏揣的銀鋌(注:早期銀元寶),連袋子一起丟給小青,在回廊邊拿起一根竹竿揮舞起來,倒是舞的虎虎生風。
小青差些被砸到,看見袋子裏的六塊銀鋌驚訝道:“呀,好多的銀子,怕是有六十兩吧?小青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銀子。”
高孝瓘邊舞著竹棍邊回答:“你先保管著,以後咱們要賺更多的錢。等鄭大人拿來褚葉,你再教你怎麼做大曲和麩曲,我以前在城鄉結合部租過房子,隔壁就是釀酒的,他們家有個讀高中的小妹……”
小青狐疑的瞧著他,大喊一聲:“公子。”
“怎麼了?”高孝瓘趕緊四處看,四周什麼也沒有,端著竹棍怔怔的望著小青。
“公子你剛才說什麼?”
高孝瓘回過神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說,碰見了一個很像小妹的宮女,我偷偷去過釀造司,原來隻是背影有些像。”
小青狐疑的瞧著,一臉的不相信,再說自己也沒去過釀造司,哪裏知道公子話的真假,不過,公子應該稱呼公主才對,那麼多小妹,誰知道是哪一個?轉念一想原來如此,恍然大悟道:“公子居然逃學?”
高孝瓘心中思忖,我可是好孩子,從來不逃學,雖然不是學霸,但也不是學渣。好容易糊弄過去,以後可不能說漏了嘴,尷尬的笑笑算是承認自己逃學去了釀造司。
小青不解的問道:“既然公子去釀造司偷師,為什麼不直接去釀造司,要些大曲麩曲呢?”
高孝瓘輕輕搖頭,古代都是以藥和麵製成米酒曲,與南方的小曲有些相似,怎麼能釀造高度酒呢,而且隻能以好糧食釀造,大致與吃的米酒差不多,度數不高且甜,就算蒸餾之後成本高不說,很少人買得起。
小青見他搖頭,恍然大悟般說道:“公子是想自己試試吧?也好,萬一以後公子出宮,還是得自己製作這些,奴婢學會了也好幫公子釀製些宮釀,隻是不知道到時候,宮裏讓不讓小青隨公子離開。”
高孝瓘一愣,這宮裏確實是有些規矩,宮中的侍女和太監隻能留在宮裏,但小青不一樣,自己還很小的時候,小青就和自己在一起,那時候還不住在宮裏,皇帝還是前朝大魏的元家。
“算起來小青不是宮女呢,到時候我自會跟靜德皇後說的,本公子去哪裏,小青就跟著去哪裏,誰敢欺負小青,就是和本公子過不去。”
“嗯,公子去哪,小青就去哪。”
小青感激的看著高孝瓘,想著高牆外的生活,以前從四書五經上看過,還從未見過呢。
高孝瓘正在一招一式的舞動手中竹竿,那竹竿他不敢太過用力,害怕會折斷,這竹竿可是在偷偷砍的,雖然小太監們不敢說什麼,但確實不合規矩。
夜幕降臨時分,小太監們送來食盒,小青攬著袖子慢慢準備完,倚著門微笑看著高孝瓘,輕輕呼喚一聲公子。
小青一直都滿足這種生活,畢竟宮裏沒有太繁複的事。
鄭元禮的晚餐是一家人圍坐矮幾前,但他的心思一點也不在食物上,自然也不在銀錢上,而是在鄭福帶回來的消息上。
皇上居然光著屁股在街上騎馬!居然當街殺死一位敢於直言勸誡的村婦!他震驚於高孝瓘曾經說過的話。他有太多話想再問一遍高孝瓘,想知道神仙到底說了什麼,他也想起了一位方士,李穆叔!
胡亂扒拉了幾口,鄭元禮吩咐道:“芸娘,你帶著子歆早些歇息,為夫要去尋一位老朋友。”
芸娘微微點頭:“出城麼?很快就要宵禁了呀!”
“不出城,這位朋友住在城外大莊嚴寺旁,晚上太晚就不回來了,明日一早趕回來。”
鄭元禮快步往外走去,一更三刻暮鼓敲響,二更時分就會禁街,宵禁之後不能隨意走動,雖然他的身份倒是不會引起什麼麻煩,但會耽誤很多事。
朱明門往南不遠就是大莊嚴寺,這是一處氣勢磅礴的皇家大寺,占地兩萬平米,周圍是一些小院,鄭元禮要找的朋友就住在這裏。
叩響院門,卻聽見內裏傳來一聲:“元禮兄,進來吧,順便把門栓插上。”
鄭元禮哈哈一笑,推門進入,依言插上門栓,轉身拱手道:“穆叔兄,別來無恙?你是如何知道是在下?”
道骨仙風的中年人捋須一笑:“自然是掐指一算,我不光知道你元禮兄要來,還知道你所為何事,隻是愚弟也無法解答,但知道元禮兄的大運變了,但是不可說。”
小院很別致,典型的一進九間格局,中間院子鋪著石子,兩側種著一些花草。一周的木質回廊,將九間房間與大廳連接起來,很典型的民居(漢唐時代)風格。
清瘦中年人雙眼炯炯有神,三縷胡須不足三寸,一身灰白布袍洗的很幹淨。跪坐在大廳回廊邊,短小的矮幾上放著茶具和棋盤。
鄭元禮輕笑:“穆叔兄神機妙算,看來確實知道鄭某要來,棋盤都擺好了,很久未與穆叔兄對弈,甚是想念對弈幾盤。”
李穆叔做了請的手勢,二人一人執黑一人執白對弈起來。
天色逐漸黑了下來,外麵靜悄悄的少有人聲,打更的聲音不停的自街道上傳來。
二人很是默契的對弈著,幾乎沒有一句對話,似乎隻是為了對弈而來,根本不為其他事。隨著棋子越落越多,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一個時辰之後,一陣輕笑聲中,一盤棋分出勝負,二人很默契的各自撿拾棋子,再次開始第二盤博弈。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4章鄴城的傳聞
三更時,李穆叔去取了一壇酒,二人一邊對弈一邊推杯換盞。
直到四更時,李穆叔開口說道:“大齊的氣運變了,蒼龍顯世於鄴城,為什麼這條龍要藏起來?”
