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墮入凡塵(1 / 3)

全身燥熱難耐,空氣裏一絲風也沒有。

腿上某個地方火辣辣地疼著,疼得仿佛身上著了火。

想要睜開眼,眼皮卻老粘在一起。四周都是吵嚷聲,忽明忽暗的光線像發瘋似的變換著,有時變出夏萌萌嬉笑著的臉;有時是父母叫著吃飯、起床、掃地;有時是楚維季痛苦的表情……在這其中,常常有一雙深如古潭亮如晨星的眼睛藏著令人不解的神情。

周圍的景物在飛速的跳越,雙腿輕飄飄的,又像飛又像滑行地前進著,沒有起點、看不到盡頭……

終於能睜開眼時,四周平靜無聲。

還以為幾次驚嚇過來自己的神經已經足夠堅強了,沒想到又是暈倒。

身體一側有股熱源,暖暖的,側頭看去,自己躺在一張舊木床上,床板硬硬的,挭得她的背生疼。白色的小老虎擠在她腰際,肚皮朝上,睡得好香甜。

木床所在的房間看起來很簡陋,沒有任何現代物品。

木門邊有個瘦瘦小小的身影,穿著樣式簡單破舊的古代布衣,小臉上更顯得大大圓圓的眼睛帶著驚恐悄悄看她。

葉其安撐起上身,頭有些暈,閉了閉眼,朝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招手,卻把他嚇得往門後縮了回去。

小老虎醒了,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在她腰上蹭了蹭。

她身上一件自己的東西都沒有,穿著洗得發白的補丁布裙,樣式跟她的齊肩短發配來古怪得很。床邊地上有雙舊布鞋,看起來比自己的腳小得多。

有些心疼自己用最後一筆壓歲錢買的彪馬運動鞋——希望沒有被當做不祥物給燒了。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衣衫破舊的老婦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之前逃走的小小身影。

“姑娘醒了?”老婦人溝壑滿布的臉上帶著樸實的笑容,“可把人急壞了。”看到葉其安疑惑的表情,她又接著說,“姑娘不記得啦?姑娘在山裏被蛇咬啦,幸好公子替姑娘把毒血除去,我家又存有蛇藥,清了姑娘身上的蛇毒,隻是蛇毒剛去身子虛弱,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啦。”

葉其安撩起裙擺一看,果然右腳踝包著布,散發著濃濃草藥味。怪不得夢裏總覺得腿疼,原來是被蛇咬了嗎?是什麼時候被蛇咬的?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自己跟這裏的蛇犯衝。

“這衣服是我兒媳的,小了些,不過還穿得。”老婦人也湊過來看了看她的腳,滿意地點點頭,“姑娘,餓了吧?去堂屋吃飯吧。”

葉其安應著,下床穿鞋。小很多,隻好當拖鞋套著,起身抱著小虎跟著老婦人走出房間。那個小男孩怯怯地觀察她,一發現她看他就忙著低頭,緊緊拉著老婦人的裙擺亦步亦趨。

老婦人所說的堂屋隻稍微大了一點,有一張破舊的木桌,幾個草編成的凳子,另一邊就是簡陋的爐灶。

桌子上已經擺了幾個殘破的土碗,大一點的兩個碗,一個盛著菜粥,另一個裝了幾個黃黑的餅子。

“姑娘坐。”老婦人盛了碗菜粥,又從灶上的鍋裏端出一碗肉來,放在葉其安麵前,“快吃吧。”

真的又餓又渴,葉其安坐在桌邊,捧著碗一氣就將菜粥送進了肚,又撕了一塊肉給小虎,這才發現老婦人和小男孩都站在一邊。小男孩的一雙眼直直地盯著小虎正努力咀嚼的肉。

“你們也來吃吧。”葉其安心裏一動,朝小男孩招手。

小男孩看看她又看看那碗肉再看看老婦人,身子卻一動不動。

老婦人不自在地搓搓手,笑著:“別,姑娘你吃。我們不餓。這些都是公子吩咐備下等姑娘你醒來後吃的。”

葉其安一再堅持,老婦人終於拉了小男孩坐下,卻還是不動手。她隻得動手拿了個餅子遞給小男孩。小男孩不敢接,抬頭望向老婦人。老婦人看看他,終於拘束地接過餅子一掰兩半,將大的一半收起,將小的一半再一分為二,大點的一塊給小男孩,小點的自己拿著。

小男孩大口吃著餅子,眼神還是往肉碗飄。

葉其安有些了悟地看著一老一小的舉動,暗自歎氣,將餅子和肉全都推過去,每人盛了一碗粥,又將碗中的肉強行分給兩人。

老婦人推辭不過,隻得難為情地接了。

吃著吃著,有些熟悉了,老婦人漸漸和她說起了家常。

老婦人家姓張,家中本有六口人,在山裏打獵為生。幾年前兩個兒子參軍至今渺無音訊,怕已是凶多吉少。兩年前本地遇蝗災顆粒無收,大兒媳也病死了,如今家裏隻剩下兩個老人帶著三歲的孫子。張大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出外打獵常常空手而回,就是這樣,還得應付官府的賦役,一家人日子過得極為艱難,食不飽腹是常事。

望著滿麵菜色、瘦骨嶙峋的祖孫二人,葉其安心裏一陣憋悶,想要幫他們點什麼,又覺得無從下手,力不從心,隻覺得嫌社會主義不夠富有的想法變得那麼蒼白刺耳。

“姑娘,你吃啊。”老婦人見她不動,有些不安,“你不吃飽,公子怕是要怪罪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