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行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風過挑了下眉,依舊笑,很挑釁地樣子。獨孤行便知道他是認真的,不由苦澀一笑,前拒虎後迎狼,莫不是天要亡朕?“為什麼?”獨孤行無比痛心,這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他的兄弟啊!
秦風過臉上的笑一下子斂住了,一字一頓地說:“我恨獨孤!”是的,他恨,日日夜夜都在恨,恨不得能毀了這個江山,這個姓氏,可是無比可笑的是,他的脈搏裏卻流著這個姓氏的血液。
獨孤行的表情變得非常奇妙,他盯著秦風過,恍然大悟,原來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呀!難怪他要恨了,若換了是自己,也是要恨的吧!明明該很氣憤的,可是獨孤行卻氣憤不起來,心底反倒覺得如釋重負,“你要殺我嗎?”
秦風過搖了搖頭,“我隻要拿了獨孤氏的江山。”拿了那個人最看重的江山王位,算是對他的報複,可是自己怎麼卻沒覺得高興呢?
獨孤行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他最信任的臣子,他永遠垂著視線的兄弟,原來他的眼睛裏藏著的是恨意,那麼深的恨意!獨孤行覺得很累,很疲憊。也罷,既然他要,那就給他吧!他也是父皇的骨血,自己這樣做,也不算對不起父皇。
“好,我寫!”獨孤行認真的說,伸手拿起筆,卻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皇上快走。”秦公公纏上了秦風過。獨孤行望著打在一起的兩個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是一跺腳轉身奔了出去。
獨孤行在皇宮中疾步奔走著,一顆心荒蕪著,他不知道該去哪裏。他知道秦風過既然選擇了出手,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皇宮裏都是他的人,自己該去找誰?能去找誰?
不知道是誰四下裏點起了火,火光,人聲混成一片,獨孤行更加絕望,忽然他停住腳步,看了看顏色籠罩下的皇宮,眼睛裏滿是堅毅,然後他辨別了一下方向,朝著寂月宮的方向優雅走去。如果結局注定這樣,那至少他還可以選擇有尊嚴地死去,在此刻,他無比渴望去寂月宮看上一眼。
寂月宮還沒有被火災波及,此處十分安靜,獨孤行叩開門,把守殿的宮女太監全都趕了出去,然後重重地關上了宮門。他舉著火把在殿外站定,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嘈雜聲,獨孤行的臉上很詭異的浮上一抹笑容,他打量著這座宮殿,然後開始點火,很認真的,從容不迫的,就好像做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
火很快燒了起來,火光映著他的臉,影影綽綽的。這是他一手重建的皇宮,是他為所愛的女子重建的皇宮,此刻被他親手點著。他看著火苗漫過窗欞,舔上屋梁,呼啦啦地蔓延開去,終於明白了那個女子的心情,心裏空空的都是絕望!
火海中獨孤行大笑,笑聲清越,直衝雲霄,那麼,那麼的悲愴。報應,報應啊!獨孤行多麼的不甘心呀,那個女子她還活著,活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他趕不上見她最後一麵了,他不怕死,可是現在他舍不得死了,他多想能夠活著,陪著他心愛的女子共看朝暉夕陽,哪怕隻是做一個平常百姓。
罷了,她能夠活著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她那麼聰慧,連做官都不輸給男子,以後一定會生活得很好,他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燃燒的大火映亮了獨孤行的臉龐。
“獨孤行!”有個聲音喊道。
獨孤行挺直的後背驀然一僵,眼底閃過一抹不敢置信的希望,然後他慢慢的,慢慢地轉身。那個他放在心頭,百轉千回總也忘不了的女子正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小七!”他滿臉激動地喚道,貪婪地看著她,可頃刻笑容就凝固在臉上,隻餘滿滿的苦澀,“你,就那麼恨我?”他沒有說朕,而是用了一個“我”字,潛意識裏小七是不一樣的。
“是!我恨不得能親手殺了你!”小七一身白衣俏然立著,端著一張弓,箭頭直直對準獨孤行。她俏臉寒霜,瞪著一雙美目不眨眼地看著獨孤行。
曾經也是這個地方,也是這樣的深夜,這樣的大火,多麼熟悉的場景啊!隻是那個時候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母後,失去了錦繡,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所以她萬念俱灰,從容赴死。
現在輪到他了,自己所有的苦難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是,他是沒有親自下令,可他的冷眼旁觀是她不幸的源頭,明明承諾過的,明明給了希望的,她,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