鄭元禮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李穆叔。
李穆叔笑嘻嘻又道:“興許是溜到哪裏去玩,玩膩了才回來,又或者是後人獻祭,才決定歸位。”
鄭元禮對愛開玩笑的李穆叔直搖頭:“穆叔兄真是愛說笑,當今聖上今日所為,你可知道?”
李穆叔輕輕搖頭:“蒼龍隻能改變身邊人的氣運,因為這條蒼龍還未成長,皇上?怕是等不到那天,或者蒼龍的主人,並不希望改變皇上的氣運。但是,元禮兄的氣運變了,蒼龍飛天需遇劫,自然有貴人化解,每一位幫助蒼龍化劫的人,都會獲得回報,而我李穆叔的回報,則是我道家發揚光大,位列佛門之上。”
鄭元禮聞言不禁驚訝的舉棋不定,手中棋子遲遲不落下,認真的看著李穆叔。
李穆叔輕輕搖頭笑道:“愚弟打算幫元禮兄你,此子暫時無需本道幫助,他的雄心壯誌太大,本道能力也無法企及。”
鄭元禮輕輕抬眉道:“穆叔兄也打算出山幫助此子?”
李穆叔歪著頭看著棋盤說道:“也許,秦皇漢武真不算什麼。”
“啪嗒”一聲,鄭元禮手中的棋子驚落在棋盤上。雖然他知道,李穆叔之前的話和玩笑差不多,但最後一句話確實將他這個讀書人嚇到了,秦始皇橫掃六合,雖然他的名聲不怎麼樣,卻是實實在在的統一了六國。漢武帝那可是更厲害,天下無不是以漢為尊。比秦皇漢武更甚,那是什麼?再創大漢輝煌八方來朝?
李穆叔眼睛一亮,喜道:“落子無悔,哈哈!元禮兄居然下到這裏。”
鄭元禮低頭一看,懊惱的直搖頭。棋子落在大片的空白處,白白給李穆叔創造了機會,二人的心思瞬間回到了棋盤上。
天色漸亮,東方泛白之時,大莊嚴寺的悠揚的晨鍾聲傳來,二人結束博弈,鄭元禮辭別李穆叔後回城。
鄭元禮回到家中拿了褚葉,辭別妻女後前往皇宮,他要先將褚葉拿給高孝瓘,再回家修煉數日,昨天鄭子歆服用丹丸的事讓他有些擔心。
勘驗了令牌進入皇宮,四周的氣氛總是很詭異,這讓鄭元禮有些疑惑。
來到承乾殿內小院,看見小青正在洗衣,鄭元禮交代一聲,要回去十日,並將褚葉放在回廊上轉身離開。
他還有一件事要辦,現在他已經確定了高孝瓘就是真龍天子,但是現在這條龍還很幼小,在這如狼似虎的皇宮,多少的暗流湧動,最好的是讓他離開皇宮,有了封號和府邸,自己就能幫著這孩子籠絡門客。
當來到太極公子,卻被值日禁衛官攔住並告知:“鄭大人,今天皇上心情不好,幾位直言死諫的大臣都被砍了腦袋。現在滿朝文武都還在跟皇上耗著,皇上已經好幾次大發雷霆,不少大人都被打了板子。”
鄭元禮驚訝的瞠目結舌:“為何如此?”
禁衛將軍一臉為難的搖頭:“鄭大人,你就別問了,也別蹚這灘渾水,回去吧,若是有事,等兩日再說。”
見禁衛將軍如此,鄭元禮隻好笑著拱手道:“多謝小將軍,鄭某改日再來吧,告辭!”
