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月曦黯然道:“林鍾國先生的朋友被段正軒收買,出賣了我父親,為了掩蓋罪行,段正軒製造了當年那起車禍。”
“段家果真能在西城隻手遮天,想害死誰就害死誰?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不會永遠猖狂的,我希望我們能團結起來,把段正軒當年的所作所為公諸於世,絕不能再讓他戴著偽善的麵具逍遙法外了。”
“……我?我有那個本事麼?”
“隻要您想,就可以。”喬月曦從口袋裏取出段雪燁交給自己的名片,鄭重其事地遞給她,“什麼時候等林阿姨您考慮好了,就聯係這個人,他會教您該怎麼做——這是為了我的父親,也是為了您的哥哥,更是為了曾經和將來無數的受害者。”
林瑜顫抖著雙手接過名片,小小聲地應著:“我明白了,謝謝你。”
“不,是我要謝謝您。”
她不過是個柔弱又傳統的普通女人,接連承受了哥哥和侄子的離世之痛,以致後來再沒嫁人,隻吃齋念佛,一心一意伺候年邁雙親。
縱使如此,上輩子她依舊在發現遲來的證據後,選擇勇敢將真相告知喬月曦,並積極尋求解決之法——盡管最終失敗了。
然而悲劇不會再重演了,這輩子她不再是孤軍奮戰,她會得到期盼已久的公道。
那也同樣是喬月曦等待已久的事。
*
喬月曦帶著喬父的遺物走出小區,遠遠就望見了站在馬路對麵的段雪燁。
段雪燁迎著她走上前來,見她眼角淚痕未幹,不由得抬手撫上她的頭頂。
“都說清楚了?”
“嗯,都說清楚了。”喬月曦歎了口氣,感慨萬千,“但願你的明叔叔真的能幫上咱們。”
“我之前已經私下見過明叔叔了,我倆深談了一回,他同意了我的提議。”
“他說了什麼?”
“他說……”段雪燁輕聲一笑,“他說如果連我也覺得這樣做是對的,那麼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他都不介意代為施行這一計劃——條件是塵埃落定之後,我要為他工作三年,作為交換。”
“你答應了?”
“是,我答應了,畢竟比起段家,這些年明叔叔教會我的東西更多,他願意栽培我,我求之不得。”
喬月曦若有所思:“那麼你一定也跟他提過了,必須盡快找到並控製吳德,吳德可是這樁案子最重要的人證。”
段雪燁略一頷首,語氣很穩:“當然,就算段家給了吳德天價封口費,又設法把他轉移去了外城,明叔叔也有辦法找到他。”
“最好盡快,免得段正軒又察覺了風聲,再把吳德也滅了口。”
“吳德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又了解段家太多內幕,我爸不敢輕舉妄動,他也擔心吳德選擇魚死網破的招數。”
“實在不行的話,我還可以找葉老板幫忙,葉老板或許有途徑查到吳德目前的住址。”
“你不用費心,交給我就好。”段雪燁撫摸著她被風吹亂的長發,低聲反問,“還是說你不信我?”
喬月曦將手覆上了他的手,她很認真地搖頭:“我信你,我隻是覺得……這樣似乎對你不太公平。”
他一旦幫了她,就意味著要與段家作對,他這是在背叛他的親生父親。
段雪燁站在寒冷的夜風裏,一雙好看的眼睛被月光浸染成墨金顏色,格外惑人。
他說:“這些年來,段家對我和我母親又何曾公平過?是債,總要有還清的一天。”
如今也到了段正軒該償還的時候了。
“喬喬。”
“嗯,我在。”
段雪燁看著她,含笑又道:“我剛搜過地圖,這裏往南八百米的湖邊,常年有人在賣孔明燈,因為地域開闊,適合放燈許願。”
“唔……”
“要去許願嗎?”
她迎著他明亮專注的視線,靜默半晌,不禁也抿唇笑了起來:“好啊,隨你。”
那一晚,東麗湖畔千燈齊放,連綿的燈影化作天上星河,不知承載著多少年輕男女的美好願望。
喬月曦並不是很擅長用毛筆,她俯下身去,歪歪扭扭地在燈布上寫下了一行字:
守得雲開見月明。
“雪燁,你寫了什麼?”
段雪燁微笑搖頭,他的眼神在夜色裏寂寂生輝:“願望是不能說出來的,否則就不靈了。”
“……你還迷信這個?”
“偶爾也會迷信一下。”
可話雖如此,當兩盞孔明燈同時升上天空的那一刻,喬月曦依然在明亮的火光裏,看到了段雪燁那行清秀飄逸的毛筆字跡。
她轉過頭去,與他十指相扣,相視一笑。
他寫的是,生生世世,皆如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