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恨一淬:“你讓她做夢去吧!”
“可是秦朗!”媽一把拉住我的衣袖,眼睛裏全是痛苦的神色:“她……她說你一定會娶她的,因為……因為她懷孕了……”
懷孕?
我全身力氣頓時被抽幹,頹然靠在車上。
“秦朗,你一向很有分寸的,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去招惹她?現在這個樣子,亦晨這個孩子連家都沒有,你讓他怎麼辦?”老媽顯然在怪我,可她怎麼知道情況比她理解的更糟。
兩年以來我根本沒有碰過那女人怎麼可能會讓她有孩子?
可是她居然明目張膽的以此做籌碼逼著我娶他,那原因就隻有一個。
她懷上的孩子……是亦晨的。
真可笑,亦晨自己都還是一個孩子而已。如果讓他知道了那次噩夢並沒有結束反而因此延續了一個全新的生命,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在經曆了那場他再也不願想起的事故,亦晨一直都顯得那麼脆弱,如今連繼續自己的生命都需要我不斷的鼓舞,又怎麼有能力去承載一個完全緣於意外的延續體?
可是我無法拒絕,無法把事情的真相抖出。
一切盡在她的計劃中中──現在我才徹底了解,林安那樣對亦晨並不隻是一時單純地泄憤而已,她賭我會應了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籌碼,是這個荒唐的孩子。
我不答應這場婚姻的結果隻有一個,林安會抱著孩子走到亦晨麵前將他刺激得再次崩潰。而我,無法想象那樣的情景。
“媽你去告訴她,我娶她,她會有一紙文書證明她是秦家的少夫人。但是所有的事情必須瞞著亦晨,如果泄露了半個字,大家就一起玩完!”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完這句話,隻覺得滿嘴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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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以後,婚禮在郊外的小教堂裏很低調地舉行──頭天晚上,我告訴亦晨第二天我不能陪他,因為我要去陪老爸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他低頭撥著吉他靜靜地聽著,淺笑著答應──我沒有勇氣看他的眼睛。
林安化了很精致的裝,蓬鬆的白色婚紗遮不住她已經隆起的肚子。
她看見我到了就冷靜地笑,她說秦朗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你一定會娶我。
牧師賜福的時候我幾乎沒有勇氣站立下去,努力了好久始終沒發說出:“我願意!”
林安挽過我的手對我低聲開口:“秦朗,我有預感,這一定會是個男孩……可是你想他姓程還是姓秦!”
我的手握得都要碎掉,可是從次以後我無法動這個女人一根汗毛,因為,她已經是亦晨孩子的母親。
“我就知道你都不願意!”她的笑容不減:“我不會讓你太為難的,那讓他跟著我姓林!”
我把她的手從身上撥開,掉頭就走。
在我邁出教堂大門的那一刻,我聽見林安在身後沈聲提醒我:“秦朗我忘了告訴你,這個孩子的名字我已經取好了,你可以叫他小竟!或者……林竟!”
沒有人見過才舉行完婚禮的新郎會有那麼一副慘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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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中,亦晨從背後摟住我:“秦朗今天的會是不是開的很累,你臉色好難看!”
我背對著他,沒有出聲,那一瞬間我忽然想起了好多好多東西。
我想起我們的第一次見麵,他在餐廳裏彈吉它,我看不慣他囂張的樣子花300塊錢點了一支土掉渣的山歌讓他唱,卻被他機敏地改頭換麵成好聽的R&B。
我想起我們第一次的接吻,淺淺地嘴唇相觸,卻都是手忙腳亂臉紅心跳。
我想起兩個人一起在學校附近買棉花糖,吃得津津有味還很怕丟人。
我想起他在我租的房子裏亂翻CD,高興得手舞足蹈嗚嗚亂叫。
我們最美好的回憶都留在廈門那個小島上,我隻願此後的一切從未發生。
眼睛忽然脹得厲害,忍了一天的鹹濕液體終於滴落下來。
感覺到環抱著我腰的雙手越來越緊,我聽見了亦晨怯怯地聲音:秦朗,我們……我們回去好不好?”
擁有和放棄之間,我在轉身注視他的那一瞬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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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門是幾乎沒有冬天的城市,每天都可以見到溫暖的陽光。以前我討厭它的平淡,如今我慶幸於它的安寧。
亦晨重新修完了他專業的最後一些課程,進了一家建築事物所幫人做設計,偶爾跑到沈超的酒吧裏彈彈吉它,也算自由自在。
他的腿已經完全康複,性格也一天天明媚起來,畢竟在這個隻保留著快樂記憶的城市裏,不愉快的東西總是能迅速淡去。
幾年以後,父親也把全部的產業搬至了廈門交給了我。畢竟我是他唯一的兒子,始終是他最疼惜的人──雖然那個時候我新婚不到三天就離家而去惹得他大發雷霆,但時間久了,或許他還是從母親的嘴裏知道了隱情,原諒了我。
我很用心的忙著事業,一晃又是好多年,也算做得有聲有色──現在的我,不再是以前有錢有閑隨時隨地泡妹妹什麼都不要管的公子小開,我要讓亦晨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再無煩憂。
有時候忙完回家,看到亦晨坐在燈下做他的設計,或是皺眉,或是微笑,覺得很是溫馨。
他年少的浮躁和囂張已經被歲月慢慢磨得平整,此刻溫和體貼的笑容更讓我安寧。
唯一不變的,隻是愛情而已。
恍惚想起那個時候在上海漫步外灘,我和亦晨又叫又鬧之時,陸風和小辰並肩而行,偶爾交換一個微笑卻幸福滿滿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