轉身離開時,鄭元禮不由得放慢了腳步,身後不時的有大臣被禁衛反拖出來,一副叫喪般的嗓子高喊“皇上”,這讓鄭元禮更加驚訝,他還沒走多遠,太極殿所有的大臣都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
鄭元禮放慢腳步,看著那些官員們慢慢走下來,有些抱著柱子呼天搶地的哭嚎,但沒有敢破口大罵。所有人都是一個悲戚戚的表情,鄭元禮看的明白,裏麵有些人並不以為意,但是就算裝也要裝出這種表情。
朝臣們走下台階,大部分不再議論,看見鄭元禮也隻是象征性的拱手,算是打了個招呼。還有一些朝臣完全當做不認識,連拱手也懶得做,這大部分是三品以下的武將,畢竟與文人相交不深,反而幾位將軍禮數十足,這些武將都是跟著高澄出頭的,也知道這位無實缺的鄭大人,是文襄帝的親家,四公子的老丈人。
禮數歸禮數,雖然這些大將軍最為憤慨,卻對朝堂上的事忌諱莫深,連連搖頭歎息與鄭元禮拱手告辭。
鄭元禮雖然好奇,卻還是沒有探聽到消息,隻能鬱悶的離開皇宮,當他得知靜德皇後被昏君高洋玷汙,已經是數日後。但此消息隻是小範圍傳播,並未鬧的滿城風雨,而且被史官記載入冊。
得知此事的鄭元禮破口大罵高洋,而更讓他目瞪口呆的是,高洋在鄴城成了色魔,也是個活閻王,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百姓。
據說鄴城大街上,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都沒有一個,都怕被這個活閻王昏君禍害,都躲在家裏不敢出來,就算在家,有條件的都是幾道門外加幾把鎖,整個鄴城民間私底下流傳著“防火防盜防陛下”。
“明天陛下去你家”成了罵人最狠的一句話。
鄭元禮被四麵八方席卷而來的消息驚的目瞪口呆,看看風韻猶存的妻子芸娘,又看了看花苞一般的閨女,決定閉門謝客,任何人來都不給開,特別交代仆人們,如果是當今聖上來了,就算滿門抄斬都不能給他開門。
管家和仆人們看著鄭元禮嚴肅的表情,一個個麵麵相覷,知道家主是被傳言嚇到了。且不說家主鄭大人對他們不錯,他們也怕,這些仆人大多都是夫妻,為了自己的媳婦,也為了主母和小女郎,誰來了都堅決不給開門。
不過誰不怕啊,據說連大臣家的女眷都被那個了,反正真真假假的以訛傳訛,大部分是假的,少部分是真的,但是老百姓怕啊,現在官員們也怕,據說家裏的兒郎說親,都要求不要漂亮的,稍稍普通一點的省心,特別是免得某人惦記。
就這樣,高洋成了鄴城的一害,但皇宮內卻安靜異常,知道此事的皆被告知需守口如瓶。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5章太子的信任
高孝瓘上午自然照例去找太子,跟他一通胡謅,跟他講一些關於科舉考試的事,瞬間點到了太子高殷的死穴。
當再看見高孝瓘來到宮學,太子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四哥,快跟我講講你說的科舉製度,我昨天晚上細想了一夜,確實很高明,四哥的初衷,不隻是提拔寒門士子吧?是為了遏製士族才對。”
對著太子拱手恭敬一拜,心忖這太子不傻嘛,但是現在不是跟你裝逼的時候,先讓你對哥有好感,慢慢放低對本公子的防備,本公子現在要做你的擁護者,這樣以後有什麼事都能相信本公子,本公子跟你說的都是為你好,才好在你登基的時候拿到聖旨,以方便到時候進行下一步。
高孝瓘裝傻充愣,走近跟前跪坐驚詫道:“太子有些說笑了,怎麼能夠遏製士族呢?愚兄可從未想到過這些,愚兄的初衷僅僅是為大齊增加些可用的人才罷了,還望太子殿下解惑。”
太子看著高孝瓘也不像是裝的,輕笑道:“我昨天想了一個晚上,若是寒門士子能進行科舉,至少朝廷有一半的官員出自寒門,那樣豈不是能有效遏製朝堂之上全是士族的天下,一旦有寒門士子出頭,天下讀書人會越來越多,士族力量將逐漸式微,一些改革也能更好的推行。”
高孝瓘恍然大悟般點頭道:“韓非子顯學有雲,宰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亦有異曲同工之處。”
太子高殷輕輕搖頭道:“科舉雛形起於漢,曹魏更進一步,就算韓非子顯學之中所提,也僅僅限於士族,並未貫徹到平民,即便是平民走上仕途,他們的朝堂之位也不會極高,說是如此,但做起了卻不是如此。本太子要做的,就是貫徹此項。”
高孝瓘看著太子問道:“太子要得罪天下士族?”
太子一愣反問道:“不得罪士族,就能仍由他們專權橫行?讓天下百姓始終成為他們的附庸?”
高孝瓘正兒八經的對太子一拜:“太子心係天下百姓,實乃我大齊之福,以後用得著愚兄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太子感激的還禮,如此一來,感慨又多了一個助力的兄弟。
見太子對自己的意見有些意思,高孝瓘決定再拋出些有趣的事,那就是怎麼削弱世家的力量。但自己考慮的還不夠成熟,而且還需要戰勝了西方的宇文家族才行。這個問題自然涉及到改革強軍,那麼將是一大串的問題需要解決。
“太子殿下,您說起世家,小貴族倒是不放在眼裏,但是十大世家亟待解決,這些世家基本上都有私兵,但並不強大,卻也不可小覷。若是國戰之時,調度他們的兵馬去啃硬骨頭,倒是可以消耗一些,一統之後讓他們交出兵權即可。”
太子反問道:“他們若是不交呢?”
“將他們當家的主將弄來都城,名義上親近,實際上是卸下他們的統兵職權,將他們的士卒調往北方或是南方,在戰鬥中消耗,軍戶轉農戶,授予良田即可。其中一些細節還需思量,不可一蹴而就。”
這話說的倒是無懈可擊,太子也陷入沉思,不得不說確實是個辦法,但其中需要很多的改革,光隻是授田和轉籍,恐怕很多世家不滿,畢竟會削弱他們的力量,除此之外還有農戶的稅賦也需要改革,年景不好的時候,稅賦就是壓在農民頭上的一座山。削弱世家是統一之後的事,國力不強何以談統一?
太子高殷微微搖頭歎息,試探的問道:“四哥可有強國之策?”
高孝瓘似笑非笑的看著太子,試探性的反問道:“太子可敢用?”
太子眼睛一亮:“四哥敢說,我為何不敢用?”
