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命(1 / 2)

究天人之際,是中國一代代思想家永恒的追求。

正是對天命和人道的不懈思考,確立了我們民族的基本價值取向和文化基石。

春秋晚期,正處在中國社會大變革的前夜。在殷商統治者那裏,天命被用來解釋現存政權及君主權力存在的合法性與至上性。

自西周末年以來,隨著恨天、罵天思潮的出現,傳統的天命價值觀麵臨著巨大的挑戰。三代以來的神權政治觀念也受到了強烈的反思與批判。

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並對自己的一生這樣總結道:“吾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細讀《論語》可以發現,孔子的天命觀,經曆了一個由信仰、懷疑直至超越的曆程,表現為從敬鬼神而遠之轉向到在大自然中去體悟天命:“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於是孔子以“不怨天,不尤人。”的態度,周遊列國,誨人不倦……以“發憤忘食,樂以忘憂。”的精神,努力踐行著自己的道德理想和人生使命。

這就是《禮記》上所說的:“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

在孔子看來,人和自然是渾然一體的,人性有其自然基礎。

他說:“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他還諄諄其語:“夫水者,啟子比德焉。遍予而無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義;淺者流行,深者不測,似智;其赴百仞之穀不疑,似勇;綿弱而微達,似察;受惡不讓,似包;蒙不清以入,鮮潔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萬折必東,似意。”

觀江河,孔子體悟到了:“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誠如牟宗三先生所言:“孔子在《論語》裏,從主觀方麵開辟了仁、智、聖的生命領域。”

這就打開了從人的內心去領悟天命和天道的思路。

《中庸》開篇就對此總結道:“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孟子在《盡心》一文裏麵說:“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孟子還進一步把天命的定義為:“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所謂“莫之為而為”,就是自在自為的意思,具有康德所說的無目的的目的性,即自然的目的性。所以孟子又說:“順天者存,逆天者亡。”

所謂“莫之致而至”,就是不請自來意思。該怎樣理解這種無法擺脫又無法抗拒的宿命呢?孟子認為:“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就是說,我們真正無法擺脫又無法抗拒的是一種內在的規定性,即內在的天性。所以隻有盡性才能知天,才能讚天地之化育,與天地參。

這樣,孟子就為自己的人性論,找到了宇宙論的根源。

從創生萬物的大自然和諧中找到了人性善的基礎,從人性的角度去理解孔子的天命。

在中國古代思想史上,本著厚生愛民的文化傳統,人性問題是一個意義重大的核心的問題。

關於人性的理論建設,孟子不僅繼承了孔學精神,而且係統詳盡地討論了這個問題並提出了性善論。這不僅僅為人的價值和尊嚴確立了基礎,也為我們的生命確立了希望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