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月曦相信段雪燁看人的直覺,她覺得,能讓段雪燁信任的人,必定不是惡人。
“好。”她將名片收入懷中,“我記住了。”
然後她轉身徑直上四樓,果斷敲開了林家的門。
半晌門開了,站在她麵前的是一位穿著居家服的中年婦女,盡管對方的素顏稍顯憔悴,身材也有些發福,卻依然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
這便是林辰的妹妹林瑜,喬月曦記得她的長相。
林瑜疑惑地打量著她:“請問您找誰?”
“林阿姨您好。”喬月曦客客氣氣地點頭,“我姓喬,我的父親曾是林鍾國先生的同事,不知您有沒有印象。”
林鍾國就是當年那個和喬父關係不錯的同事,是林辰的侄子,自然也是林瑜的侄子。
林瑜顯然是有印象的,因為她的眼眶一瞬間就紅了:“你是喬師傅的女兒嗎?快進來!”
喬月曦隨她進屋,見客廳電視旁還擺放著她和林辰舊時的合影,林辰的模樣清秀溫潤,笑起來溫暖治愈,一看便知是個善良而少城府的男人。
也是傅柔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沒想到你會突然來這裏,初次見麵,也不知道你喜歡喝點什麼,果汁可以嗎?”林瑜將一杯橙汁放在喬月曦的麵前,低聲歎息,“喬師傅以前和鍾國一起來過我家一次,他倆雖然年紀差了十多歲,可關係卻非常好——誰能想到呢?後來……”
在林鍾國喪命不久,喬父也遭遇車禍身亡,且死因都和段家有關。
喬月曦端起橙汁卻沒有喝,她沉默了很久,這才斟酌著言辭開口:“林阿姨,您知道我父親是怎麼去世的嗎?”
“……不是意外嗎?”
“我從前也認為隻是一場意外,但其實不是。”她挺無奈地笑了笑,“當初就在車禍前不久,我父親曾在您家的信箱裏,放過一樣東西,不知您注意過沒有?”
林瑜驚道:“信箱裏?我已經很久不訂報紙雜誌了,信箱裏都是一堆垃圾小廣告,我從來不清理的。”
“這就是我來找您的原因,我認為您有必要和我一起看看那樣重要的東西。”
“我……這就去找鑰匙。”
好在鑰匙並不難找,林瑜很快就取來打開了信箱,她在那些亂七八糟的廣告畫紙中間摸索了很久,終於摸到了一個用報紙和膠帶纏得嚴嚴實實的包裹——包裹上落了一層薄灰,可想而知,已經在這裏躺了有段日子了。
拿出包裹的一刻,她的手甚至還有些發抖。
“是、是這個嗎?”
喬月曦接過包裹,幹脆利落地徒手扯開膠帶,露出了裏麵的日記本和U盤。
日記本內的字跡工整而熟悉,從十年前一直寫到四年前,連續記載了喬父這些年掙紮、不安、後悔與愧疚的心路曆程。
【我看到了那個男人試圖抵抗,可最後還是被黑衣壯漢推搡著掀進了金良河……當時馬路上沒有任何行人與車輛經過,隻有我躲在暗處……我不敢出去製止,但我聽到了那黑衣壯漢打了個電話,他說……】
……
【我也忘了這到底是我第幾次做噩夢了,我感覺我見死不救,也是幫凶,可我偏偏不敢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我害怕,我不是個男人。】
……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林鍾國的叔叔叫林辰,而林辰就是那晚在金良河被淹死的男人,枉我還被鍾國視為最好的朋友,我哪配啊?我根本也是間接害死他叔叔的凶手!】
……
【我那天晚上喝多了,說了什麼連我自己也不記得了……我沒想到鍾國會衝動到去傷害段家少爺,這是我的罪過,我該死,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
【我的女兒怎麼會喜歡上段家的少爺呢?能想的辦法我都想過了,我的災禍,我的報應,是不是也要降臨了?】
……
而當林瑜將U盤插.進電腦播放的時候,從裏麵傳來的,赫然便是吳德由遠及近的聲音。
——董事長,事情已經辦妥了,我確信姓林的活不了,敢和段家作對,他死也活該……嗯,附近沒人發現,光線很暗也沒有監控,就連他的手機我也扔進了河裏,您放心吧。
音頻最後隱約還能聽到喬父緊張而壓抑的喘息聲,可以想象,當時他大概與吳德隻有數步之遙,好在吳德沒發現他。
喬月曦的眼眶紅了,她低頭拭去了險些落下的淚水。
日記本的倒數幾頁間,夾著兩張被衝洗出來的照片,盡管喬父不敢開閃光燈,但在夜視功能下,仍能看見照片上兩個人的清晰輪廓,那正是吳德將林辰推下金良河的一幕。
林瑜緊緊捏著照片,待反應過來時已經淚流滿麵。
她哽咽著:“所以說……喬師傅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