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你媽怎麼知道的?”

“她安排我相親,我沒辦法就說了,她氣得不得了,所以我才提前回來。”

媽,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這樣沒氣質的人,可是誰叫你生了個膽小的兒子呢,先委屈一下吧。

我偷眼看看他的臉,悄悄咽了口唾沫,又加上一句:“我知道你不想讓你父母知道,所以我們隻有——”

“你再敢說那兩個字試試?”

他陰沉地看著我,我扭過頭不看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抱住我,安撫似的拍拍我的背:“雖然比預想的提前了,不過這樣也好,交給我處理,你別再瞎想了。”

我驚訝地抬頭,他用舌頭舔了舔我的眼角,又用力扯了扯我的臉。

“剛才見你掉眼淚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笨豬,這幾天難受了吧,活該!誰叫你不早告訴我,一個人在那兒胡思亂想。”

我張口結舌,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早晚都會結婚,我們早分——晚分——”

他的臉色讓我後麵的話自動消音。

“說啊,”他危險地眯眼,手指捏得啪啪直響:“原來你放了套兒等我鑽,又是結婚,又是父母的,都是瞎鬼,你真正的目的是這個是不是?”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我咬牙:“長痛不如短痛,你放了我吧。”

胸口突然挨了一拳,我從床上直滾到地上,卷起的雙人被在身上纏了幾圈。

“你可以試試看走不走得了。”

他的聲音冷酷地傳來,我掙紮著站起身,還沒站穩,他一抬腳,我又滾倒在地,這次撞上了五鬥櫥。

我抿緊唇,又站起來,他再一腳,我滾到牆邊才停下。

不知道試了多少次,一直到頭暈目眩,冷汗淌滿額頭,麵前的身影變成了好幾個,絕望的情緒突然抓住了我,我用盡力氣大吼:“今兒就是死我也要走,滾——”

滾字出口,眼淚不可阻擋地奔湧而出。

我爬起來,繞過呆站在麵前的他,撈起搭在床邊的襯衣,扯下睡衣,把皺巴巴的襯衣披在身上,顫抖的手卻係不上紐扣,我氣得撞翻了椅子,把臥室的門摔得山響。

客廳裏,被他推倒的茶幾仰著腳橫在正中,我邁過躺在地上的細瓷茶杯,光著腳踩上散落一地的報紙,一雙手臂從後麵抱住我的腰,我掙了一下沒掙開,用力掰他的手,他就像沒感覺一樣。

我放棄了,隻當沒他這個人,貓腰勾起地上的褲子,咬著牙把發抖的腳伸進褲腿,褲腿糾纏在一起,我用力一拽,沒把褲腿拽開反而差點摔倒,他收緊手臂穩住我,寬厚的胸膛貼著我的背,熱烘烘的感覺讓我的頭更暈。

“聽不懂人話是嗎?我叫你滾!”

聲音不自覺地帶上哽咽,我用力咬牙,久久壓抑的情緒卻像開鍋的水吱吱地向上冒。

“滾哪——”

手中的褲子狠狠甩向一邊,金屬的褲帶扣砸在穿衣鏡上,當啷啷直響。

“你摔誰呀摔!”

他猛地把我轉過來,冒火的黑眸在看到我的眼時緩和下來。

“有那麼疼嗎?我又沒使勁兒。你看你,難看死了。”溫熱的手掌抹過我濕乎乎的臉,表情也隨之軟化,“你知道我脾氣不好,以後不許說那些混賬話,我保證再也不跟你動手了。”

該感激涕零嗎?為他的腳下留情,我想和往常一樣矜持地說聲謝謝,扯了扯嘴角卻迸出另一句:“我是說真的,你盡管打死我好了。”

“你——”濃眉擰起又鬆開,他硬生生放下拳頭,捏緊我的肩膀用力晃:“你到底鬧什麼?”

鬧什麼?哈哈,他問我鬧什麼?

“我猜你就不知道。”我仰著頭笑,水氣卻彌漫著集結在眼底:“那麼我告訴你,石斌,齊人之福在我這裏行不通!”

“什麼齊人之福,你說什麼?”

他皺起好看的眉,我喜歡他的眉,直而濃,非常有性格,還有他的眼,眼窩兒深深的,漆黑的眸子總是散發著自信的神采,還有他的鼻子,線條剛強,是他臉上最神氣的所在,還有他的唇,在第一次麵的時候就迷惑了我,讓我知道什麼是性感。

我的手沿著他的臉輕輕勾畫,停在最愛的唇邊,苦笑。

“石斌,如果你愛我,為什麼又要結婚?既然要結婚又為什麼不肯放開我?”

