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尖銳的風聲,無可閃避地準準命中魏兵的咽喉,無一錯漏。
好箭法!衛昭心中暗自讚歎,轉頭向箭的來處望去。
遠遠的一處山丘上,一名黑衣男子單人獨騎,手挽長弓,即便在急風驟雨般的連珠疾射中,動作仍透出從容不迫的優雅與冷靜。那一份挽弓射日的颯然英姿,仿佛在落日的餘暉中被凝固成一道黑色的剪影,讓人再也無法抹去。
那人的箭法既準且狠,迅急無比,魏兵竟無人閃避得開,一時紛紛中箭落馬。剩下的魏兵手忙腳亂地匆匆抵禦,卻根本來不及放箭反擊,有的盾牌才舉到一半,便身子一歪倒在了馬下。不過片刻功夫,三十幾名魏兵已盡數被殲,那嬰兒的啼哭尚未停止。
那一群被虜的百姓都驚得呆了,一時之間,荒原上安靜得一片死寂,隻有清亮的嬰啼聲在空中回響。
“真是好箭法。”拾兒似是也看得呆了,過了半晌才喃喃道,“將軍,這人的箭術不比你差呢。”
“豈隻是不比我差?”衛昭笑了一笑,道:“隔著百丈之遙連珠放箭,還能如此迅急狠準,箭無虛發,這樣的箭術,也應該算得上獨步天下了。”
“咱們過去看看?”拾兒按捺不住好奇,躍躍地策馬欲動。
衛昭的好奇心雖然遠不如拾兒那麼強烈,但是對這位箭法如神的射手也頗感興趣,再想到那一群被虜的百姓還需要安置,便爽快地點點頭。
“好。”
二人剛馳到那群百姓麵前,黑衣男子的身影已經自山頂消失。
“唉!”拾兒恨恨在鐙中跺了跺腳,不死心地朝著空空的山頂又盯了一眼,才懊惱地自馬上一躍而下,開始安撫那一群在驚懼和慌恐中亂成一團的百姓。
衛昭打量了一下周圍,見四下並無魏軍的蹤影,這才閃身下馬,扶起了那個在剛才的變故中受驚過度,仍呆坐在地上的年輕村婦,將嬰兒抱起交到她懷中,溫和地微笑安慰了幾句,又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一個衣不敝體的少女身上。
看到衛昭溫煦如冬陽的淡淡笑容,那少女咬唇緊抓住衣襟,突然低頭微紅了臉。
簡單問了幾句,衛昭了解到這個村子已經被魏兵劫掠了數次,幾乎戶戶家徒四壁。前幾次魏兵還隻是搜刮財物,這一次卻來了個徹底清掃,除了被殺的老弱婦孺,整個村子的人都在這兒了。
“將軍!”拾兒突然從人群中鑽出來,遞上一支黑色的羽箭。
這支箭顯然是剛從魏兵咽喉中拔出來的,箭尖上猶帶殷紅的鮮血。箭身比一般略長,箭杆與箭翎都染成黑色,隻有鋒利的箭鏃閃著雪亮的寒光。靠近箭尖的地方刻著一隻狼頭,張口欲嘯,栩栩如生。
“難道是他?”衛昭一怔,看著這似曾相識的標記,心中微微一凜,陡然想起了一個人。
“誰啊?”
“河朔之狼,雷聿。”衛昭凝視著箭上的狼頭,一字字道。
“怎麼可能?!”拾兒不敢置信地失聲驚叫。“怎會是那個無法無天的大強盜頭子?”
“是我,那又怎樣?”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衛昭倏然轉頭,十數丈外的山坡上,赫然便是適才那手挽長弓、神姿凜然的黑衣男子。
他此時卻空著手,一張暗沉沉的黑色長弓斜背在背上,從容淡定地勒馬而立,以一種睥睨的姿態俯視著兩人。冷峭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卻透出一股桀驁不馴的隱隱霸氣。
見衛昭轉臉向自己望來,雷聿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如冷電般淩厲奪人,緊抿的唇邊掛著明顯的不屑與譏誚。
“你們又是什麼人?東齊的官兵?”他冷笑著斜睨二人,目光從衛昭溫文清秀的臉龐上一掠而過,甚至懶得隱藏輕視與敵意。“東齊就是有了你們這群軟弱無能、自私膽怯的官兵,才會有他們這些飽受欺淩的百姓,才會有我這種無法無天的強盜。”
麵對雷聿毫不客氣的冷言指責,衛昭沉默著沒有反駁,拾兒卻按捺不住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