高孝瓘一字一頓道:“攤丁入畝。”
太子聞言一愣,思量了好一陣子,臉色時陰時晴,微微搖頭說道:“這確實是猛藥,我確實不敢用,若是真的推行下去,隻怕貴族世家都會反對。四哥還有什麼好辦法?既然四哥這等法子都能想到,退而求其次的辦法肯定有。”
高孝瓘搖頭歎息:“減低賦稅,但大部分得利依舊落在貴族世家,與強國強民初衷不符,倒是不得罪貴族和世家,隻怕朝廷的減低賦稅,無法真正落實到百姓頭上。這就需要朝廷立法,在現在的大齊律的基礎上再加以完善,做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太子恭敬對著高孝瓘一拜,就像對著三師和鄭大人那樣,畢恭畢敬的說道:“謝四哥解惑,將來希望四哥成為愚弟的股肱臂膀。”
他已經被這位四哥折服,僅僅比自己大上四歲,居然能比一位大臣想的更多更遠。太子高殷似乎已經看見,大齊的將來是光明的未來。他肯定不知道,在這位四哥眼中,大齊已經快爛透了,若是再拖十五年,大齊將糜爛到根子,成為一棟將傾的大廈,差的僅僅是最後一擊罷了。
高孝瓘恭敬的回禮道:“太子如此大禮,愚兄惶恐,承蒙太子殿下謬讚,長恭定當竭力輔佐太子殿下。”
至此,高孝瓘基本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有時間在一起多聊聊就行,之後麼,等著五年後高洋嗝屁就行了,沒想到這造反也這麼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還得跟個十一歲的小屁孩談理想,還真不是一般的別扭。
心中輕歎一聲,這位太子若是能活著,或許是位好君王,或許也能有一番作為,可惜的是,心不夠狠手不夠黑,更未能得到奶奶的支持,關鍵時刻竟然婦人之仁,最終落得被害死的下場,自己究竟要不要幫他躲過這一劫?
“四哥在想什麼?”
“我在想,今天中午吃什麼!”
說完二人一同輕笑,宮學裏吃的食物與各殿並無不同,每日總有那麼幾樣與往日不同,死氣沉沉的宮學裏,諸皇子們揣測每日食物也是家常便飯,好賭的十一叔高湜最愛和人抬杠,自然很容易輸掉。太子和高孝瓘倒是從不參與,高家他們倆也算個另類。太子是不屑,高孝瓘則是沒錢。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6章打暈長廣王
吃過午飯之後,高孝瓘並未再前往射箭場,他要去遛遛昨天馴服的那匹寶駒,以後還要靠著此駒南征北戰,先混熟了再說。
禁衛牽過那匹棗紅馬,將韁繩交給高孝瓘的時候,圍觀的高家眾人無不是羨慕,昨天未來的更是驚訝異常,連連詢問左右兄弟,這高孝瓘到底是如何馴服此烈馬的。
高湛妒忌的看著那匹棗紅馬,但也是妒忌罷了,這等烈馬被馴服之後,旁人可騎不得,除非再將它馴服一次。轉念一想,既然這小子能,自己為什麼不能?再說之前又不是沒搶過這小子的馬過。
拿定主意走過去說道:“高長恭,你也配騎這等良駒?除非你能證明,你是我高家一族中的佼佼者。”
高孝瓘一聽就知道是高湛那個混賬東西,這家夥跟自己作對沒完了是吧,剛舒坦了兩天又來挑事?扭頭看向高湛微微一笑,環顧四周大聲說道:“我們高家的諸位,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大家說對不對?”
好話自然悅耳,高家眾人一齊看了過來,卻隻是微微一笑並不起哄,高湛想幹什麼大家都清楚的很。
“對!”高湜的聲音傳了出來,孤零零的讚同聲卻讓大家一樂。
“對!”接著是高湝的符合聲,二人相視一笑。
高孝瓘似笑非笑的看著高湛說道:“你想要我的馬呀?你想要你就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大家都是文明人,說吧,說出來不丟人。”
高家子弟們看傻子一樣看著高孝瓘,先不說高湛是長輩,他要拿你的東西,除非你能有本事護住,否則肯定會被奪走,你說這話是挑釁還是巴結?你還打算怎麼做?打架你肯定是打不過,這良駒肯定會被高湛搶走。
高湛並不開口說話,站在高孝瓘跟前冷冷的看著他,心道:你小子識相的話就趕緊雙手奉上這匹良駒,不識相的話今天就找借口揍你。
“想要又不敢說?給你個機會,跟我比試一次,我輸了給你這匹良駒,你若是輸了,你給我什麼呢?”高孝瓘說完,伸手招呼來禁衛,將韁繩交給禁衛,直勾勾的看著高湛。
四周高家子弟齊刷刷看了過來,這小子找揍啊?居然還提條件,提不提條件不都是個輸麼?難道借口想不挨揍?
高湛嘴角微微勾起,拳頭一舉就要打過來。
高孝瓘往後跳動,伸手阻攔道:“等會,你還沒下注呢,太後奶奶可答應了的,可以帶點彩頭,你不下注就打我,即便是你贏了,我也會告到太後奶奶那去,讓她老人家給評評理,看你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合高家的規矩?”
四周高家子弟一聽,這小子果然是想不挨揍,居然搬出太後來壓高湛,高湛會怕?但是,高家的規矩是什麼?拳頭大就是硬道理,怎麼會不合規矩呢?這小子牙尖嘴利,高湛揍他就是,廢什麼話啊!