“什麼跟什麼呀,你這顆腦袋讓我說什麼好?”他狠命揉我的頭,憤憤地低吼:“狗東西,放開你我跟誰結婚去?十年是短時間嗎?你動不動就疑神疑鬼,旁敲側擊的,累不累?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成心涮我,要是讓我知道你小子裝蒜——”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從他說出“放開你我跟誰結婚”,後麵的話恍恍惚惚的聽見,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原來真的是我在胡思亂想,原來一切都是庸人自擾。我想哭,又想笑,卻怎麼也動不了,隻能呆呆地看著他。

“什麼表情嘛你?說話!”

他不痛快地推我一把。

這張臭臭的臉是一個剛剛表白的人應有的嗎?我發現就如他猜不到我的想法,我也不明白他的。不是有個成語叫對牛彈琴嘛,也許不是同類,溝通起來會很難,並非不夠用心,而是總以為對方該明白的,而個性使然,曲解了也不自知。

無論如何,我決心在今天弄個明白。

“石斌,剛才你說‘沒掙夠錢不可能結婚,不想以後給別人當孫子’是什麼意思?”

“笨,在國內能結婚嗎?”他嫌我低能似的地敲我的頭:“本來結不結婚我是無所謂,可就你那性子,別人說兩句肯定受不了,又整天瞎想,所以我打算出國,不過我可不能保證到國外還能像現在這麼能幹,更不想被那幫老外使喚,當然要先掙夠錢。”

這家夥八成又以為我該知道,可是瞧他說的話,再瞧他對我的態度,就是大羅金仙,怕也猜不到,我吸了口氣,決定不跟他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直接切入最關心的主題。

“你父母不知道吧?”

“淨說廢話,咱們的事就這樣了,他們早知道一天就早難受一天,何苦來,能瞞多久就瞞多久,不過這次有點兒懸,都是你,他們本來還要多住兩天,被我急匆匆打發走,不知會怎麼想。管他呢,瞞不過也沒轍。”

他伸了伸胳膊,側身靠在我身上,又重又硬的頭大刺刺地枕在我胸前:“行了嗎?豬,被你折騰一下午,餓死了,說,想吃什麼?”

就知道吃,我推他起來,抬抬腳:“襪子。”

他懶豬臭豬的罵了兩句,還是給我穿上襪子。

“石斌,”我摟住他的脖子:“你不會這樣伺候別人吧。”

“有你一個還不夠,我犯賤啊。”他拉開我的手:“起來,我去打電話定桌。”

我鍥而不舍:“要是有人想這樣伺候你呢?”

“你今兒怎麼這麼羅嗦?我有手有腳,幹嘛讓別人伺候,又不跟你似的。”

是啊,他從小自力更生,後來白手起家,一步一個腳印,紮實穩重,目標明確,的確不需要別人。

他是個優點和缺點都很鮮明的人,可是在我身上似乎找不出什麼優點,為什麼他會喜歡我?也許別人在麵對同樣的問題時會說感覺,緣分之類的話,但是他對這些不屑一顧,

如果問他,他會說是被我老實的假象所蒙蔽,上當受騙,誤入歧途。

雖然這人有時候大大咧咧,可是要他上當也並不容易。

靠著他略顯困倦的眼,我忍不住笑了,這家夥肯定比我更早就確定了感情。

那天我們沒有出去吃,因為我不想去,於是他一個人出去買吃的。

我走到對著馬路的陽台,果然肖暢的車停在拐角。

我打開的手機,撥通他的電話。

“肖哥,那些東西先放你哪兒,我回頭去拿。”

“意料之中的結果,”他低沉地笑了兩聲:“我從來就不認為從你哪裏能走得了,隻要心裏還有一絲眷戀,你就不會走,除非他先背叛或是放手。所以小弟,別再讓自己難受了。抱著最壞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吧,希望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他走了,不一會兒,我的手機顯示出一條短信:相信我,什麼困難都會過去,隻是不在心裏留下後悔和遺憾。我仍然願意做你的出租車,所以瞻瞻,你永遠不會是一個人,肖。

我看著手機久久無言,然後刪掉。

奇怪的很,有些人就是把心掏出來也看不透,有些人不須言辭,就能相互了解,但是,過分的了解有時也很可怕。都說距離產生美,那麼這個距離該是多少才能保證既不疏遠也不厭倦呢?

和肖暢的默契大概今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距離卻是我必須把握的,因為死灰複燃往往比修補漏洞要容易的多,就象討好一個陌生人要比討好熟人容易的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