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天人三策(下)(2 / 2)

姬澄澈雙目逼視邱懸壺道:“你還不明白麼?有人,或許是很多人,他們不希望我查出當年的真相!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是要讓此事水落石出,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邱懸壺的身體顫了顫,喃喃道:“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姬澄澈微笑道:“邱兄放心,我絕不會置你與妻兒於險境。”

他從懷裏取出一疊文書放在桌上,說道:“這是我為邱兄準備的新身份,官府均有備檔絕無瑕疵。灰衣巷外,我留了一輛馬車,今夜就可送你們出下關。趕車之人是一位身經百戰的都尉,曾做過父皇的馬夫,擔保邱兄無恙。”

邱懸壺聳然動容道:“殿下,您這是要……”

“離開這裏,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天都城是非之地,你何苦留戀?那些人之所以不殺你,不過是怕激怒父皇抑或留下把柄。一旦知道我開始調查當年之事,恐怕邱兄家小在劫難逃。”

姬澄澈又從袖口裏抽出兩張銀票道:“小弟薄備川資,望邱兄笑納。”

邱懸壺望著桌上的身份文書和那兩張銀票,臉色陰晴不定,猛地咬咬牙道:“我不敢欺騙殿下,當初抄家時所有的東西確都被朝廷搜走。小民也因年幼方才沒有入獄受刑。而且,家父確實也不知令堂的附蠱從何而來,甚至是直到殿下即將誕生時才發覺到潛伏的蠱毒。”

姬澄澈心下微感失望,說道:“令尊能夠及時發現潛伏的附蠱,已是名不虛傳。”

邱懸壺搖搖頭道:“可就是這附蠱害了家父的性命,也害得小民就此發下毒誓終生絕不從醫。”

他的神情傷感,說道:“家父為小民起名‘懸壺,本想是子承父業以一技之長濟世救人。奈何遭逢大變,終究辜負了家父的期望。”

姬澄澈道:“邱兄若有意醫道,待換過身份後盡可做來。”

邱懸壺搖搖頭道:“不會了,我發過毒誓,世上良醫也不少一個邱懸壺!殿下,您是孝子,也是好人。我看得出來,您方才有些失望,可非但沒有惡語相逼,更不曾拂袖而去,反而開導安慰小民,若非心地良善焉能如此?”

他笑了笑,接著說道:“小民說了,家父本有子傳父業之意,故而每次出宮回家都會對我口傳心授,其中就包括他在宮內開具的單方。”

“宮內的單方?”姬澄澈的眼睛驟亮,緊緊盯視邱懸壺。

“都在這兒藏著。”邱懸壺又是得意又是感傷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說道:“每天晚上睡覺前,我都一定會背幾張單方。我不敢忘也不能忘啊。”

姬澄澈點點頭,問道:“不知這其中與我娘親有關的有多少貼?”

“自從令堂懷孕後,家父幾乎每日都會被召入宮中行診開藥,直至出事時總共留下四十七張單方。”

邱懸壺回答道:“我可以用紙筆記下交給殿下。”

姬澄澈努力克製激動的心緒,說道:“不用,你隻管背誦,我聽著就好。”

邱懸壺微露詫異之色,略作回憶開始背誦起第一張方子。

所謂是藥三分毒,邱太醫譽滿杏林又豈有不知之理?因此前麵的三十張單方開的都是一些用於滋陰補血凝神靜氣的補品,看不出任何問題。

但是第三十一張單方奇峰突起,竟用到了仙鶴草、艾葉、灶心土、白芨、紫珠等止血藥物。

姬澄澈凜然一驚道:“邱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邱懸壺毫不遲疑地回答道:“隆武七年臘月二十三。”

姬澄澈沉吟道:“臘月二十三,我的生日是正月二十一。莫非這是流產的先兆?”

“不是,如果是流產絕不會用到這些藥材。”邱懸壺否定道:“這更像是由於突然遭受外傷而引起體內大出血時所用的單方。而且當時家父傳我此方時,決口不提病理,隻教小民死記硬背下來。”

“外傷,你是說我娘親遭人襲擊受了傷?”

“很重的傷。”邱懸壺糾正道:“一天之內,家父總共開出五張單方,其中還有一枚祖傳秘製的‘麒麟丹’。若非性命垂危九死一生,家父絕不可能動用這枚神丹。”

姬澄澈的眸中寒光一閃道:“當時我娘親正在皇宮中靜養待產,普天下有誰能傷到她?”

邱懸壺沒有回答,也無需回答,隻是繼續背誦邱太醫的單方。

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從第二天開始所有用來止血保命的藥物統統消失不見。邱太醫開出的單方上,出現了一件令姬澄澈肝膽俱裂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