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款西夷牽東虜 撫南衛固西河(1 / 2)

絕塞滿胡笳,將軍遠建牙。海濤連鼓壯,林影逐旗斜。

智勝何嫌寡,心堅可碎瑕。從茲玄菟地,長劍殪妖蛇。

兵法有正有奇,堂堂之陣,正正之旗,全軍直往,此為正兵;若一旅之兵,搗虛扼吭,或偏駐以綴其師,或輕騎以截其前後,此為奇兵。遼陽一失,將士逃亡,河西一塊地,止靠得三岔河一條水。但這水闊不過七十步,沿河有一百六十裏,若說守,得多少兵馬守它。況聯船渡河處所,有個西平堡,還有些兵,至於柳河、黃泥窪兩個淺處,要防奴酋進兵的,都無兵馬。守且不足,還說甚正兵討賊!隻靠得兩支奇兵,可以牽製,一支是西虜炒花等二十四營韃子,向在廣寧邊外,他若歸順,似北關常發兵相助,可作廣寧羽翼,使奴酋不敢正視廣寧。但夷性不常,和他畢竟要金帛,就與他金帛,他又明說順我,暗裏又與奴酋結連;縱是不與奴酋結連,卻坐觀成敗,或虛出兵馬應名,也沒奈他何。隻是款得他不來侵犯,分我兵力,使我分頭支持,也是一策。一支是金複海蓋四衛。

奴酋陷了遼陽,附近都已剃頭歸順,獨有東山礦兵推韓宗功為首。九連城謬指揮與四個兄弟,各發家財萬兩,招兵買馬,要議複遼陽。金複海蓋四衛各嬰城固守,不容剃頭的降民入境,俱不肯從奴,與奴攻殺,都是忠臣義士。後來礦兵遭李永芳率兵掩殺,雖是一鉛子打壞了李永芳左臂,卻已被他擒斬萬餘,砍頭剖腹,折足斷腿,極其慘毒,其餘從韓宗功逃入朝鮮。謬指揮奴酋累次招降不從,被他起全遼兵馬剿盡。隻剩四衛,人心還未歸順,但隻隔了個三岔河,聲息不聞,須得聯絡,可為我用。監軍高出曾具揭要將廣寧委於西虜,我兵得以全力駐山海關。東虜若還無心廣寧,且以西虜為外蔽;若要取廣寧,必與虜相爭,兩虜相爭,我可乘其敝。但不戰把朝廷數千裏地,平白送與人,也為哈赤笑,惟是離間他,使不為哈赤用,為我盡力,是人要著。所以廣寧監軍王化貞創款虜一論,投揭各衙門,還求廟堂之上急於應遼,緩於慮家,銳於力行,寬於持論。

此時朝廷先因朱給事勘熊經略功罪,已覺熊經略有功於遼,著俟起用。隨著遼沈換陷,就起他以兵部尚書,仍舊經略,限五十日赴京。還未至,就先升監軍做個巡撫,料理河東事務,著他款西虜。西虜是虎墩兔憨三十六營,炒花把兔等二十四營。這些韃子,先前也隨哈赤取遼陽,但為破城時隻與得他金帛三車,他道不足,有了釁隙,要來報效。王撫就差通官萬裏侯前往說他,道西虜沒緊隨著奴酋,奪得地方,他卻收去,得些金帛,早已沒了許多人馬,如今惡了朝廷,絕了撫賞,是因小失大。炒花推道:“助奴酋的,是十思亥,與我無幹。我是受朝廷累年賞賜,正要為朝廷出力。”萬裏侯回覆王撫。

議在年賞外加他賞三千六百兩,與他在邊上鑽刀立誓,道:“再不與奴酋通好,奴酋若來寇廣寧,他還助兵相殺。”虎墩兔憨差大頭目腦毛大的兒子桑阿思寨來,說要共殺奴酋,王撫著通官對他說:“你便是北關女婿,當日朝廷憐北關死事,曾拿二千銀子賞你妻子。你如今若盡心為國,替國家殺了奴酋,不惟為中國,也為你妻家報仇,中國還有厚賞。”他應承率兵一萬來助陣,王撫賞他銀二千兩,做幹糧之費。炒花知道,也領了自己五大營,說來助陣,也與他幹糧一萬兩。小歹青也著人來領幹糧銀二千兩。都約奴酋兵一渡河,便來策應,若天兵征剿奴酋,都領本部來從征。王撫隻萬數兩銀子,買住了各虜,就是不得力,也免得他來騷擾,且還可虛張聲勢,使奴酋不敢深入,早已款了西虜。

獨守西河羽翼凋,憑將金繒款天驕。精忱會見蠻夷服,一望狼煙萬裏消。

又乘間拿住李永芳侄不殺,與他書一封,叫他圖奴酋,事成,把遼陽封他。送他過河,被奴酋巡邏拿住,永芳再三辯明。後來因見永芳阻他進犯,不肯濫殺遼人,積疑,幾至殺害。叛將郎萬言在奴中用事,故訪他侄子郎敢,去說萬言,相約害奴酋,著他為助。事泄,奴酋殺了郎敢,廢了萬言。楊於渭在蓋州,助虜暴虐,因他同本衛各官納款,王撫獨以諭帖與他,眾官懷憤,事泄,奴酋拿於渭回遼陽不用。這都是離他腹心處。

還又想四衛這些義士,都忘身忘家,不肯從虜,似這等心腸,這等力量,畢竟為國家做得些事。雖是殺的殺了,逃的逃了,還有未殺未逃的,或團聚在村堡,或躲避在海島山林。正當激他以忠義,使他接連四衛,唇齒相依,彼此相顧,守住了沿海一帶地方。待中國兵力足了,發兵渡河,直取遼陽,他卻出兵寬,去搗奴酋老寨,或是助兵攻打遼陽,這也是支奇兵。若中國兵力不足,隻可守得廣寧,奴酋若妄想河西,興兵渡河,畢竟怕四衛出兵恢複遼沈,又怕他輕兵在後掩殺,是個犄角。就不然,豈有這幹人不忘朝廷,朝廷卻忘了他,使他為奴酋收羅!但隻是看這些文武中,都是畏刀避劍貪生怕死人物,有些謀略的,他卻利害的念頭忒明了,便沒膽氣,有些膽力的,又失之粗疏,怕不會臨機應變。正在遲疑,恰好毛振南升在他標下做遊擊管兵,因事進見,王撫看了一看,道:“這人正是熊芝岡薦他,有機謀,有膽量,有作為的。”吩咐留下毛遊擊有話講。果然諸將都出,獨留下一個毛遊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