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家史風采——從世代書香到逃難入港(7)(1 / 3)

“哥,你讓我們找得好苦啊,還認得我嗎?”“哦,是碧琴到香港了呀?”莊靜庵有些意外地迎出玻璃櫃台。十幾年光陰過去了,出現在他麵前的,再不是兒時依偎在哥哥懷裏撒嬌的小姑娘,而是一位出落得頎長清秀的婦人。莊靜庵此前雖然早從潮州來港的鄉友口中知悉莊碧琴已經結婚嫁人的消息,同時聽說妹夫是一位當地很有聲望的中學校長;他也曾為妹妹和妹夫的新婚寄去一筆禮金,然而如今當妹妹妹夫一家人真來到自己的鍾表店時,莊靜庵還是愕然地睜大了眼睛,他上下把妹妹和妹夫打量一番,說:“如果我沒猜錯,這位就是李雲經吧?”

“哥,是我!”李雲經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知道從潮州出來的妻兄莊靜庵早年曾先後在惠州和廣州給人打工。由於莊靜庵從小學得一手修理鍾表的好手藝,所以在別人開設的表店打工時積攢了一筆錢財。後來,莊靜庵感到自己的手藝雖然超群但是僅能換得一些微薄的薪水,讓他無法繼續養活家小,他索性隻身來到香港淘金。李雲經沒有想到他妻兄如今竟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尤其是中環這商鋪集聚之地,能擁有一處屬於他自己的店鋪。麵前的妻兄不但沒有輕視衣衫襤褸的他和兒子,反而親昵地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說:“雲經,我早就聽人說你是個人才啊。本來是當校長的秀才,沒想到如今也到了香港,這都是兵荒馬亂給咱造的孽啊!”

莊碧琴向哥哥哭訴了他們一家路上經曆的顛簸困苦,尤其是說到潮州故裏因日軍的侵入民不聊生,四處奔逃的前因後果時,莊靜庵也忍不住灑下一掬同情之淚。他向妹妹詢問了娘家人的近況後,馬上安排店中夥計為他們準備一席飯菜。莊碧琴、李雲經和兒子李嘉誠,在路上早就幾天不曾吃一頓飽飯了,這時見了滿桌豐盛的粵菜,哪裏還顧得上許多,當著莊靜庵的麵就狼吞虎咽起來。

“大哥,沒想到我們也會來香港,我也不想給大哥添麻煩。可是,在潮州實在無法活下去了。”李雲經見妻兄態度和藹,絲毫沒有富人的架子,緊張的心緒開始平複下來。吃完晚飯,莊碧琴和兒子嘉誠都在大嫂的安排下早早安歇了。李雲經卻毫無睡意,他和妻兄莊靜庵在表店門市裏品茗閑聊,說:“我想馬上找點事做,我是個閑不住的人啊!”

“不急不急。”不料莊靜庵卻揮手勸止了他,歎息一聲說,“從前我從廣州來到這裏之前,也有人說香港是個淘金的世界,還有人說香港就連馬路也是金子鋪成的。可我到香港一看,才發現這個英國人統治的天下,其實打工也並不容易。我當時找了幾家表店,心想:憑我的手藝,隻要有個鋪麵就不愁掙不到吃喝。可我來後接連找了幾家鍾表店,才發現給老板打工竟然比廣州還不容易,更不要說自己開一家表店了。”

李雲經聽了,有些黯然。

莊靜庵繼續說:“後來,我決定離開鍾表店,先到其他店鋪裏打工。因為在香港,靠技術混飯吃,同行往往是冤家,如果想在哪一家鍾表店裏發跡,幾乎是癡心妄想。為了能多掙錢,我什麼活兒都幹過,有時還去碼頭做搬運工。就這樣,我從1934年一直幹到1937年,總算有了一些積蓄,後來才恢複幹老本行了。”

李雲經心頭沉重,忍不住咳嗽起來。也許是因為從惠陽向香港進發的這一路上的勞累顛簸,還有日軍圍追的驚嚇,李雲經的身體狀況變得很糟,落下一個咳嗽的病根。莊靜庵見妹夫咳嗽不止,有些意外地說:“雲經,你千萬別以為香港就是金銀之地,可也別誤認為在這裏無法生活。隻要有大哥我在,就有你們一家的飯吃。不知你年紀輕輕,為什麼麵色這樣枯黃,而且還咳嗽得如此厲害呢?”

“沒大事兒的,大哥,咳嗽不能算個病嘛。”李雲經感激妻兄對他的關心,沒想到他們初次見麵竟投緣對意。他急切地說:“我現在不想別的,就想盡快在香港找個職業,這樣也好養家糊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