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摩天見他答應同行,道:『很好,事不宜遲,我們先去天山。』朱雀長舒口氣,笑道:『我瞧元宗大哥瞪眼的樣子,估摸他又想逞強。現在好啦,有蓬萊仙人作保鏢,以後的路程可安全多了。』又俯身撫摩浮生草的腦袋,叮囑道:『咱們馬上要上天山,你須得聽話別淘氣……』開陽師匠冷眼旁觀,忽道:『小孩到了天山,必死無疑。』朱雀愕然,問道:『怎麼?誰必死無疑?』
開陽師匠冷冷地道:『此去天山事關重大,沿途更是凶險萬分,那麼幼弱的孩童,隻會白白送死。』焰摩天道:『此話不假,天山神宮是仙界境地,凡人接近會有致命之危。玄奘法師得知西行艱難,便即舍棄從人,任他們自謀生路。紫元宗,你也該如此安置才妥當。』聽了這些議論,紫元宗頗感為難——如果留下浮生草,可能就會從此失散,那麼無憂的囑托怎麼辦?但自從帶著他們深入沙漠,好幾次都差點遇難,倘若天山上真的很艱險,恐怕就難保他們周全了。
朱雀見他猶豫不決,急的直跺腳,叫道:『不行啊!我定要跟著元宗大哥,上天入地,死也不離開!再說……哎,反正我跟定他了!』嘴裏喧嚷,心頭已淒然神傷,暗想『假使和大哥分離,多半我爹很快就會找到我……我不回九華派,絕不……這些仙人法術神奇,若論陰謀詭計,我看遠不及我爹厲害。隻有元宗大哥曾逃脫我爹的算計。世間除了大哥的身邊,還有安全的所在麼?』焰摩天道:『這小姑娘心性靈慧,或能成紫元宗戰勝心魔的助緣,亦未可知。我看帶著她也無妨,隻須服下太白童子的「固元金丹」,可保她平安進入天山神宮。至於這小孩,畢竟太過年幼,承受不住金丹的藥力,最好還是留在此地。』朱雀喜憂參半,撫著浮生草的肩背,喃喃道:『留下他?……他這麼小,怎生照料自己?』浮生草明白大家的意思,當下攥緊朱雀的衣袖。這孩子多曆苦難,雖然極怕被拋棄,但卻閉著嘴一聲不吭。
正在委決難斷之際,惠琳二僧已恢複平靜,開始商議如何返回涼州。吳胥佐在旁邊聽了半晌,又見朱雀為安置浮生草發愁。他本不明其中詳情,但覺得那些奇形異服的怪客並無惡意,於是狀起膽子道:『姑娘不用犯愁,你們如果要遠行,何不將孩子交托給兩位師父?讓他們帶回中原,你隻須留個表記,日後相認即可。』朱雀上下打量惠琳,觀其滿麵愁苦,眼角猶存淚痕,不由暗歎『兩個和尚隻會吃飯念經,危難關頭閉眼等死,憑他們怎能照護小草?』連連搖頭,苦笑道:『算了,除非仙宗高手大發慈悲,我瞧這裏沒人可以幫忙的。』一語未幾,屋內傳出個話音,奮然道:『誰說此處無人?天下玄門隻有仙宗嗎?』朱雀扭頭看去,隻見蕭瓊英倚牆而立,蒼白的麵頰沾滿血跡,而那雙黃色的眸子仍舊炯炯有神。昨日一役,她的左臂受了重傷,當時仗著硬氣還能挺住。夜間傷勢發作,卻痛得她雖生猶死,熬到天明神誌才稍微清醒些。屋外的動靜她也覺察了,知道仙宗高手正聚集此地。若在平常,蕭瓊英定當不卑不亢,以堂堂齊雲弟子的身份謁見。可眼下齊雲已滅門,僅剩自己孤窮沒落,還半死不活的帶著殘疾,如此狼狽豈不徒惹旁人恥笑?蕭瓊英越想越難受,鬱憤之氣都快撐破胸膛了,忽聞朱雀提起『此處無人』時,她再也按捺不住,咬牙硬撐著走出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