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西沉。
又渴又餓,葉其安歇歇喘喘地將老虎的屍體推進用石塊和樹枝勉強刨出的淺坑裏,再用泥土和樹枝蓋好。小虎乖乖蹲坐在一旁,眼睛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偶爾被攪起的灰塵眯了眼,噗哧噗哧打著噴嚏。
這樣的“墓穴”根本阻擋不了食腐動物來覓食。葉其安甩甩酸疼的手,無奈地歎口氣,轉身將那條大蛇分成兩半的身體撿起丟得老遠。
她解下腕中的玉玨掛在脖子上,拖過劃破了幾個小口的背包翻了一陣:筆、記事本、護手霜、潤唇膏、手帕紙、移動硬盤、手機、錢包、木糖醇、折疊水果刀、鑰匙串——撓撓頭歎氣,剛才劈裏啪啦的一陣摔下來,背包裏最值錢的兩樣東西移動硬盤和手機怕是已經報銷了。倒了顆木糖醇扔進嘴裏,發狠地嚼著。心急火燎地出門時,怎麼就沒像往常一樣丟三落四,把家當帶得那麼齊整做什麼?!
小虎小心翼翼地從蹲坐的石頭上跳下來,在一堆東西裏聞來聞去,最後選定了潤唇膏起勁研究。
“牛奶味的,喜歡吧?不過不能吃的。”葉其安把東西重新裝進包裏,把跟著往包裏鑽的小虎拉出來。“來吧。”摸摸它腦袋,“先去找點水喝。”
小虎歪著腦袋看她一會兒,在她朝前走了幾步後,起身尾隨而來。道路崎嶇,雖然它走得也很費勁,不過看起來比她靈活多了,隻是到底體力有限,走不多遠就已經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遠遠落在後麵,她隻得將它一路抱著。
這樣全身雪白的老虎應該是基因變異的雪虎,在她生活的那個世界,好像已經找不到野生的。
“我給你取個名字好嗎?”她邊喘氣邊努力辨認著方向,同時跟小虎說話驅趕疲憊,“叫什麼好呢?直接叫老虎?恩——叫小白?你知道嗎,蠟筆小新的那條狗狗就叫小白呢。還是叫個名人的名字?拿破侖?貝多芬?……”
在她的嘮叨聲裏,小虎懶洋洋地眯著眼,昏昏欲睡。
……
走走歇歇兩個小時,葉其安已經確定自己沒那個本事找到之前明明聽到過聲音的水源。環顧四周看起來都差不多的樹林,她有些不耐煩地坐倒在地,隨著饑渴疲憊和恐懼湧出來,心裏開始想著自己是不是會就這樣死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突然,小虎身體一僵,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喉嚨裏發出低吼,警惕地看向葉其安身後。
葉其安吃驚地轉過身,摟緊小虎,目不轉睛盯著不遠處猛烈搖晃起來的樹叢,心裏轉過千百個念頭。
如果又是猛獸,該如何保護自己和懷裏的小虎?
樹叢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如果是野獸的話,體型不會比老虎小。葉其安知道應該拔腿逃走,雙腿卻不聽使喚,眼睜睜看著樹叢後的東西終於露出來:一個黑色的、大大的馬頭。
似乎被樹枝勾住鬃毛,馬頭好一陣搖晃,然後,一匹高大漂亮的黑馬走出來。馬兒黑寶石一樣的眼睛朝這邊轉了轉,隨即旁若無人地走到一邊,自顧自地張嘴吃旁邊枝上的紅果。
看到黑馬,葉其安鬆了一口氣,拍拍小虎的腦袋:“是匹馬,食草的,沒事。”
黑馬一身皮毛烏黑發亮,體形彪悍俊美,皮下隱隱移動著發達有力的肌肉。馬背上配著質地不凡的鞍具,馬鞍上掛了弓箭和箭囊,白色的羽箭眼熟得很。
葉其安心裏一沉,起身就朝黑馬走過去,想湊近看清楚那白羽箭是否跟之前死去的大虎身上的一樣。
見她靠近,黑馬打了個響鼻,很不屑地前腿刨地以示威嚇。也許是因為她懷裏的小虎,黑馬的威嚇瞬間變成攻擊,閃電般提腳猛踏過來。她吃驚後退卻腳下一絆坐倒在地。馬蹄落在離她不到一寸地方,停也不停再次抬高踏過來。躲無可躲,她本能地將小虎護在懷裏,咬牙閉上眼。
好半天,馬蹄卻沒有落下來。
她試著睜開眼,才發現黑馬已經退了回去,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想來也是,配著鞍的馬,主人也會在近旁的吧。
一襲黑袍,腰間佩玉,一手握馬鞭一手長劍。臉藏在陰影裏,身材挺拔,氣勢逼人。他就那樣站在那裏望著她。她卻能感到那銳利如刀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一寸一寸地移動,每動一下便有一股森冷的空氣漸漸籠罩四周,陽光似乎也染上了一層霜,照在身上沒有了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