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明日起又要開始那段顛簸的旅程,予淑戀戀不舍地摸著身下的硬板床,仿佛那是什麼寶貝似的。想著要盡量多睡一會兒,因為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睡不安穩。可是不知為何,越是急於入眠,就越輾轉反側。崔遜臥在她身側,也覺難以入睡,見予淑翻來覆去,不禁小聲道:“你也睡不著麼?”
予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你說呢……咦,曲公子還沒有回來麼?”
“大概是徐大人留他同寢了吧。”崔遜隨口道。
予淑眨了眨眼睛:“他們的關係不錯麼——曲適叫他師父,他什麼時候認的這個師父?”
崔遜閉上眼睛,噙上一抹笑意,熟稔地道:“四年前,徐則彰由淮西按察使升任五軍都督府同知,因未帶家眷,就住在當時的兵部尚書曲定昇,也就是曲公子家中。徐則彰與曲大人乃是同門好友,遂對曲公子頗為照顧,教導他許多事理,曲公子尊稱他為師父。他在曲公子家住了大約半年之久,就又升任了涼州都督,從此就一直在這裏了。”
這不是予淑第一次驚訝於他廣博的知識了。想到一路上他所說的這許多風土人情故事,她不由對他產生了深深的好奇。畢竟不好意思直接問他的身世,她隻笑道:“大哥,這麼說來,你對徐大人的景況很是熟知了?我見你今天一直冷冷淡淡的,你怎麼不與他說話呢?”
沉默了一小會兒,身邊傳來一聲輕笑:“徐大人怎麼會認識我呢?我不過是個下人罷了。”
予淑愣了一下,幹笑道:“大哥這麼能幹,怎麼會是下人呢。你要是下人,那我是什麼?”
過了許久也不聞崔遜應聲,仿佛是沉沉睡去了。予淑第一次見他這般淡漠,心裏隱隱有些擔憂,卻又不敢明問。思來想去不知過了多久,竟也進入了夢鄉。
次日一早,別了徐大都督,三人踏上了回程的馬車。徐則彰沒有挽留,隻是囑咐了幾句,便送他們離開了。馬車漸漸駛離了涼州城,曲適還是保持著掀開簾子往外看的動作。予淑看看他又看看崔遜,後者隻是無奈地擺擺手。
就這樣默默地行了不知多久,忽聽一聲尖嘯,馬車猝不及防地停了下來。予淑險些栽出去,幸好被崔遜及時地扶了一把才得以坐穩。予淑報以感謝地一笑,還未說話,就聽得外麵一陣喧嘩。崔遜麵色一寒,將車廂門打開一條小縫,從側麵瞥出去。正前方是七八騎好馬,皆用黑色轡頭,騎馬之人身著黑衣,手持馬刀,殺氣凜然地立於前方。
來的時候一路暢通無阻,沒想到回程居然遇見了土匪。崔遜眉頭蹙緊,抓著車門的指節有些蒼白。
“什麼人!”馬車夫是徐則彰指派的好手,也是練過武功的,這一喝倒使那些人鎮住了,為首之人勒住馬道:“我們是來給曲大人送行的。”
這樣殺氣騰騰的陣勢擺在眼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們送行的誠意來。崔遜暗道不好,恐怕這些人是來殺人滅口的。聽這些人的語氣,他們已經知道車廂裏的人是當朝兵部侍郎曲大人了,卻不知他們又是何人?難道荀家發現了我們的行蹤,知曉了我們的目的?
若是這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崔遜鑽出車門,大聲問道:“來者可是荀家之人?”
為首的幾人麵麵相覷,座下的馬匹打了幾個圈兒。幾人商量了會兒,中間那人揚起馬鞭,遙指馬車:“你們曲大人呢?讓他出來,我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