高湛一聽放下拳頭,你小子想避戰不挨揍?但是那天太後確實說過,這小子越來越討厭了,動不動就搬出太後。
“本王的這塊璃龍玉佩,價值千兩銀鋌,夠了吧?”說完將玉佩取下,交給身後的侍衛。
高孝瓘輕輕一笑:“你前幾天不是想拿刀砍我麼?今天咱們倆對砍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砍死了各安天命怎麼樣?”
說完也不管四周的躁動,徑直走向高湛身後的侍衛,“勞駕,把你的刀借我用一下。”
高湛有些不理解,這小子是打算拚命?還用開刃的兵器?
四周的高家子弟麵色一變,宮裏比試都是用的木劍,就是鐵器兵刃也都是未開刃的,就是怕傷及性命,而且還有鎧甲護身,這小子真的不要命了嗎?
“鏘”一聲抽出宿鐵刀,一手抽掉那護衛的腰帶,將自己握刀的手牢牢綁住。
那護衛大驚失色,剛才他大力護住腰間宿鐵刀,卻未想這位公子的力量如此之大,一把將他的手腕抓住,使自己動彈不得,而且速度是那麼快,自己腰間的係繩如何被抽掉,根本沒有看清楚。
現在誰也不知道這小子打什麼主意,難道真的不要命了?把刀柄綁在手上,就是為了不被磕掉,就算受傷也不會丟棄武器,這可是不要命的搞法。大家疑惑的目光轉向高湛,看看他怎麼辦,這可是赤裸裸的挑釁,而不同於平常那種打鬥。
高湛的臉色不大好,但他也會顧忌太後,若是按著正常比試,大力磕掉他的兵器,用刀背砍他幾下,再逼迫他認輸就行了,現在磕飛他的兵器,怎麼可能做到?那隻能憑借自己的身手和力量,讓這小子接受點教訓。
想到這裏,他轉身自侍衛腰間抽出宿鐵刀,冷哼一聲:“打不過了可以跑,邊跑邊喊認輸的話,本王可以網開一麵,是不會追的。”
高孝瓘齜牙一樂:“廢尼瑪的什麼話,來了啊。”
話音一落舉倒劈了下去,高湛大吃一驚,這小子說來就來,根本不講規矩,騰地一下火就上來了,舉起刀便格擋。
“鐺”的一聲脆響,高湛臉色大變,這小子的力量之大,有如千斤石頭砸下一般,本來自己想一次擋開他的刀刃,讓其反震脫力,可沒想到刀刃卻逐漸下壓。
一陣難聽的“滋滋”聲中火星四濺,高湛臉色難看的側轉身子,看著滑落的雪亮刀刃,貼著自己的鼻尖壓著自己的刀刃割破了胸前衣襟。
驚訝之下還未平複,又看見一條腿由下而上踢了過來。
實在太快,隻看見那是一隻黑色的靴子,眼前一黑接著臉上一疼,整個人身不由己的往後倒去。
四周安靜下來,高湛四腳騰空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格外響亮,這一切也太快太突然了吧?一刀壓住高湛,一腳側踢而出,高湛什麼時候這麼不禁打?貌似暈過去了?不會吧,真暈過去了嗎?
高孝瓘腳尖勾起落在地上的宿鐵刀,又解開手上的帶子,轉身還給身後侍衛。慢慢向前走了過去,騎在高湛的身上,揪著他的衣領開始扇耳光。
“啪……啪……啪”的聲音非常清脆,本就流血的鼻子甩出血珠,濺的滿臉都是。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7章顯露的鋒芒
高湛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反抗,但他發現自己無法推開高孝瓘,隻能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怒目而視。
高孝瓘俯視著,一本正經的慢慢說道:“若這是戰場,長廣王高湛,已經陣亡。”
高湛聽見這聲音震驚之餘,更多的是心有餘悸。
高孝瓘突然臉色一變,一把抱住高湛作勢哭嚎:“九叔啊,你陣亡啦,咱們出來戍衛邊關,侄兒我一個人回去,如何向太後奶奶交代啊……”
高湛一陣惡寒,爆炸般的推開高孝瓘,站起身來指著他,“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顯然是被氣昏了頭。
一係列的變化,讓高家子弟們驚的目瞪口呆,這小子癔症發作了麼?剛才若是把高湛弄死,那……真可怕,以後堅決不能招惹這小子。
高孝瓘卻不管不顧,裝作無辜的看著高湛,突然他一拍腦袋,轉身走向拿著玉佩的那個侍衛,捏著侍衛的雙手,邊搶還邊威脅:“這是九叔輸給我的,你捏的那麼緊幹嘛?別捏壞了,把你賣了你都賠不起……”
侍衛心裏苦啊,這位四公子就是捏著自己的手腕,根本不是搶玉佩,自己哪敢捏那麼緊,萬一捏碎了,真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太可惡了,還不能明說出來,隻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主子。
高湛看著直翻白眼,這小子神經病失心瘋,無意中與侍衛對視一眼,更加心煩意亂,不耐煩的揮舞衣袖。
高孝瓘心忖,非得讓你親口說出來,扭頭看向高湛:“九叔,你的侍衛不肯給我玉佩。”
高湛無奈的低聲嗬斥道:“給他。”
一把搶過玉佩,高孝瓘喜滋滋的拿在手中觀賞,望著高湛揚了揚手中玉佩樂道:“謝謝九叔的賞,這萬一真值一千銀鋌?若是不值,九叔能不能原價收回?”
