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我沉吟一下。
“你願意到我那裏幫忙嗎?我正缺一個整理公文案卷的書記。報酬不會比這裏少,而且還可以抽時間繼續讀書應試,比當個花匠要好得多。”
“真的?”
他半信半疑地看看我的表情,猶豫了一下,最後居然拒絕了。
“謝謝你,可是我在這裏過得很好,日子清靜又悠閑,反而不想出去營營役役地辛苦奔忙。至於讀書應試,更是連想都不想了”
“是嗎?”
我有點意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幾眼,總覺得他的話有幾分言不由衷的意味。看他年紀輕輕,既不象看破紅塵的心灰意冷,又不象無欲無求的淡泊高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過,看他的樣子仿佛藏著什麼心事,我既然不知詳情,就不必管太多閑事了吧?
“好吧,隨便你。”我笑了笑,道,“我叫江逸,如果你改變主意,或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到五城巡戍營來找我。”
“原來你就是江逸?!”聽到我的名字他低低地驚呼了一聲,看我的眼光也有了些不同。
“謝謝你。”他態度認真地又說了一遍,“謝謝。”
他的神情如此鄭重,倒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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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裏時已近午,剛剛趕得上吃午飯。
雷鳴果然滿腹牢騷地抱怨了一頓,易天卻十分難得地沒有說什麼,好象看出我情緒欠佳,精神不振,很體貼地攔住了雷鳴的話頭,沒讓他繼續嘮叨下去。
否則我的頭真會裂成兩半。
不過,易天接下來說的話讓更加我頭痛。
“平望侯府的管家剛剛來交涉,想把昨天打傷賣肉小販的兩名奴才領回去發落。”
“不準!”我不假思索地斷然道。“一時口角就動手圍毆,打得人家斷了兩根肋骨,這侯府的奴才也太威風了!先令他們賠償對方醫藥費五十兩,再責打二十,枷號一日,然後才讓侯府領回去好好管教。”
“韓國公呂浩的侄兒在青樓為了一個清倌人爭風吃醋,砸了那家萃芳樓不算,還圍著那幾名外地富商追打了兩條街……”
“對方傷得重嗎?”
“運氣好,跑掉了。”
“哦,那讓他照價賠償萃芳樓的損失,然後拘役三日,不準別人代服,也不準他家裏罰金折罪。”
“還有宣城公主的管家在街上縱馬傷人……”
“一樣!按北燕律令處置。”
“還有吏部楊侍郎的兒子……”
“照例辦理。”
“還有……”
“易天,營裏不是有《大燕律法》和《京城治安令》嗎?為什麼還要一件件地拿來問我?”
“我知道!”易天‘啪’地合上手裏的案卷,歎了一口氣。
“我隻是想提醒你,你要處罰的這些人,再加上昨天的林駙馬表弟、李尚書外甥的妻舅,前天的威烈侯府和靖國公,還有……大略算算,已經快把北燕的權臣貴族得罪盡了。”
“哦?那又怎麼樣?”我頭也不抬地繼續吃飯,“他們要聯合起來上折告我,還是想索性買凶殺掉我算數?”
“那倒還沒有。不過,再這樣下去大概也快了。”
“那就等他們真動手的時候再說吧。”
“……”
易天無奈地又歎了口氣。
“江大人,江青天,我知道你不徇私情嚴明公正,也不計較個人前途榮辱得失,可是你要想把這個官做下去,總不能老是這樣得罪人吧?長此以往,你這個位子保得住才怪!搞不好連腦袋也一起丟了。”
“……”我心虛地看了眼易天擔心的表情,有點內疚地低下頭,不敢告訴他這個官我本來就沒想長久做下去。既然幹不了多長時間,要是還不能好好地放手整頓一番,讓京城的百姓過上幾天好日子,那就真的是太對不起他們了。
雖然,他們並不是我的百姓……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了。”易天無可奈何地白了我一眼,搖搖頭,還是放棄了說服我的打算。
“那我回房睡覺了。”
昨天沒去教小晉功夫,今晚他一定會磨著我補回來,多半又得耗上大半個晚上才能完事。不抓緊時間補眠怎麼行?
“又是睡覺!”雷鳴‘噌’一聲跳起來,“你今天多晚才回來……喂!喂!站住!”
我當然不會傻得聽他的話,趕緊頭也不回地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