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若司徒兄怕原料不足,嘯鳴山莊會傾盡全力支援。”楚烈扯開一抹令人心安的微笑,“此書從晉朝直到近世才受人矚目,想必會在日後蔚為風潮,隻怕一萬冊還不夠,屆時還得再拜托司徒兄幫忙了。唉,這消息我也是近來才從特別管道得知,要不足嘯鳴山莊名下的‘勤有堂’已有別的書籍需要印製,實在沒有多餘的師傅可以寫版雕版,而我又急著想在別家墨刻坊之前將書趕印出世,就不會讓司徒兄這麼為難了。”
他的一番話不僅安撫了司徒奕的不安,更為未來規畫前景無限的藍圖,司徒奕豈會有不答應的道理。他在想通這筆生意的確有優渥的利益可圖後,立即點頭答應。
“那就一言為定,三日之後,我會要人送墨刻坊需要的油墨過來。”楚烈笑著對司徒奕伸出於,“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一定。”司徒奕也綻出一抹笑伸手與楚烈一握,“對了,楚兄可有興趣一觀司徒家的墨刻坊?”
“求之不得,請。”楚烈比了個手勢,司徒奕也起身領著他往別院走去。
途中,他們經過一座雅致的小佛堂,楚烈因瞧見裏頭的身影而停下腳步。“怎麼了?”司徒奕回頭疑惑地問。
“裏頭……”
司徒奕會意地解釋道:“那是舍弟,他每日清晨都會在佛堂中念經靜坐。”
楚烈挑起眉,並沒有說話。
司徒奕見他似乎對佛堂極感興趣,索性便問:“楚兄可想進去看看?”
“如果可以的話。”楚烈唇畔揚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隻怕會打擾令弟。”
“無妨,請。”司徒奕推開雕刻著蓮花的木門,做出請的手勢。
兩人一踏入,司徒竺琉立刻回過頭。
“大哥嗎?”陽光直射而入令司徒竺琉看不清兩人的臉孔,他抬手遮擋了下,渾身一僵。
為什麼?
司徒竺琉霍地站起身,還不小心碰倒擱著經書的木幾,木幾被撞倒在地,發出極大的聲響,而他也跟蹌地倒退了幾步,險些又被地上的木幾絆倒。
“竺琉,你怎麼這麼慌張?”司徒奕連忙過去扶住他,“大哥和生意上的客人隻是進來看看而已,你不用怕。”
他回頭對楚烈歉然道:“楚兄,不好意思,舍弟比較怕生。”
“沒關係。”
楚烈勾起唇,由上而下緩緩地將司徒竺琉看了一遍,然後唇畔的笑意更濃了。“令弟長得很標致,不過就是性子莽撞了些。”他走過去將那張被撞倒的木幾扶正,並將散落的經書拾起放好。
“你!”
司徒竺琉聞言立刻像隻被激怒的小貓般豎起全身的毛發準備要反唇相稽,卻看見楚烈眼中的椰揄笑意,讓他硬生生地吞下嘴邊的話。要是說了,不就是應了楚烈剛才的批評嗎?他才不幹!
司徒竺琉回過頭詢問司徒奕:“大哥,你怎麼會認識他?”讓這家夥進司徒府,簡直就是引狼入室。“我不喜歡他,將他趕走!”
“竺琉!”司徒奕板起臉斥喝一聲,“楚兄是我們司徒家重要的客人,不準你無禮,快道歉!”
“我不要!”司徒竺琉從未被司徒奕吼過,他惱怒地別開臉,胸口的怒氣更加上揚。
就是眼前這個比禽獸還不如的男人害他……為什麼大哥還為了這樣的男人罵他!
“竺琉!”司徒奕皺起眉頭。“你今日是怎麼了?”他一向很乖巧懂事的,今日怎麼會在外人麵前做出這麼無禮的舉動?
“小孩兒鬧脾氣罷了,無妨。”楚烈不以為意的出聲為這尷尬的氣氛解圍,“也許令弟隻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脾氣才會比較差。”他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他意有所指的話令司徒竺琉臉上一紅,氣惱地別開臉,不待司徒奕問他,立刻掉頭就走。
“竺琉,要大哥替你請大夫來看看嗎?”司徒奕一聽司徒竺琉可能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剛才的火氣早已拋到九霄雲外,連忙關心地對著他離去的背影揚聲詢問。
什麼嘛!大哥居然連這種話也相信……“不要,你才該去看看眼疾!”司徒竺琉光火地撂下話就氣衝衝地離去。
被留在佛堂中的兩個大男人霎時陷入一陣尷尬。
司徒奕不解地揉揉眼睛,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出了什麼毛病,為什麼司徒竺琉會要他去看大夫。
楚烈見狀笑了出聲,“令弟很風趣哪!”他轉過身走到佛壇前,眼睛立即被一樣東西吸引住,“這是?”
“喔,這是一尊琉璃觀音。”司徒奕上前替楚烈解釋:“這是司徒家的傳家寶,先前一直寄放在大梁相國寺供奉,前些日子才被我請人護送回來。”
楚烈好奇地伸手要碰,卻被司徒奕製止,“別碰,有毒的。”見楚烈縮回手,他鬆了口氣才又道:“這尊琉璃觀音又叫冰琉璃,是一位西域巧匠以火山之火燒製而成,價值便在它通體澄透不含任何雜色,由於覬覦者眾多,我隻好出此下策將它外圍塗上奇毒。”
楚烈沉吟了下,“這樣的保護方式是否太過……”他沒將後麵的話說出口,但司徒奕卻己意會過來。
“這毒並非不可解,沾上它的人在一時半刻內隻會渾身虛軟但不致斃命,若他有悔意,我自會將解藥給他。”“原來如此。”楚烈又看了那尊惹出一連串風波的琉璃觀音一眼。
沒想到他奪不到的冰琉璃竟與他不小心奪回的琉璃娃娃有這等關係,世事真是難料哪!
“司徒兄,我們去參觀其他地方好嗎?”楚烈收回視
線,不再看琉璃觀音。
“好,楚兄,這邊請。”司徒奕聞言領著楚烈離開佛堂,往墨刻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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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身體不舒服?要不是楚烈……司徒竺琉憤怒地槌了床板一下。
為什麼楚烈要來打擾他的生活?他擾亂他的心還不夠,現在連他的日常生活都要徹底破壞才甘心嗎?
現在的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楚烈狂傲的進駐他的世界,隻能任自己的心不爭氣地臣服在楚烈的腳下,任他擺弄,卻什麼事也不能做。
好矛盾、好痛苦,他好恨這麼不知羞恥的自己,恨自己心中竟然有一絲期待楚烈將他再次擄走,好訓:他永遠遠離旁人的目光,不必去在乎。可是……楚烈愛他嗎?若這一切隻是如夢泡影,等夢醒後,破滅的將是他的一生!
司徒竺琉整個人坐起縮列床角,心中的忐忑不安與困惑讓他下意識地用力環住雙腿,將臉埋入膝蓋中。
誰能將他自迷憫的深淵中解救出來?每次與楚烈見上一回,他就覺得自己更往泥淖中深陷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