高湛幾乎要吐血,你小子是真打算跟本王對著幹?這璃龍玉佩拿出去,少說也能賣一千多,得了便宜還賣乖,恨不得弄死這小子。
高家子弟們各種心思的都有,有幸災樂禍,高湛這回挨了這失心瘋的打,還賠了塊玉佩。有羨慕,能翻身打贏高湛,至少以後不用再當受氣包。
侍衛們心中忐忑,一個個噤若寒蟬站在高湛身邊,受了氣的長廣王一會還不知道拿誰撒氣呢。那位拿著玉佩的侍衛,低頭看著紅腫的手,這位失心瘋的四公子,真他娘的是個怪物,力氣怎麼會那麼大,自己的手腕被鉗住,就像鐵匠鋪裏打鐵的鉗子。悄悄挽起袖子一看,果然是一圈青紫的手指印,清晰的印在手腕上。
高孝瓘將玉佩係在腰帶上,轉身走向放置武器的架子,抓起弓箭袋背在身上。接過禁衛牽過來的馬,翻身騎了上去,先慢跑一圈。
隻見他一夾馬腹,“駕”一聲喊出,那棗紅馬陡然加速,越跑越快。在外圍飛奔起來,校場中心是幾個稻草人,距離大概是百米左右。
高孝瓘取出角弓,手指往背後一抓,側身彎弓迅速一張一弛,一支羽箭陡然激射而出。緊接著第二支,第三支……。一圈飛快的跑下來,三十支羽箭全部被傾射而出,無一例外的全部射中。
高湜連連搖頭嘀咕道:“這小子跟人眼睛有仇是不是?這邊的六個稻草人,全部射中眼睛。嘖嘖,都不帶瞄準的急射,本王有這一手該多露臉。”
高湝笑著附和:“這小子太壞了,射瞎敵人好讓人家看不見。”
高湛麵色鐵青的瞟了一眼兩個弟弟,心道:兩個蠢貨,鎧甲就算包裹的再嚴密,眼睛也會留出空隙,而且眼窩裏沒有骨頭阻擋,看看那些沒有箭頭的箭矢穿過稻草人的腦袋就知道,就算沒有箭頭,隻要箭矢射中腦袋,即刻就會斃命。
低頭看看被鋒利刀刃割破的華麗外袍,高湛除了恐懼更多的是憤恨,他一直低著頭,眼睛裏似要噴火。‘這小子一定要弄死他,退讓可不是本王的性格,再這樣下去,本王豈不是要成為高家的笑柄?’
高孝珩遠遠看著九叔高湛,低頭思索一番轉身離開,臨走時看著正在校場上,正在風馳電掣的高孝瓘輕歎一聲,微微搖頭無奈的一笑。
誰也沒注意到高湛是什麼時候走的,大家隻是對高孝瓘精湛的騎射很敢興趣,更對他胯下的棗紅馬有興趣,那速度和靈活性簡直令人咋舌。
高湜羨慕之餘往邊上瞟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微笑道:“十哥,長廣王走了,他這下該怕了吧,就算他身著百保鮮卑鬼麵鎧甲,也經不住這穿眼奪命箭,這四小子總算是出頭了,以後也不能隨便捉弄這小子,真是無趣。”
高湝白了他一眼,卻跟著他沒心沒肺的笑,悄聲說道:“四小子可精的很,得了你的真傳,你調教的好啊,一看他那失心瘋就是裝的,他不會在意你捉弄他的,不信你大可試試。”
高湜卻不惱怒,同樣笑嘻嘻的直搖頭,眼神傳遞著‘你太壞了,我才不上當。’
一個時辰後,“馭”一聲,高孝瓘放慢了速度,讓棗紅馬慢慢溜達一陣,將韁繩交給禁衛,拍拍馬的脖子,非常滿意這匹良駒的表現。
走過來拜別諸位高家親戚,高孝瓘才慢慢往承乾殿溜達,反正也無事可做,這樣的生活挺好,但是距離自己的目標還太遙遠,再說自己的古代記憶還未恢複,好多東西都是一團漿糊。
其實他要出宮很簡單,找靜德皇後或者婁太後都行,但是他不知道罷了,也沒人告訴他這個。鄭元禮曾經說讓他找皇上,但這可是件難辦的事,找到了皇上見不見他還兩說,再說他讓皇帝生氣改了名字,沒鄭元禮的正麵評價,想都不要想去見皇上。
邊走邊琢磨,很快回到了小院,小青正在大廳裏習字,認真的模樣倒是很可人。
“公子回來啦,奴婢為公子泡茶。”小青莞爾一笑,擱下筆墨站起身來,端來茶具煮水泡茶。自從高孝瓘醒來之後,這個習慣便很快被小青接受。再說她也很喜歡這茶葉的香氣,總之比那水酒好聞多了。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8章賺錢第一步
高孝瓘和小青麵對麵品鑒清茶,享受著仲秋的和風,安靜的一同瞧著門外的花園。
高孝瓘淡淡的開口說道:“今天我把高湛打了。”
“啊?!哦!”小青心中一凜,此刻不亞於驚濤駭浪在翻騰,高湛此人她是知道的,修為比公子高,心機比公子毒,但公子說的風輕雲淡,臉上也沒有一絲不快和傷痕,不知道身上有沒有,想到這裏臉上一片緋紅。
回憶在翻滾,公子白皙的身軀,以前老是被高家人打傷,經常是青紫的斑點,自己也經常給公子上藥,那時候倒不覺得這麼,但是現在……
“你臉這麼紅了?”高孝瓘放下茶杯時無意間瞟了一眼,出於關心輕聲詢問。
“沒,沒什麼,熱的吧。”小青尷尬一笑,眼神有些遊離不定,微微蹙眉想化解尷尬,卻腦中空空如也,無意間看見那包草紙包裹的褚葉,急忙低聲說道:“鄭大人來過了,帶來了些褚葉,公子說過需要的,所以。”
“是嘛,正想著這件事呢,來吧,本公子教你做大曲,先燒些熱水,不要太熱和體溫差不多就行。”
