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燃一路開車直抵達蘇宅, 自從蘇家兩老事故去世, 這裏一直是蘇融一個人住,曾經他也來住過一段時間。
這裏綠樹環繞,臨近山的路,月亮從雲層裏爬出來,穿透林蔭。
許燃下了車,神色凝重,走到門前直接摁響門鈴。
開門的是梁叔, 印象裏這個男人在蘇家已經擔任二三十年司機,對蘇融從小疼愛,當做自己的兒子一樣。
對方看見他, 露出一絲訝異,躬身招呼:“許先生有事麼。”
“我想見蘇融。”
“少爺……現在並不方便。”
許燃眉睫一顫,下意識的皺了皺:“他怎麼了?”
“少爺身體不舒服, 發燒一直不退, 醫生剛來看過,也不給看。”梁叔左右為難,歎了口氣, 讓開一條路說:“許先生進去勸勸他吧,不管怎樣, 身體最重要,不能、不能糟蹋了。”
屋裏很靜,連著腳步聲都有回音般,空曠的讓人窒息。
“許先生, 我多嘴一句。”
他停下腳步,說:“你想說什麼?”
“我是看著小融長大的,他從小心地善良,連一隻貓都不敢碰,害怕傷到這些小動物,長大後,心還是那樣單純,他隻是選錯了路,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讓你的道路更為寬廣。你們相識這麼久,從未鬧成這樣,小融一直悶在心裏,有事也不說,請你多多勸他,他是聽你的話的。”
許燃揉了揉額頭,神色冷漠,輕聲說:“我先進去,這些事以後再說。”
梁叔不再多言,出了大廳。
蘇融的房間屬於歐式風複古冷色調,鐵質落地窗杆外是一片遠景,銀灰色的窗簾半掩,偌大的木質榻榻米床上躺著個男人,額頭浸濕汗液,黑發濕潤,好像進入噩夢裏,睡覺都不太鎮定。
他站在床邊靜靜的打量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
幾個月未見,他臉色蒼白很多,黑發也長到及頸,劉海遮住密集細長的睫毛,襯得他的輪廓立體雋秀。
明明像個大男孩…
床頭有很多藥,密密麻麻的擺在桌上。
他拿起幾瓶藥看了一眼,透著幾分疑惑。
有絕大數的藥裏摻有安眠的成分,還有消炎治療創傷的藥,凝血功能的藥……
指尖從中撥動兩瓶治發燒的藥,擰開倒出幾粒。
伸手推了推陷入夢魘中的男人,“醒醒蘇融。”
男人毫無意識中睜開眼睛,有些恍惚,過了半會兒才真正清醒過來,他的唇幹裂慘白,說話啞的像外麵枯燥的落葉。
眼睛膠凝在許燃的臉上,微微彎起唇角,“我這是……死後的幻覺麼?”
許燃驀地蹙了下眉,“什麼死?”
蘇融沒有說話,嘴唇翕張,漸漸地好像有點遺憾,有點釋然的扭過頭去,嘴裏喃了幾聲。
“算了,就這樣吧。至少,這一生也曾幸福過。”
見他好像再次陷入昏睡,許燃意識到不對勁,立即俯身拍了拍他的臉,喚道:“喂,別睡蘇融,快醒醒。”
梁叔沒有開玩笑,蘇融確實病的不輕,意識都快模糊了。
許燃顧不上禮數,將這些月的恩怨都拋棄一邊,單膝跪在床上,將他從枕上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