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原來我竟然一覺睡了這麼久?經過前晚的那一戰,外邊不知鬧成什麼樣子了。
“外麵的情形怎麼樣?”
“我不知道!”
樂言爽快地回答。“這兩天我一直守著你,一步都沒離開這裏。外麵的事什麼都不知道啦!”
我有點失望。“那……我還有一個朋友,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什麼朋友?”樂言聳聳肩。“前天國主一回來就把你丟給我,讓我緊緊守著你,一步也不許離開。別人我可沒見到!”
“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他還禁止你說話幹什麼?”我失望地歎口氣。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膽子去問他!”
樂言苦著臉,猶有餘忿地白我一眼。
“反正我是被你給坑慘了。”
樂言嘴裏一邊抱怨,一邊倒是沒忘了工作,回過身,端了一碗粥來就要喂我。
“能不能放開我的手,讓我自己吃?反正我也逃不掉的。”
我苦笑著提出要求。都這麼大的一個人了,實在是很不習慣飯來張口地被人喂。
“自己吃?你以為你的手能抬得起來?”
樂言撇撇嘴。
“有個自以為很了不起的什麼‘三絕神醫’看過你的傷,說卸脫你關節骨骼的那個人手法太狠,複位後應該一動不動地靜臥三天才對的。可是你受傷後馬上就激烈活動,還跟人全力動手打鬥,傷及筋骨,能保得住不廢就不錯了,短期內肯定是動不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裏伺候你?”
……
我的臉色微微變了。‘三絕神醫’謝離以‘針絕、藥絕、心絕’這三絕聞名天下,名聲之響亮不下於南楚的無名醫仙,因為近些年來在江湖上走動較多,知道他的人隻怕比知道無名醫仙的人還要多一些。雖然樂言在言語中對他頗為輕藐,但是從‘三絕神醫’嘴裏說出來的話,卻由不得我不當一回事。怪不得我隻要稍一使力,就覺得全身象散了架似的,每一處關節都疼得厲害。原來……
我吸一口氣,心裏隱隱有些發冷。如果就此成為廢人,還不如被祁烈一刀殺了比較痛快。
“唉,其實沒那麼嚴重啦!”
樂言看出我臉色的變化,連忙轉過來安慰我。
“天下大夫一般黑,都喜歡誇大其詞危言聳聽,三分的毛病到他們嘴裏都成了十分。不然怎麼顯得出他們的本事?看那個‘三絕神醫’一副眼高於頂的驕傲模樣,想必有幾分真本領。他說過有把握醫好你的,那就肯定沒問題啦!”
象是怕我不信,樂言又急切地指指桌上的藥瓶。“你看,這寒玉膏是那姓謝的家夥壓箱底的寶貝,聽說稀罕得不得了,其效如神,比無名醫仙的九天芝液還要厲害。有這麼好的藥,還能治不好你這點小傷?”
“沒關係。”我淡淡地笑了笑。“其實治不治得好也沒什麼分別。反正也不會活多久,就算可以治得好,又何必多費一回事?”
樂言驚懼地瞪大了眼。
“你是說,祁烈真的會殺了你?不、不會吧……我從來沒聽他說過!”
他大概受驚不小,連對祁烈的敬稱都給忘了,又習慣地叫回了舊稱呼。
我忍不住苦笑。樂言的年齡明明跟祁烈差不多,怎麼就好象老也長不大,到現在還天真單純得象孩子一樣?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祁烈的王位畢竟是從我手裏硬搶來的,如果不殺了我,這個位子他怎麼坐得穩?
“不會的!一定是你多心了。”
樂言用力搖搖頭,很有信心地反駁我。
“如果祁烈要殺你,他還救你的命幹什麼?看著你吐血死掉不就完了?你當時昏了不知道,前天他把你帶回來的時候啊,你渾身是血,臉色慘白,根本隻剩下一口氣了。如果不是他輸入真氣吊著你的命,你肯定熬不到那個什麼狗屁神醫趕過來。”
……
我一笑不語。祁烈之所以要救我,那是因為我多多少少還有點利用價值吧?西秦自立國以來,有些重要的秘密是一脈相傳,隻有曆代國主才知道的。祁烈既不是儲君又未經正常的傳承手續,如果想知道那些事,就隻有從我的口裏才能挖出來。
就算別的他不在乎,至少那塊傳國玉他一定很想拿到手吧?
不過,這些話就算告訴樂言,這天真的家夥也不會相信。他那傻呼呼的腦子裏,多半還隻記得一年前我和祁烈手足情深的親密場景,哪裏肯相信宮廷爭鬥中翻臉無情的殘酷一麵。
“真的真的!我可真的沒騙你。你不知道祁烈有多著緊你的命,這兩天他一直……”
樂言正急衝衝地替祁烈分辯,門外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輕咳。樂言聽到咳聲,嚇得身子向上一跳,話音立刻戛然中斷。
“我……我走了……你……這個……”
他也顧不上我的粥還沒吃到幾口,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著話,一邊匆匆忙忙地收拾起托盤就往外走。
樂言剛剛走出門口,就聽見‘哐啷’一聲大響,接著是樂言結結巴巴的聲音:
“國……國主……”
不知道祁烈做了些什麼,樂言突然沒聲音了。
我歎了口氣,對著門外揚聲道:
“你既然來了,為什麼總是不肯進來?難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會怕見我嗎?”
外麵沉默了一會兒。祁烈沒回答。不過下一刻他便推門大步走了進來。
我暗自好笑。看來祁烈小時候的毛病還沒改掉,用激將法對付起他來還是百試不爽。
不過除了我,大概也沒有誰敢提醒或是利用他這個弱點。
因為是在自己的地盤上,祁烈沒有戴著麵具,英俊的麵孔冷冷的板著,看不出什麼表情。銳利的目光緊盯著我,卻緊緊閉著嘴不開口,神態居高臨下。
我也靜靜地看著他。這是我們在宮變之後的第三次見麵。第一次在禁軍大營的時候,我多多少少還占了點天時地利人和。第二次深夜共飲時便已平分秋色,誰也占不到半點便宜。沒想到到了第三回,我已經成了他的階下囚了。
雖說是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可這也未免轉得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