高孝瓘心情大好,起身招呼小青過來,拆開那包褚葉,仔細的看了看。將之前晾幹的大麥和豌豆拿來,找了塊磚頭,等著小青燒熱水。
仔細回憶當初在城鄉結合部的日子,仔細回憶隔壁大哥製作土製大曲的過程,其中一些是熱情的大哥細細講述的東西,沒想到居然現在用到了,真是世事無常啊。
挽起袖子,試試水溫挺合適,先濕水在原料上。然後拿著磚頭碾,憑著那把子傻力氣,沒費多大功夫就將麥子豌豆都砸了個細碎。
小青在一旁睜大眼睛仔細的瞧著,看著他將毛茸茸的酒母混在麥子豌豆泥裏,很仔細很認真的攪拌著。一股淡淡的酸甜味裏,還夾雜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
等著攪拌均勻後,一個個的捏成團,拿褚葉仔細的包裹好,再用麻線緊緊的裹纏住。拿了幾根竹竿搭成架子,擱在通風的偏房內,就這樣將一個個吊掛在竹竿上。
高孝瓘拍拍手笑道:“好了,過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拿這個釀酒啦。這種方法不能告訴別人,這可是獨門賺錢的手段。”
小青恍然大悟道:“難怪聽說外麵和宮裏釀造不同,原來宮裏的酒曲製作不同。”
高孝瓘神秘兮兮的說道:“這和宮裏的也不同,這是一種新酒曲的製作方式,好了,總之不要告訴別人就是。宮裏釀造司用的酒曲和外麵一樣,隻是使用的精米糧食,又經過無數道沉澱,製作的酒依舊有泡沫雜質,那也能叫酒?喝多了不得神經病才怪。”
小青不懂這些,她隻相信高孝瓘,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畢竟這位主子從不把自己當奴仆,就算浪費了些許糧食,也不會有什麼事,宮裏能花錢的地方實在不多,當然除了那些貪得無厭的公公,總之存不下來銀錢。
高孝瓘看著璃龍玉佩對小青說道:“啊,想起來了,今天從高湛手裏贏了個玉佩,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當心點,我怕這孫子使壞,趁哥不在的時候來挑事。”
小青心裏美滋滋的,臉上帶著笑微微點頭。
看著笑顏如花的小青,高孝瓘不免有些心神激蕩,這個時代晚上又長又沒事做,可是小青實在太小了,完全就是未成年人好不好,怎麼能做那種禽獸不如的事,剛激蕩起來的心神立刻焉了吧唧。
轉移注意力到玉佩上,不知道這個年代有沒有當鋪什麼的,到時候將玉佩賣掉,那麼創業基金不就有了麼,還得想想有什麼賺錢的生意。書上說開青樓什麼的賺錢,貌似可以開上一間。
想到造反,高孝瓘的心思不斷跳躍,各種科技都被否定,最後決定腳踏實地的去看兵書,好在各種兵法書籍都有,也是高孝瓘以前收集的。主仆二人一人看書,一人在一旁沏茶,儼然一副紅袖添香夜伴讀的畫麵。
與承乾殿不同的是,後宮內,各種指責讓高洋惱怒萬分,他一向疼愛的侄子高延宗也對他白眼相向。
高延宗雖然不是靜德皇後所出,卻也是向著自己兄弟的母親,畢竟這位皇後是自己親爹的元配,現在皇叔搞這麼一出鬧劇,實在是讓他太尷尬,以後自己怎麼麵對幾位哥哥?一向很性情的他,自然不給當今皇上,他的二叔好臉色看。
高洋看著自己的白胖侄兒,左哼哼右哼哼,隻覺得有趣的很。但是無奈怎麼逗他,這位胖小子就是不笑,也不給自己好臉色看。
高延宗覺得這樣還不行,幹脆的跟著皇帝屁股後麵嘮叨:“你怎麼能這樣呢?你欺負靜德皇後,你將來怎麼見我爹呢……”
高洋起初倒是不理這小屁孩,耐不住這熊孩子不停的嘮叨,從早到晚不停的嘮叨,終於下定決心下旨:“高延宗封安德王,即刻前往並州。”
高延宗拿著聖旨不開心的走了,高洋心中很不好受。不禁想起了昨天,這孩子還在自己肚子上撒尿呢,還想做衝天王,楊愔說沒有衝天郡才作罷,今天自己居然要他安於德行,真是莫大的諷刺啊。
高延宗離開之前,要求去見他的幾位兄長,在宮裏轉了一圈來到承乾殿高孝瓘住處。
兄弟二人相見,高孝瓘看著眼前這個圓滾滾的胖小子,就猜到了是哪位曆史上聲明赫赫的頑劣王爺。這小子最大的樂趣就是玩汙穢之物,特別是對大便情有獨鍾,特別喜歡用這個整下人,為此挨了好幾次板子,差點被打死。
頭一句話還沒說,高孝瓘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讓大家一愣。
“我說五弟啊,為兄是見了兄弟情不自禁,為了你高升開心,千萬不要有別的想法,開開心心的去當你的快活王,有了這一番生活,你必會成為我高家的棟梁之才。不過,要善待他人,這是為兄給你的箴言。”
高延宗聽著一愣,這位四哥是什麼意思?這話說的太高深了吧,是練功走火入魔還是癔症沒好?太可憐了,本王的這些兄弟都這麼悲催。
“呃,多謝四哥!愚弟就此拜別!”
