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是個工作不久的年輕人,對大名鼎鼎的歐國華仰慕已久,自然全力配合,一再承諾,需要誰隻管開口,所裏大力配合。歐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躊躇半晌,方才猶豫著說道:“要見見所裏的老陳。”
所長為難的說道:“老陳前幾天到二十多裏外的水家嶺去了,就是現在打電話,最快也要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才能回來。”
歐隊知道,水家嶺分布在小鎮對麵的山上,上下隻有一條羊腸小徑,有幾處甚至象要和人比身高似的突兀而起,根本不能通車,基本要靠步行,晚上能趕回來,幾乎就是不允許人家在路上休息,看來所長不知道自己找老陳什麼事兒,打算要給人家下死命令。
於是趕緊解釋,有的是時間,並不著急,讓老陳先住在村子上,自己準備準備,明天過去找他也不遲,反正打算去的地方要翻幾座山,帶著老陳,怎麼著也方便一些,因為老陳,當年的小陳和歐隊是同事,“歐嫂”這個名字就是他起的,是歐隊回城後不多的幾個聯係人之一,曾經也調到城裏,可工作了沒幾天,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習慣,還是到馬鬃山自在些,這句話不要緊,使他馬鬃山整整呆了近三十年,也孤單了一輩子,連個媳婦都沒娶,據說膝下有一個養女,現在在A市上大學,不過,歐隊從沒見過。
老陳叫陳文學,奉獻了一輩子,眼看就要退休,還是一個普通警員,不過多年的工作使他和這裏的老百姓打成一片,熟悉這裏的一切掌故。
下午的時間,歐隊發放了自費購買的慰問品,所長感激之下,一再表示要招呼招呼難得一見的市局領導,歐隊客氣地回絕了,他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在所裏感受一下當年的氣氛,所長也就深表理解的同意了。
下班後,所有人圍坐在所長辦公室的火爐旁,就著小酒,聽歐隊講許多精彩的破案故事,一個個滿是羨慕、崇拜,紛紛表示,這樣的日子即便過上一天,也不白當了一回警察,哪像現在,整日裏和純樸而又有些斤斤計較的農民打交道,生活過得平平淡淡,毫無驚險刺激可言,歐隊心想:你們這幫小子哪裏知道,老子真正羨慕的是老陳啊,整個是與世無爭的隱士,生活過得單純而又自在,甚至老子純潔的愛情也在這裏誕生,然而又在這裏淹沒,從那以後,老子的心就留在馬鬃山了。
說話間,明月經天,山風呼嘯,幾顆明亮的星星點綴著山裏的夜空。
辦公室裏熱鬧不減,喧鬧的氣氛裏,門突然推開,一個額頭溝壑縱橫的老警察挾一身寒氣破門而入,眾人看去,不是老陳還能有誰。
所長驚訝的問道:“下午不是說住在水家嶺麼,怎麼趕回來了。”
老陳眉目和以前相仿,隻不過一頭銀發,蒼老了許多,要不是一身警服,看起來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
眾人連忙起身招呼,老陳不理不顧的走到火爐旁,端起一大杯燒酒一飲而下,一把拽住歐隊的手,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回來,跟我走。”
歐隊猝不及防,竟被猛然拽起,踉踉蹌蹌向門外走去,所長急忙阻攔:“天太黑了,休息一晚,明早再上山。”
老陳嗔目一視,所長竟目瞪口呆,癡愣愣地坐了回去。
歐隊感覺出有些古怪,不過他也沒有說話,看看老陳究竟要把自己帶到哪裏去。
多年未見,按說有許多話要說,可老陳隻緊緊拽著歐隊專心趕路,根本無視他的存在。
柔和的月光沐浴著起伏的山梁,夜色澄徹的毫無雜質,空氣如冰鎮礦泉水一般沁人心肺,歐隊走得倉促,連件大衣都沒穿,凍得渾身直打哆嗦。
老陳感覺他有些不對勁兒,皺了皺眉頭,脫下身上的警服硬給歐隊披上,歐隊急忙拒絕,老陳頭也不回,解開襯衣紐扣,愜意的享受凜冽的山風,歐隊明白了,老陳可能也是個異人,否則誰能隻穿著一件襯衣在冬天的山穀行走,絲毫不受寒冷的影響。
想到這裏,裹裹身上的警服,警服加在身上後,渾身暖洋洋的十分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