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械何攻,非糧何食,英雄束手應無策。休言空想勒燕然,脫巾難免三軍泣。
征取窮膏,轉輸窮力,中原疲敝還堪惻。一航禁卻不教通,間關山海無休息。又
鱗甲蟠胸,雌黃滿臆,同舟不解相憐恤。奇籌浪謂鎖東江,自孤羽翼衷何愎!
密網潛張,輕弦暗弋,殺機隱隱人難測。生平睚眥喜消除,短謀終是能妨國。《踏莎行》
東江糧餉,據毛帥疏,八年之間,實收本色一百二十萬八千,折色一百四十萬一千三百,是每年費本色一十五萬,折色一十七萬五千有零,每年共費三十二萬五千有餘。以內地言之,每兵每日餉三分,積年該十兩八錢,每萬兵便該銀十萬八千,計東江所收,亦不過可養三萬戰士。若海外米糧布帛價增於內地,兵餉應加,則三萬人還不夠。還有參遊守把的廩給口糧,都無從出,真兵部所謂“不過部劄虛銜,並未沾國家廩餼。”況與客商對會,客商非利不往,不免十不得八京省發餉,又有解役侵盜,也曾拿有在京擅行開鞘盜用員役,直是不敷。所幸有在島在屯田,登萊的商販,助他有及。又恃著毛恩足感人,威足服人,有餓互不擄掠的光景,所以不變。不然如袁督師將出關時,寧遠為糧餉不繼,殺了畢巡撫,綁了總兵朱梅,若不是袁督師亟出關撫安,未免不挈寧遠降虜。至於軍器,常言道:“器械不整,以率予敵。”更自不可缺乏的。
不料督師到關上半年,正月間,也不知是要統一權柄,也不知故難毛帥,向來東江糧餉器具,都從海運,若道海運風濤危險,自覺華至各島,也有風濤;若道是不費省力,登萊走長山皮島,都是水裏,若由關上,不免騾馱車運;若仍由水,自登萊至各島,一水之地;若入覺華,既自登萊北向而入覺華,複自覺南出迤東而入各島,費多少轉折,更有搬馱、收發,益多虧欠。要禁海不許商賈私自下海,商賈不通,士卒遼民所有參貂,委之無用,布帛米粟,其價必騰湧,所得兵餉,越發不敷。這段議論,畢竟是驅遼民遼兵,怯弱的,饑寒窮困,填於溝壑;驅遼民遼兵,強悍的,逃亡背叛,入於奴酋。
若說防奸細,善防奸細,即能海禁也無妨,若不善提防,說得個山海關譏察甚詳,其餘喜峰口、一片石,哪一處不是奸細出入之區!卻要斷他這條路,明是不欲使他聲息與中國相聞,使他不得與登撫成臂指之勢,要使他仰哺於我,島上之功皆歸關上之功,所以具一個區畫東江疏,要東江糧米器械都從關門起運,仍嚴海禁,不許通商。奉聖旨:“毛文龍孤軍海外,向苦接濟不前,卿統悉籌劃,勵誌滅奴,從此料理,步步向東,毛文龍照應,步步向西。進取方規,麵加商議,果確有勝著,朕何難有百萬之餉。文龍但矢圖實效,勿顧浮言,卿亦宜推誠共濟,務收成績。登萊申嚴海禁,及設餉司轉運。該部速行酌妥具複。”隨經部複,把東江錢糧器用,俱從關門起運,登萊各項商賈,不許入海,各島差遣,都由關門,不得擅入登萊。
齊地榆關道路遙,卻閑畫舫爭征軺。軍民枵腹言愁切,何事睚眥未肯消。
此時一邊旨下,人已報入登萊,登萊守巡俱於海口嚴立禁牌,這些商賈,自然不去,島中漸也有無不相通。常言道:“寧可沒了有,不可有了沒。”各島自通商,也稍饒裕,到此不免惶惶,況且又聞得糧餉器械,改運在關門轉給,道路迂遠,愈恐耽延時日,不能接濟,一齊申文到毛帥府中。毛帥也在那廂籌度這件事,道:“商賈不通,還靠得個登萊發運及時;糧餉不足,還靠得一個客商可以挪借。今糧又改了運道,商又不通,豈不坐斃!若我今日不為料理,必致使軍民窮餒而死,是誤了生民;若民情不堪,或有變故,畢竟還誤在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