第一卷本殿要出宮 第29章陸令萱獻計
長廣王的府邸內,自從發現自己滿臉是血,高湛氣憤的將隨從暴打了一頓,晚飯也沒什麼胃口,獨自一人盤坐在大廳裏喝悶酒,稍有不順心如意便是一通嗬斥,讓身邊伺候的仆人膽戰心驚。
高湛一聲暴喝:“給本王拿酒來。”
“王爺有煩心事?解決了便是。”說話者眉清目秀鼻梁挺直的三旬男人,一身武將官袍,舉手投足間多了些沉穩,他接過侍女手中的酒壺,恭敬的雙手遞給高湛。
高湛看見他眼睛一亮,將他拉著坐在自己身邊,慢慢的講述自己的不快,其中添油加醋的加了一些,將高孝瓘此子說的極為囂張不堪,明著打鬥被他說成被偷襲,說此子更仗著太後的庇護,在皇家校場橫行。
“和士開,你說本王被太後訓斥不說,還被這晚輩這般欺負,本王能不生氣麼?”
“確實是讓人氣憤,既然此子不仁,休怪我等不義,不過其中還需王爺從中斡旋,想此子死並不難。”和士開諂媚的笑道。
和士開不是傻子,自己的主子是什麼性格一清二楚,自己雖然隻是行府參軍,卻也對宮裏的事情有所風聞,那位讓長廣王吃癟的四公子,可是高家有名的受氣包。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就算主子想讓自己老娘陪寢,也會毫不猶豫的立刻獻上。
高湛心情瞬間大好,看著和士開笑道:“說說看,如何整死此子?一定要無聲無息,且不能落下把柄口實。”
和士開掃了一眼大廳內,高湛很明白的屏退左右,那些侍衛也很開眼的離開時將門合上。
“王爺公子,您兒子的乳母,陸令萱您可知道?”
“這是自然,此女本是前朝貴族之女,嫁與降將駱超為妻,後駱超叛國謀反被誅殺,陸令萱及其子被收入宮中為奴,後被二哥賜給本王府中為婢,緯兒出生之後,本王便命她做緯兒乳母。”
高湛有些疑惑,還是很詳細的講述了一番。和士開聽著連連點頭,始終保持滿臉堆笑。
“正是如此,此女的兒子兩歲入宮為奴,他們母子可曾有聯係?”
“有過,此女離開皇宮時,她的幼子駱提婆年齡尚小,本王也時常替他們傳遞書信,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何必明知故問?當初本王做這些瑣碎之事,不都是你替那婢女求情嗎?”
和士開微微躬身點頭道:“正是,王爺舉手之勞的事,如今就可以派上大用處,王爺可知道宮裏最忌諱什麼?”
高湛想也不想答道:“犯上作亂。”
和士開繼續指引道:“相信此子不會愚蠢到犯上作亂,無權無勢他也沒有能力如此,除此之外可有其他?”
高湛想了想答道:“詛咒巫術,向來是各朝所忌諱。”
和士開諂媚的說道:“那就效仿漢武帝時巫蠱之亂,以玉質小人上刻八字,藏與此子承乾殿院內,再讓人告發之。”
高湛開懷大笑,看著和士開點點頭,心忖這家夥學問不高,見識倒是廣泛,此計策確實可行,但二哥也不是笨蛋,此事切不可做的太過,也不能事發時讓此子有辯駁的餘地,隻要交代給駱提婆,就看他夠不夠聰明,若是辦成此事將來可為我所用,若是辦不成,死一個小太監也沒什麼。
和士開知道自己的計策已經被采納,若是辦成此事,將來跟著這位主子,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
高湛對和士開說道:“傳本王的話,叫陸令萱來。”
很快,一中年侍女門外稟告:“奴婢陸令萱求見長廣王,給長廣王見禮。”
“罷了,過來吧。”高湛伸手對行萬福禮的女子擺擺。
和士開色眯眯的看著陸令萱,眼睛自上往下細細掃過,此女子長相一般,卻有一股成熟的韻味,一身翠色麻布衣袍顯得頗為年輕。
和士開見高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自己,眼神裏透露著‘交給你了。’輕輕點點頭以示明白,扭頭對此女說起高湛的煩惱。
陸令萱很清楚高湛要什麼,她對和士開添油加醋和略過的不感興趣,她隻需執行和士開所說的栽贓陷害即可,其中需要她做的就是傳遞消息。
她的腦子裏飛快的轉動,此事勢必會將她的兒子駱提婆置於危險之中,但長廣王的氣必須要出,詛咒巫術可是要殺頭棄市,或許長廣王能保全,但保全不了自己的兒子,甚至保全不了自己和和士開。
心中暗罵和士開一聲笨蛋,微微一笑道:“奴婢自當為長廣王賣命,隻是此事關係重大,萬萬不可落下片紙的證據,以前車之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還望長廣王帶奴婢進宮見我兒,奴婢自會安排妥當。”
和士開有些詫異的看著陸令萱,心中暗罵道:這女子到底在搞什麼?居然也不說如何去做,這是過河拆橋?現在完全沒了本大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