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可是……後來呢?好像他就在那片水波蕩漾中睡著了,一定又惹他生氣了吧。錯失那個男人噴火大叫的樣子,有點遺憾呢。

不想驚醒沉睡中的王子,風予諾悄悄地下床,悄悄地翻開扔在地上的大背包,悄悄地進入浴室。他決定先洗個澡,然後換件幹淨的衣服。

昨天他做到無力、氣到無力、傷心到無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掃了掃天花板,又掃了掃大床——沒人!

他一驚,慌忙坐起。

地上的運動背包還在,浴室裏有水聲傳出。

還好!沒有跑掉。

放心了,大手大腳行躺回床鋪。枕頭上有一根黑發,他拾起。

“哼,不給我麵子,敢在做愛的時候睡著!”那根無辜黑發被他當成某人的替代品,強迫接受他沒營養的喃喃自語。

心髒一陣抽痛,媽的,又想起他的傷心事了。

可惡啊,那個小男寵究竟是哪來的怪胎,就他這種素質還能當“情婦”?簡直想不下去了。

不行,他要替天行道!

所謂“替天行道”,就是要帶著那個讓他極度不爽的男人回沙漠,由他這個美貌無雙高貴無雙聰慧無雙蓋世無雙的沙漠之王親自調教,一個完美的關於“ONEONONE”的培訓計劃。

心潮翻湧,血脈逆流。

興奮,如六月飛花,流連不去。

轉了轉手中的黑發,幽深的顏色、輕忽的質感……他的五官不屬於細致精巧型的那種,更談不上粗獷。唇瓣略微單薄,但笑起來上揚的弧度出奇的好看;鼻梁挺直,卻不突出,所以顯得一派溫和;眉是很清爽的那種,不粗不細,微微飛起;最吸引人的還是那雙忽兒普通地像個上班族,忽兒又靈氣滿滿的魔幻眼眸。

當透明蟬翼覆在眼前,那一刻的平凡,是竹枝與燈影投射而出的靜謐;當晶透星光掀開幕簾,那眼裏的風情,是草原上最活潑的蘇格蘭舞。

一直以來,他喜歡的是那種看起來圓圓大大的杏眼,偏偏,就遇上了他,一雙細長微挑的眸,笑起來彎成一對下弦月,簡簡單單、清清亮亮,喘息間就直直逼進人的心裏。

可是欣賞到那下弦月的人並不隻有他一個,那在某些程度上看來稱得上是奇跡的嗜睡症也不是他首先發現的,想到這,情緒有點悶塞。

這種悶塞,需要打死十隻蟑螂來解決。

他把此類渴望打死十隻蟑螂的心情,歸為收集欲的膨脹,有他相伴,這一路應該不會太寂寞。

對於這個決定,他有著意外的好感,忍不住想笑,邊笑邊抱怨:怎麼搞的,都快半個小時了還不出來,洗個澡也慢吞吞地……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鞋子也沒穿,猛地打開浴室的門。

水龍頭開著,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一樣處於打開狀態的,還有鑲著漂亮印花的窗子。

有風從外麵吹進,他的長發飄舞,形象唯美,隻是細窺眼球深處,道道裂痕,趨於石化。

轉身,衝到臥房,打開地上那個和它主人一起被擄來的大行囊,它的存在是造成他以為他沒有離開的原因之一。

翻了翻,衣服差不多都在,獨獨缺了錢包、護照和手機。

狡猾的男人……

輕輕歎了口氣,想發作卻無力,些許的不甘,些許的佩服,糾纏在一起突變成一種複雜的情愫,混和著檸檬茶、草莓派以及奇異果的味道。

這種有點酸,有點甜,又有點古怪的複雜心態,好像就叫做“喜歡”。

原來喜歡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如呼吸那般隨意,那般不知不覺,沒有那麼多的該與不該,願與不願。他,突然明白——那個二十六歲的中國籍男子,風予諾,是個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狐狸精原產自古老東方,古書上有記載,他記得。

時代進步了,人類越來越精明,假使你長得柔媚萬千,風姿款款,那種不願在一顆樹上吊死的人事先就會提著,他們隔開一道屏障,伸出手來摸你的臉,自己的心卻還好端端地收著。

狐族也懂得適者生存,開始轉型。所以隻有那些出道不久的狐狸才以絕美的容貌示人,而新一代的狐族都有一副尋常麵目,慢慢地接近對手,淺淺的眉眼、低低的姿態讓人放鬆警惕,一個微笑、一抹細發,或是一記波光流轉在無聲無息間勾去人的魂魄。

人類有三魂六魄,狐狸隻拿走一半,還有一半讓人自個兒留著,隻是那一半偏偏也不爭氣,絲絲縷縷繞著那個妖精轉。若是不幸遇上高手,功力深厚,恐怕一輩子也就這麼纏上了。

二十四歲那年的挫折教育,讓沙穆深刻體會到了所謂千年狐精的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