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派素以修煉手太陽經絡見長,修煉者的真氣全凝聚於臂腕。白善道右掌既廢,多年修為付之東流,僅存的少許真氣很快耗盡,跑了十餘步便腿軟了。隻見他足踝一歪,俯麵重重地撲倒,趴在沙地裏亂滾,伸長脖頸『嗬嗬』幹號。
楚鶴齡依然無動於衷。齊雲派宿老們也袖手旁觀。朱雀看不下去了,道:『喂,他雖小氣了些,畢竟是道宗同門,難道真要讓他獨個兒送死?』譚青麵若冰霜,冷冷道:『喪家之犬,有何足惜?』蕭瓊英接著道:『素聞白善道好色,今日下場是咎由自取,就讓他自生自滅罷。小丫頭,你別多管。』朱雀道:『哦,他是壞蛋?罪有應得?那早先你們為何不殺他?這時候說大話充好人,落井下石還要找借口!』轉頭望向紫元宗,喚道:『元宗大哥,咱們……』一言未幾,忽見紫元宗怒目瞪視蒼天,咬牙切齒的獰笑著,臉頰肌肉扭曲顫動。猛然間,他一躍而起朝白善道撲去。身法之快直若鬼魅,忽而又馳回原地,右臂平伸身側,五根手指鐵鉗般抓著白善道的後頸。
楚鶴齡從地上霍地跳起,聳然動容道:『金風遁!如此快法!』道宗諸人一齊騰身後縱,峙立數尺之外凝神戒備。紫元宗仰天啞然狂笑,他的身材原本比較高,單手擒拿白善道,就跟提拎著一隻小雞似的。恰在這時,天穹微微翕開縫隙,金色的光華穿透雲層,猶如千萬道利箭射向地麵。紫元宗臉色慘白,亂發獵獵飄舞,身體迎著陽光劇烈的戰栗,似乎正承受著無以複加的苦痛和震撼。
突然,他將白善道拋在腳下,左手虛抓,隻聽『嗆啷』一聲,譚青背後的七星寶劍脫鞘而出,直飛入紫元宗掌心。道宗諸人瞠目結舌,都想轉身逃開,可腿肚子發軟,竟似著了魔一般無力動彈。紫元宗目光陰冷,手握長劍朝白善道頸中斬落……劍鋒熠熠奪目,雪白的寒光照亮眾人惶惑的麵孔。朱雀一下子醒過來,她想也不想,奮力撲到白善道身上,叫道:『別再殺人啦!』話音未落,鋒利的劍刃已劃過她的小腿,朱雀驚懼交集,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呼。
紫元宗聳肩一抖,撒開長劍連退幾步,低頭看著朱雀鮮血淋漓的身子,霎時慘然失色,暗道『我……我怎麼了?我在幹什麼?居然用劍傷她!為什麼會這樣?』愣了片刻,渾濁的眸子逐漸清明,他恢複了神智,趕緊上前俯身檢視朱雀的傷勢。
朱雀小腿疼得厲害,心裏發慌,癱倒在紫元宗臂彎裏,淚水滾滾湧出,哭喊道:『啊喲啊喲,痛死我了!大哥,快,快幫我瞧瞧,傷得很重是麼?我的腿還在不在?』紫元宗摸索她的小腿,發覺創口雖深,所幸沒有傷及筋骨,當下長舒口氣,撕裂衣袖給她包裹傷處。
朱雀見狀知道沒有大礙,心緒稍寧,而疑竇也悄然而生,暗詫異道『我怎會對元宗大哥說「別再殺人」?莫非我認定他以前曾殺過人?和小草一樣,我早已懷疑他是殘殺道宗弟子的凶手?小草……』念及浮生草,扭頭看時,卻見那孩子手腳並用,正驚恐萬狀的滾爬。他趁眾人發愣之際匍匐爬行,此時已經逃出數十餘丈之遠。
朱雀大驚,叫道:『小草!回來!你到哪兒去啊?別害怕,快回來!』口中呼喚,雙肘支撐上半身,掙紮著便想追趕。
紫元宗摟住朱雀的腰肢,挾著她旋踵擰踝,風馳電掣般的奔向浮生草。白善道身上分量減輕,這才驚魂歸竅,倉皇間還以為自己負了重傷,張著嘴呻吟道:『哎喲……痛啊,痛……痛死我了……』朱雀生性頑皮,即使情勢緊急,仍不忘趁機調侃兩句,喊道:『白掌門對不住,我剛才把你當肉墊。瞧你那一臉苦相,壓壞苦膽了麼?』說著嘻嘻而笑,一沒留神前仰後合,沙子磨蹭傷口的皮肉,疼得她『哎喲哎喲』不住呼痛。
與此同時,紫元宗已趕到浮生草身後,彎腰舒臂,挽住了他的肩膀。朱雀強忍著痛楚,盡量放緩語氣,勸慰道:『小草別怕,元宗大哥跟我鬧著玩呢,他哪裏會真的傷我?你不要亂跑,仔細著……』出乎意料,浮生草竟沒有反抗吵鬧。紫元宗伸手攙扶,他便順勢起立,動作呆板而緩慢,麵孔衝著前方,好像忽然變成了一具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