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哪位?”

“什麼哪位?你哥我,你小子死哪兒去了,畢了業兩個月不見人,手機不是占線就是關機。今兒可逮著你了,快點過來。”

是張鉞,正值他高考前夕張叔叔去世,為了還張叔叔看病欠的債,他放棄念書開始打工,現在自己開了一個小飯館,倒也紅火,我沒事的時候經常去幫忙。

“哥,改天行嗎?我還得找工作。”

要是去投靠他,以石斌的火爆脾氣,恐怕會給他添麻煩。這些年,在我有意隱瞞下,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

“你丫找抽啊,我找你還敢不來,我可告訴你,你要是不來,得後悔一輩子。快點兒,半小時之內要是不到的話,就別認哥。”

“可是我——”

那邊已經掛斷電話,我無奈地搖頭,一個個都是急性子,也不想想現在塞車多厲害。

我緊趕慢趕還是晚了十分鍾。

“你小子也太能磨蹭了,”張鉞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就往裏拽:“快來,有人要見你。”

“哥,你輕點。”

他拽的正是被石斌擰過的胳膊,我疼得直抽氣,哪裏顧得上看人,突然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小鉞,我臨走的時候叫你照顧小弟,你就這麼照顧?”

我一下子愣住,張鉞把我往前一推:“他是典型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肖哥,別看他在你麵前老實巴交的,這小子蔫兒壞。”

“我知道。”

肖暢笑了,緊緊抱了我一下:“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怎麼可能?”我誇張地叫,推開他,兩步衝到鏡子前:“我三歲時就是這副樣子嗎?”

“我就說他壞,”張鉞大笑:“我記得你三歲時還尿炕呢,現在怎麼樣?”

我反唇相譏,一樁樁一件件把他小時候的糗事抖出來,心跳卻如擂鼓,眼神飄浮,有意無意地繞開另一個人。

十年前我離開北京,他沒有送,五年前他出國,我也沒去送,什麼都沒說開,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曖昧著,肖哥,你說我聰明,我卻看不透你的心。

我們到張鉞的飯館,吃飯、喝酒、唱歌、講葷段子,午飯一直吃成晚飯,每個人都放開,也很盡興。

張鉞舌頭都大了,東倒西歪,傻笑著叫哥們兒,我悄悄看表,肖暢拉住他:“小鉞,我得走了,小弟,你呢?”

我點頭:“走了。”

我們合力把張鉞弄回家,我打電話把他女朋友叫來,走到巷口深吸了口氣,敲了敲暈忽忽的頭,才有了些許的真實感。

肖暢攬住我的肩:“沒事吧?”

“沒事。”

我有些緊張地快走兩步,其實前些日子還聽別人說起他,說他在國外賺了些錢,準備回國發展,我不以為意,沒想到真的回來了。

“我的車在那邊,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肖——哥,你也喝了不少,別開車了。”

他眼神一閃,爽朗地笑:“你不相信我的酒量還是車技?走吧。”

他拉住我的手帶我上車。

“小鉞說你租房子住,我剛買了房子,你不如住過來,也省了租金。”

“可是我預交了半年的錢,說好不退的。”

“我退給你,你這麼懶,又沒工作,我怕你三餐不濟。”

我沉默了,五年,不,十年的間隔啊,不是十天,也不是十個月,為什麼他能說的如此輕鬆?是因為真的雲淡風清了嗎?

也許那份感情年少輕狂的成分居多,以至離開了也沒有太多的傷心,更談不上什麼生死相許,甚至漸漸記不起他的麵容,我以為已經忘懷,卻在每次聽到他的消息時心頭湧上淡淡的惆悵,我把這份惆悵歸結為初戀的無疾而終,什麼也不能代表。

高一畢業的時候,石斌不負眾望,以市內六區總分第一的成績被清華既。

我搖頭:“我哪個也考不上。”

石斌罵我沒誌氣,非要我選。

在那之前剛剛聽說肖暢被保送進了北大,我就說北大吧,北大的文化氣息比較濃。

範綽高興地說請我吃飯,石斌黑著臉把我拽走。那天他的父母出差在外,我沒有回家。

鬼使神差,我和他做到了和肖暢也沒做的最後一步,都是第一次,我疼得要死,他狼狽萬分,幾乎可以用慘烈來形容,終於完事後他替我擦汗,說:“我以後會好好待你。”

我說:“我隻有一個要求,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也要痛痛快快地告訴我,不要避而不見。”

他急了:“說什麼呢你,媽的,我看你是欠操,剛才疼的不夠是不是?”

他沒有忘記我說北大好的事,那個暑假,天天督促我念書,逼我報考清華,老媽樂得省心,變著花樣給他做好吃的,老爸萬分遺憾那個豪爽的孩子不是他的兒子。

母親的家鄉是杭州,我卻在北方長大,很少回去,心之向往的是西湖畔的浙大。

我的高考成績上清華有點玄,上浙大還是可以的,但是才提起就被石斌否決,連誌願都是他替我報的,於是上了北航。

三年後又回到北京,感慨還是有的,大多不痛不癢。我從來沒有刻意打聽肖暢,但是他的情況還是從各種渠道傳進我的耳朵,包括他的父親在軍界如何平步青雲,女朋友又如何才貌雙全,準嶽父也是政界要人,他前程似錦,麵前的金光大道直上青天。

那時候石斌開始炒股,他抓住了股市從300點飆升到1500的機會,賺了些錢,也更加沉迷其中,我的時間反而充裕了,根深蒂固的寂寞又開始侵襲我。

其實我並沒有刻意躲著肖暢,甚至經常被範綽拉去北大吃飯,可能沒有緣分吧,一年多的時間連偶遇都沒有。

嘟嘟——

不耐煩的汽車喇叭在身後鳴響,我猛然驚醒:“肖哥,怎麼不走?”

他笑了:“你沒告訴我地址啊。”

我報上地址,他發動汽車:“那裏的房子很貴,租金一個月有多少?”

“其實我是替別人看房子,他隻是象征性的收一些。”

“你還是喜歡發呆,在想什麼?”

“發呆嘛,當然是什麼也不想,腦子一片空白。”打了個酒咯,我閉上眼:“喝多了,肖哥,到了叫我。”

當年如果一直那樣下去也很好,最熟悉的陌生人,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大二下學期,卻聽到了石破天驚的消息。

他叱吒風雲的父親出事了,官場翻了船,就很難再有出頭之日,何況肖叔叔攤上的是差點掉腦袋的大事。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感慨萬千,當大官有什麼好,成功了固然雞犬升天,失敗了連要飯的都不如,嘖嘖,還要拖累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