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人生的轉機常常讓人猜不透,當一個臥底終於完成任務,撥開雲霧,安心等著加官進爵的時候,他卻遞上一張辭呈。

“小風,你考慮清楚了嗎?”陳楚基還來不及消化那個超級懶蟲的下屬居然在報到日沒有遲到的奇跡,又被攤在桌麵上的辭職報告撞了一下腦細胞。

“老大,請你批準。”

“是不是我不批準,你也準備離職了?“風予諾沒有說話,隻是一笑。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陳楚基幷不清楚那笑容背後的底蘊,唯一能做的就是他的關心。

“我想……到處走走。”眼眸深處,有瞬息的恍惚。

“小風……”無法掩飾自己的擔擾,陳楚基剛要開口,卻被風予諾搶先一步——“我去跟大家打個招呼。”他笑嘻嘻地從椅子裏跳起來。

“小風!”陳楚基大聲喚住那個背影。“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別忘了寄明信片回來。”

握在門把上的手停頓片刻,溫暖從掌心溢上心頭。安慰的伎倆雖然拙劣,卻格外有效。轉身,璀璨的笑容是一室的亮點。“是,我知道了!”放心吧,老大,為了那個人,我要活得更好。

護照早就有了,簽證稍微花了點時間。

候機樓裏,紅色的時刻牌不停地翻動著。就在這閃光的電子牌下,有人離去,有人回來,有的人離去了卻再也不會回來。一幕又一幕的哭泣微笑在這裏上演,風予諾歎了口氣,莫非上天捉弄,兩個曾對他說愛的男人在同一天離他而去。

深秋的天氣裏,一絲微寒襲上心頭。

他是個很現實的人,岑越饋贈的那枚婚戒,出乎意料的值錢。他留下一半給了Ms.何,剩下的部分再加上以前存著的,雖然不敢說能奢侈到什麼程度,至少夠他懶懶散散地晃悠一陣了。說來可笑,被他背叛的人留下了一枚戒指,那個對他許下承諾周遊世界的人卻像浮雲一樣,來不及細細親近,就驀然消失了。除了一個再也沒有回音的行動電話,他甚至不知道他家的門牌號碼。

一個月,一個月的情緣。

透過玻璃幕窗,蔚藍天空,明媚秋陽。隻是這茫茫人海,那個曾經癡纏在他身邊的男人究竟去了何方?

沙礫,從指間緩緩流下。

十二月,為了躲避寒冬,他選擇了被加勒比海溫柔海波輕輕撫慰的古巴首都哈瓦那。

就像天空下永遠有熾熱陽光,哈瓦那的街頭也永遠有跳不完的“桑巴”舞,艶紅、金黃、深藍的絢麗服飾,以及“五分錢小酒店”裏著名的“達伊基裏”朗姆酒。

風予諾幾乎以為自己會忘記一切。但,獨酌的時候,微笑的時候,夜深的時候,對著影子的時候,他都會想起海,想起海邊的風,海邊的沙……巴拉德羅位於哈瓦那以東140公裏,綺麗的海灣風光是一條誘人的風景線。雙腳踏在細軟沙灘的時候,風予諾深深地醉了,他在海灣附近租了一間小屋,幷且開始沈湎於釣魚運動。

自從第一次出海就滿載而歸後,他覺得自己也許是一朵海洋奇葩。他每天都租用當地漁民的船在淺水區徘徊,但事實上他這朵奇葩非常不幸是屬於曇花一現型的,除了一些小魚小蝦,他釣上來的有鞋子、水草,甚至一隻被水泡得發胖的隨身聽。一個星期後,他不得不放棄他的海洋事業,幷把原因歸類於“天妒英才。”

無所事事、東晃西蕩的日子,被駱先其的一個越洋電話激起了小小的波瀾。

第一件事,在計算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岑越逃跑了。不光是偽鈔,警方在徹底搜索了風火堂對外以保全公司的名義租用的寫字樓後,通過來不及銷毀的資料,查出了數個製毒窩點。就在誰都以為那個風光老大難逃一劫的時候,他卻成功越獄了。原來風火堂之所以能縱橫黑道這麼久,早在政界上層安排了人脈。對方怕岑越下水後把他一起供出來,不遺餘力地打通關節助他逃獄。雖然那個蛀蟲最終被揪了出來,但岑越去不知所蹤。

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突然生出一種預感,他和那人的糾纏也許幷沒有在那一天結束。

正在唏噓,駱先其又開始發表八卦消息。

原來他發現居然有人在網上重金“通緝”風予諾。“小風,你什麼時候得罪塔卡族的人了?”

“我……”他好象沒有得罪塔卡族的人,隻不過是招惹到他們的繼承人而已。

“你認不認識戈圖?聽說他已經正式當上塔卡的首領了。好怪哦,沙漠和香港離得那麼遠,他們為什麼要抓你呢?對了,還有……”駱先其繼續他的滔滔不絕,從最新的凶殺案,聒噪到小孩子的尿布品牌,一直到電話裏傳出陳老大的吼聲,那位警界第一帥哥才非常不甘願地結束他利用公家線路打國際長途的幸福體驗。

掛斷電話,他呆呆地望向窗外。也許,他的人生不會一直就這樣平淡下去。又也許,一切都隻不過是他的錯覺……海風一吹,他的感覺又開始遲鈍起來,昨天的煩惱統統被沉入海底。他依舊笑,依舊睡,依舊寂寞,一忽兒熱衷於跟當地小販學習西班牙語,一忽兒又整日裏泡在海邊收集細沙。直到那一天,他在街上投出新買的明信片,迎麵遇到兩個大漢,二話不出左右開弓架起他就往一輛麵包車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