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飛揚與西門毓秀對視一眼,兩人當先讓開了路。“你走吧。”
齊諾和雲馭水同時齊齊退了開去,沈三娘隻是焦急地望著躺倒在地的女兒,無暇他顧。
徐玉娟眼珠一轉,足尖一點,飛快地飄至半空,在梁上翻身一折,忽地對準下麵的容飛雯灑下了一蓬白蒙蒙的藥粉,趁著外麵的人衝進屋裏救人的瞬間撞破了屋頂急速遁去,片刻已不見蹤影。
西門毓秀是第一個閃身進房的,徐玉娟拋下藥粉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容飛雯的身側。在容夫人沈三娘的驚呼聲中,他不急不徐地拂了拂衣袖,霎時,半空中那片白色的藥粉隨著一股氣流盡數墜落在遠處的地板上,未曾沾及一人。
雲馭水匆匆蹲下身,將一顆紅色的藥丸塞入容飛雯口中,隻一會兒功夫,心痛即止,氣息也逐漸趨於穩定。急得團團轉的沈三娘見狀終於放心地鬆了口氣,再瞧瞧被西門毓秀彈開的那堆藥粉,不禁感激地瞟了他一眼。齊諾好奇地伸出手想將地上的人皮麵具撈起來細看,卻被容飛揚喝止,待雲馭水上前仔細察看確定無毒後才撿了起來。
“這個……”齊諾左看看右看看,“真的是人皮做的嗎?”
“是的。”雲馭水肯定地答。
“如此說來,”容飛揚沉吟,“南宮菁定是已經遭了毒手。”
“都是我不好!”喘息剛平的容飛雯忍不住掩麵哭泣,“如果不是我帶她去黃山,她就不會死……這全是我害的……嗚嗚嗚……”她愈哭愈傷心,幹脆把頭埋入自己母親的懷裏不停地抽泣。
“飛雯……”見愛女的情緒相當激動,知道此刻無論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沈三娘隻得衝著在場眾人打了個招呼,半扶半抱著帶她離開。
“唉……”隔了半晌,雲馭水歎了口氣,“沒想到南宮菁已經……唉……”說至此,又是一聲歎息。
“那……”齊諾想了想,苦著臉道,“南宮風來的時候咱們究竟該怎麼對他交待才好?”
九月廿三。
申時。
這幾天容飛雯的心情一直很不好,大家很能了解她的感受,盡量不在她麵前提起南宮菁的事。沈三娘終日陪在女兒身邊寬慰,作為一門之主事務繁忙的容北錚也將所有亂七八糟的事一古腦兒地推給了兒子,自己則抽空出來關心一下寶貝女兒。這下子整個風劍門中最忙的人當然非容大少莫屬,他一麵要派人留意無雙門和南宮世家的動向,一麵還要處理老爹拋下的大堆雜事,每天從早到晚忙得焦頭爛額,連喘口氣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能偷空跟心上人說幾句話親熱一下了。好在西門毓秀是個很沉靜的人,在容飛揚處理公事之際大多默默地伴在戀人身側,或看書、或沉思、或者替兩人泡上兩杯香茶……每次容飛揚心浮氣躁的時候,隻要看見戀人安詳溫和的眼神便會立刻舒展了緊蹙的眉峰,唇角亦會不由自主地染上幾分淺淺的溫柔笑意。
這一日下午容北錚在安慰完自己的女兒之後,繞道至平時自己辦公事的地方——浩然廳,想去瞧瞧那個令自己頭大如鬥的兒子究竟在幹些什麼。走到門邊,悄悄地將頭探進去,隻見滿室一片靜謐,自己的兒子正一臉認真地看著屬下呈報上來的卷宗,一旁的醜陋男子靠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神情怡然地翻著手中的書卷,兩人有時會悄然窺看對方幾眼,偶爾眼神相觸,均會微微一笑,而後各自低頭做自己的事——那種深情的目光,容北錚以往從未在自己兒子身上見過。他雖非常反對自己的兒子跟個男人扯在一起,但對於西門毓秀此人的人品武功卻甚是推祟,自己兒子能夠養成每日早起練武的良好習慣,處理事務的時候又日漸顯得沉穩練達——這一切的改變都與這個長相醜陋的男人是分不開的。日子一久,莫說飛雯那丫頭,連自己的愛妻沈三娘也不再老是對著他擺臉色,最近提起西門毓秀的時候,總是一付欲言又止、無限惋惜的模樣。說實話,看了麵前這兩人相處如此融洽和諧的一幕,容北錚的心裏不是沒有絲毫感動的,隻可惜……西門毓秀是個男人。
“容伯父。”西門毓秀放下手中的書卷微笑作揖——自打容北錚站在門外開始,他就已經察覺到了,隻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一直不走進來,難道是……他有話想單獨對飛揚說?
“咳咳……”冷不防被人發現了形跡,容北錚趕緊幹咳幾聲以掩飾自己的狼狽,而後又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我是來看飛揚的。”
“爹,”容飛揚抬起頭,“您怎麼有空過來?中午的時候您不是說要去看飛雯嗎?”
“我已經去看過她了,”一提起容飛雯,容北錚的臉色隨即黯淡下來。“她還是老樣子,一點精神都沒有。唉……也難怪她傷心,南宮家一個好好的女娃兒就這麼被人割下了臉……”
“少門主——”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外匆匆踏入一身材瘦削、麵目精明的漢子,在邁進廳門見到容北錚後立刻躬身行禮。“集雲堂孔方見過門主。”
“孔堂主不必客氣,”容北錚笑著擺了擺手,“看你神色匆忙,不知有何要事?”集雲堂乃是隸屬於風劍門下專管收集消息、傳遞密報的部門。這集雲堂的堂主也就是整個風劍門的耳目,孔方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待了整整二十年,從風劍門創立開始一直到現在仍是坐得穩穩的,足見他在安插眼線、收羅秘密、掌握武林動向方麵很有一手。
“啟稟門主,”孔方回稟道,“屬下堂中弟子已在黃山發現了被棄屍荒野的南宮小姐的遺體,現已將其抬回黃山分舵,不知是否要將遺體運至杭州?”
“你能確定是她?”容飛揚插話道。
“能。”孔方回答得毫不猶豫,“大小姐曾說過,南宮小姐的左手手臂上有一顆紅痣,那具屍體上也有,這顆痣絕對不是偽裝上去的。而且,雖然臉上的皮已經不見,外形有點模糊,但據堂中弟子所報,從輪廓上仍能認得清楚的確是她。”
“唔……”容北錚考慮了一下,“暫且先別運過來,我怕飛雯見了會愈發傷心。還是等我先開導開導她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