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齊硯、律風、弄雨之傷皆已痊愈,隻有雲琛至今昏迷不醒。不該如此啊,那日她撞得並不重,隻留下額頭上的淤青,為何遲遲不醒?太醫診治,支吾不肯言明,隻是不斷地開藥方,說她會醒。
齊硯大怒,派兵抓興都城所有名醫會診,眾口一詞,他們救不活一個已死之人。自從天牢中關押了越來越多的大夫,朝野上下一片嘩然,皆不敢進言。
“師兄,現在宮外一片混亂,大夫們為避禍,紛紛不敢行醫,百姓生了病卻無醫可求,死的人不少啊,這個齊硯……哎!”弄雨也不知道這樣說才好,公主遲遲不醒,他們也很憂心哪,可齊硯哪能像現在這個樣子,弄得民不聊生,他不要他的江山了嗎?
這些日子齊硯下令不許任何人靠近望月軒,違令者斬。他與弄雨尤其不得見,本打算夜探望月軒,可轉念一想,見著公主又如何?能讓她蘇醒嗎?要怎樣才能說服齊硯,讓他見公主一麵?律風冥思苦想了好久,也無一絲頭緒。
“師兄,師兄!”弄雨盯著他出神的樣子,急急地喚他,“你在想什麼?”
律風回過神來,凝重道:“我在想公主為何會突然昏過去?難道又是齊硯在耍什麼陰謀手段?”
弄雨略顯驚訝,有些難以相信,齊硯固然可惡,但他是真心愛公主的,斷不會加害公主,可這些話,她可不敢告訴師兄,“師兄,怎樣才能救公主呢?以前還有碧玉盞……”她自言自語道。
可“碧玉盞”這三個字對律風卻有敲山震虎之效。
“對,就是碧玉盞,我怎麼沒想到呢?公主這次雖非舊疾複發,可碧玉盞畢竟有神奇功效,弄雨,跟我去見齊硯,我們一定要見到公主。”
☆
禦書房內,三公九卿焦急地等待遲遲沒來的皇上。前方戰事告急,賊寇借興都城之亂,大肆造謠,辱及聖上為千古未有的暴君。本來被鎮遠將軍和龔嘯欽打得潰散的匪軍,突然聲勢日益壯大,連奪冀雲、支察二城,一路向興都城方向逼近。可偏偏這時候,皇上無心國事,把整個心思都懸於後宮中的一名女子,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皇上駕到──”
齊硯不耐煩地跨進禦書房,這幫煩人的老東西。
未等皇上開始問罪,左丞相傅青渝率先站了出來,“皇上要問臣等的罪,臣等無話可說,可是前方戰況緊急,還請皇上以社稷蒼生為念,盡早剿滅亂黨。”
“鎮遠將軍和龔嘯欽居然被一幫鼠輩逼得如此狼狽,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我朝中無人?!你們這班朝之重臣,不思為君分憂,集體跑來這禦書房做什麼?想要逼宮嗎?”不怒而威,眾臣噤若寒蟬,不知如何應對。
“臣等不敢,請皇上息怒。”另一道聲音來自隱於人群中,一名清瞿消瘦的中年朝臣。
齊硯一見來人,表情似笑非笑,“原來是李大人啊,你身為史官,怎麼也有興致來參與軍機議事?”
“臣此番前來隻為探望小女。”李正庭挺直脊背,說著這一聽之便知是謊言的理由。
“雲琛住在望月軒,卿家怎會來到這禦書房?更巧的是,他們也同時在此?”齊硯玩味著他的回答。可笑啊,小小一個李正庭,也敢在朕的麵前大放厥詞,這些狡猾的朝臣們正把你當做替死鬼,你還自以為忠良,為民請命呢。
“臣此次進宮,並未奉聖旨,故在此等候召見,不料遇見各位臣僚。”
“既然不是同路人,你為何會知道他們不敢逼宮?豈非戲耍朕?”齊硯眯著鷹眼盯著已是冷汗淋淋的李正庭,好一個不知死活的奴才,若非看在雲琛的分上,你今天死十次都不夠。
“臣……”正欲解釋,卻被齊硯一聲嗬斥打斷。
“朕不想再聽廢話,把前方戰況速速詳細報來。”
越聽下去,齊硯的劍眉皺得越緊,突然,他重擊書案,如蒲扇的大掌一揮,堆積似小山的奏折全數掃到了地上,“筆墨伺候。”
行雲流水般,他奮筆疾書,堂下大臣們麵麵相覷,心如半桶水七上八下。一盞茶的工夫,齊硯抬起頭來,把寫妥的書函擲於地上,怒道;“此等小事也來煩朕,看來真是奢華的生活蛀空了你們的腦袋。”
左丞相巍顫顫地拾起地上的書函,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茅塞頓開,喜道:“妙計、妙計啊,聖上真乃神人哪。”
“法子沒有,馬屁功夫見長啊!”
一掃心中陰霾,左丞相頓感輕鬆,“臣這就派人五百裏加急送去給龔大人,臣等告退。”遂率眾離開。
此時,律風、弄雨與這班朝臣擦肩而過,踏入了禦書房。心忖:這些人麵露喜色,莫非公主有所起色?
一見來人,齊硯收起威嚴尊貴的帝君臉孔,露出深寒陰鷙的本相,毫不掩飾他想撕碎此人之心,若非雲琛在乎他。如若上次在孤絕崖能將他一刀斃命,他早就魂歸地府,豈容得他在皇宮裏逍遙自在,“活得不耐煩嗎,敢闖禦書房?”
律風直視齊硯閃著嗜血殺意的黑眸,絲毫不懼,“我們要見公主。”
齊硯抽出腰間軟劍,閃電般攻向律風,在離他咽喉半寸的地方停下,“為何不擋?”
見狀,弄雨倒抽一口冷氣,不敢妄動。眼前的這個人滿身殺氣,眸中閃著妖邪之光,那種眼神,那種感覺,讓她打心底膽寒,她怕的不是齊硯,而是透過齊硯,她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一個帶給她無盡夢魔的邪惡男人。
“弄雨,你想逃開我嗎?你逃不掉的,你隻屬於我、屬於我……”
“這浩瀚的沙漠就是你美麗的囚牢。”
“你這曼妙的身子隻有我能享有,你的心隻能想著我。”
“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的,找到你的……”
弄雨捂住耳朵,大叫一聲,狂奔了出去。
“弄雨──”律風想要追出去,齊硯的劍尖又近了些許,“回答朕。”
律風頓時清醒不少,他是來救公主的,弄雨的事兒隻好先擱在一旁了,“我說過,我來,隻是為見公主,不是來尋仇或者其他。”
“笑話,雲琛豈是你說見就見之人。別以為朕不敢殺你。”齊硯收回軟劍,心知殺他還不是時候,他一定要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斬殺齊硯,不然雲琛不會原諒他。
望著齊硯逐漸遠去的身影,被重重侍衛所阻的律風,沉穩如常,“碧玉盞能救公主。”
此話一出,齊硯驟然停下腳步,轉頭,問道:“此話當真?”並揮開攔住律風的侍衛。
律風仍站在原地,與齊硯相隔約十步,“公主自幼病魔纏身,經高人指點,需定時服用碧玉盞所盛之朝露,說是可驅魔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