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好笑之餘,心裏又有一點點輕微的涼意。看來我還是太天真,竟以為祁烈當時的出現是要對我加以援手。可是看看眼下的情形,他應是徹徹底底的把我當成敵人了。

我叫他不必留情,他就真的不再留情。他倒也真是實在得很。

總算祁烈還沒太過分,至少很善良地幫我取出暗器治了傷。脅間的傷口上了藥,被包紮得好好的,染滿鮮血的衣服也被換了下來。雖然囚室狹小簡陋,手腳都扣著沉重的鐐銬,但總算有還有一張床,被褥也還算幹淨柔軟。

以囚犯之身還能有如此待遇,我也應該知足啦。

我閉上眼,自嘲地輕輕笑了一下,努力讓自己想開一點,可心裏還是覺得隱隱悶痛。

沒想到真會有這一天,我竟然成了祁烈的囚犯。

為什麼呢?小烈是我最心愛最寵縱也最信任的弟弟,我是他最崇拜最親近也最依賴的哥哥,我們曾經是如此的親密無間,相親相愛,為什麼最後卻變成這樣?就為了那個區區的王位?值得嗎?

先是兵戎相見,然後是鐐銬相見,下一次不知道會不會是白刃相見?

我輕輕歎一口氣,有點黯然。

祁烈的性格堅強而有決斷,心腸要比我硬得多。如果真有必要的話,我想他一定不會手軟的。

其實並不是看不開生死,但我卻真的、真的不想死在祁烈的手裏……

換成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但是,怎麼可以是祁烈?怎麼可以?

石室裏空空蕩蕩,人聲全無,寂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我躺在床上,目光漫無目的地直視床頂,無數思緒從腦中流過。

正在出神,鐵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我轉頭看向門口。

進來的人是樂言,祁烈貼身的心腹侍衛。地位與以前的聞雷相若。

樂言跟著祁烈的時間比聞雷跟我的時間還要久。因為職責是保護祁烈,所以兩個人總是形影不離,連帶著跟我也混得爛熟。名義上雖然算是君臣,其實意氣相投,朝夕共處,跟兄弟手足也差不多了。

我根本一向拿他當弟弟看待。

在這種情形下再次相見,不知他是否有點尷尬。樂言的眼睛沒有看我,年輕漂亮的娃娃臉繃得緊緊的,硬是板得沒有一絲表情,也不說話,就好象把我當成了一個木頭人。

其實樂言的天性十分開朗,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孩子氣。愛說、愛鬧、喜歡開玩笑,還常常故意去招惹聞雷,弄得沉默寡言的聞雷哭笑不得,卻又拿他沒有辦法。看得我在一邊時時莞爾,卻從不插手他們的閑事。

以樂言那副直來直去的爽朗性格,他現在一定憋得難受得緊。

樂言手上托著一個方方的木盤,目不斜視地走到床邊。放下手裏的東西,仍是看也不看我一眼,伸手就來掀我的被子。

“喂喂喂,你不是真的把我當死人吧?”我歎息著開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動手,也不怕我大叫非禮麼?”

樂言的手一頓,臉色迅速漲得通紅。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還是緊閉著嘴不說話,手上的動作倒是放慢了幾分。

“小樂,就算我現在已不是西川國主,而是祁烈的階下囚了,你的態度也不必變得這麼厲害吧?前後的表現判若雲泥,就不怕我難受麼?”

樂言被我故意的撩撥激得臉色更紅了,又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副很想分辯的樣子,最後還是硬忍了下來。理也不理我地自顧自動手揭開我身上虛掩的衣服,為我脅間的傷口換藥包紮。包好了,又取出一瓶散發著淡淡清香的乳白色藥膏,在我全身各處的關節上輕輕塗擦。

總算樂言的良心好,盡管被我氣得臉色通紅,也沒故意報複地放重手勁,否則我一定又是滿頭冷汗。

看到樂言別扭的表情,我笑了笑,不再開口,老老實實地安靜躺著任他擺布。

樂言擦完了藥,又倒出兩粒藥丸塞進我嘴裏,接著轉身去端飯菜,大概是打算負責到底,要喂我吃下這頓飯了。

樂言剛剛拿起筷子,我的身子突然一震,臉色驟然間變得煞白,張大了嘴,眼睛直直地瞪著樂言,語不成聲地掙紮著呻吟:“藥……剛才的藥……啊……”

樂言大驚失色地丟下碗撲上來:“怎麼了怎麼了?剛才的藥有什麼不對?”

“沒什麼不對啊。不對的其實是你吧?”

看到我轉眼間恢複正常的臉色和眼中戲謔的眼神,樂言頓時恍然大悟,臉色大變地跳起來。

“啊啊啊!完了完了!這下我可死定了!唉,可真是被你害慘了……”

他蒼白著臉色,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說到一半反應過來,趕快用手捂住嘴。

“有什麼關係啊?”我笑吟吟地看著他,“不就是祁烈下令不許你跟我說話嗎?反正說也說了,說一句和一百句又有什麼分別?”

“哼!你說的倒輕鬆。說一句還容易瞞得過,否則要是給國主知道了……”

“他已經知道了。”

我好心地用眼神指指他身後的鐵門。“祁烈剛剛就在外麵。”

“啊!!”樂言的臉色更白了,驚慌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門外沒有人,立刻又轉過頭來瞪我。“想嚇死人啊你!”

“他走了。這次我可沒騙你。”

我真的不是騙樂言。剛才我假裝藥中有毒的時候,門外分明傳來一聲細微的輕響,好象是腳步移動的聲音。樂言的武功相當不錯,為人也夠機警靈活,能瞞過他的耳目悄然來去的人並不多,在這裏除了祁烈還能有誰?

“唉,我倒情願是你騙我。這下可慘了。”

樂言沮喪地低下頭,一臉放棄的道:“算了,反正已經死定了。你想問什麼問題就問吧。”

“你怎麼知道我有話問你?”

樂言翻個白眼。“那還用說?你連正事都懶得幹,哪裏有閑情逸致開這種坑人的玩笑?你千方百計地騙我開口,不就是為了問我話麼?”

我笑了。樂言的腦子倒不笨,就是心眼太直了,好哄又好騙,實在太容易上人家當。

“我到這裏幾天了?”

“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