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垂下頭,左顧右盼地,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卻仍能感覺到眼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溫柔地注視著她的視線,耳根處不覺微微泛紅。

猛然想起什麼,月荷倏地站起身子,走到那正眉眼含笑的人身邊,她自懷中取出一直捂著的一包東西遞給他。

“這是?”鳳悠接過東西,墨黑的眸裏閃過一絲好奇。

“這是益陽鎮裏最出名的杏仁酥餅,我今兒去買的,公子趁熱吃才好,冷了就不好了。”月荷淡笑著道。

自上次拿了畫給鳳悠,看到他一臉驚喜的表情,她便覺得心裏暖乎乎地,仿佛有什麼熨燙著全身,舒服地叫人不忍忘記。自那日起,她便想起去買鎮裏最出名的杏仁酥餅,即便是五更剛過便起了床去霸著第一個位子,即便春寒猶在,站了一整個淩晨,任由初春的晨霧打濕了她的衣,她的發,她都不曾在意。

那人開心的表情是世上最寶貴的東西。月荷在心裏喃喃道。

她的眉眼彎彎如新月,笑語嫣然,溫潤平和如春風的氣息頃刻間縈繞在周圍,一派的溫馨靜謐。

鳳悠望著眼前秀美的佳人竟是微微失了神。

待回過神,手心那包被捂熱的東西傳來的熱度灼熱得如同高爐裏升起的火焰,燙得鳳悠幾欲扔下,卻終是不舍。

他輕緩地打開包裹,取出裏麵的一快精致的餅,輕輕咬了口,香氣瞬間彌漫至整個口唇,甜而不膩,滑而爽口。

唇齒留香。

他的眼神漸漸深沉,幽暗如海。

這一刻,她低垂下了頭,卻不曾發現,那個素來滿臉笑意的翩翩公子眼中閃過的一絲複雜的情緒,仿佛是碧空如洗的天空上突然飄來的一朵烏雲,掩蓋了極力維持的晴天。

一絲陰霾打破了素來的平靜無波。

月荷拎著一盒點心,站在桃花林的木亭前,一臉失望的表情顯露無遺。

還是沒來!

她垂下了肩,將點心放在階梯前,便席地而坐。

自上次送了杏仁酥餅,鳳悠便像是來時的風一般消失無影,月荷日日過來,卻日日不見,失望的神情也愈加地變深。

望著無人的木亭,月荷赫然驚覺,她竟了解他甚少。

她隻知他的名,卻不知他是何人氏,家中還有何人,是何營生,他的喜好,這些她竟是一概不知!

正如現在,她不知他家在何處,便隻能待在亭前癡癡地等著,盼望著那人能現身相見。

無數的念頭閃過眼前,猶如零亂的碎片,一一閃現,卻虛幻地抓不住任何東西,月荷不由得一陣暗惱,她微微抬起雙眸,一臉失神地望著眼前桃花滿枝頭的桃花林,靜靜地坐著,任由著春日的太陽自山頭升至高空再徐徐落下,待回過神,才赫然驚覺,她一坐竟是一整日!

日頭西斜,那坐在階梯前的身影竟彷如一座堅實的雕塑,仍然紋絲未動,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鳳悠暗歎了聲,終是推著輪椅,自木亭後麵的桃花林裏走出,到了月荷的身前。

“鳳悠。”月荷回過神,一臉驚喜地道,她欣喜萬分,如風一般跑到了他的身前,“你,我以為你又不會來了,可是出了什麼事?”她一臉擔憂地問道。

鳳悠輕搖了搖頭,神色間有絲難言的悲痛,卻瞬間被掩蓋了去,久久,他望著眼前一臉溫柔的女子,淡笑著道:“月荷,我吹一首曲子給你聽可好?”

“嗯”那絲悲痛的神色沒能逃過月荷的眼睛,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卻在見到眼前的人淡然的神情後,終是未能問出口。

輕揚的笛聲在林間響起,伴著輕柔的春風飛掠過山頭,春風乍起,瓣瓣桃花隨風而起,猶如翩躚的蝶,飛舞在風中。

月荷背靠在鳳悠的腿邊,頭微微地傾斜,清亮的雙眸已緊緊地閉合著,儼然已是沉入了夢鄉。數瓣桃花飄落在月荷的身上,猶如粉色的胭脂,夕陽斜照的霞光灑在她如玉一般的臉上,令那膚色如脂般的臉頰仿佛都泛起了光。

窈窕佳人,海棠春睡。

靜謐的美景點綴著春意盎然的桃花林,春光無限。

望著那安睡的佳人,鳳悠放下了笛子,眼神溫柔,他微微側過了頭,俯下了身子,輕吻悄然落在佳人的眉間。

“傻姑娘…..”

悄然響起的話語,被瞬間襲來的春風吹散,消失在朦朧的黃昏裏。

他的眼中,一抹絕決,瞬間閃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左相通敵賣國,證據確鑿,斬立決,其餘眾人充軍……”

左相府門前,宣昭的一張聖旨如同高空落下的轟雷,晴天霹靂般地炸得月荷萎頓在地。

府內眾人哭天喊地,周纖語已然嚇得暈了過去,被官兵抓著,左相坐在地上,望著前來宣旨的眾人,一臉絕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