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棄兒(1 / 2)

不可救藥的棄兒心理,使我既不願屈從於現實的支配,也不敢接受別人的恩賜……

迫在眉睫的畢業分配,無疑是各個家庭社會地位和實際權力的大較量。我當然隻能退避三舍,無所事事。

告別南部和告別同學,都很煎熬……從理論上講,我不可能留在南充地區,然後再分到南部。雖然這裏十分缺乏醫務工作者,我也願意落腳在這片自己還很陌生的土地上。

在傳染病房實習時,有一個五歲的小男孩,身患流腦。突然,這個患兒心髒驟停,我建議用心內注射進行心髒複,指導老師沒有同意。理由竟是:如果仍然沒有搶救過來,患兒的父母可能會認為是心內注射造成的死亡。據護士說,以前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所以她們絕不會再做心內注射。十分鍾後,患兒瞳孔散大……他的父親扯下患兒頭上的輸液管,倒提著自己的兒子就走出了病房……我的心裏很難受,從理論上講這樣的結局有可能避免。

這事,後來問過李芳。

她告訴我:心內注射,操作要求十分嚴格。醫院裏麵,有九成的護士不願做也不敢做。至於病人的誤解,的確是發生過。但是,這個事實,絕不應該成為醫護人員不作為的理由。

我看過李芳搶救傷員,她從容鎮靜的背影,無比美麗。

按照分配的一般慣例,我重新回到了自己出生地。

對我說來,這樣的分配更象是一種懲罰。仿佛,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再次複活。

分配期間,當然發生了很多事。很多年過去了,不說也罷。

我和李芳的通信,又維持了一年。這注定是一段很難有結果的戀情。

仿佛又聽到了蘇芮的歌聲:“再回首,雲遮斷歸途。再回首,荊棘密布,今夜不會再有難舍的舊夢。再回首,背影已遠走。再回首,淚眼朦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溫暖我,不管明天要麵對多少傷痛和迷惑……再回首,恍然如夢。再回首,我心依舊。隻有那無盡的長路,伴著我……”

夜深人靜,一個聲音反反複複地唱:“什麼時候,兒時玩伴都離我遠去?什麼時候,身旁的人已不再熟悉。人潮擁擠,拉開了我們的距離。沉寂的大地,在靜靜的夜晚默默地哭泣。誰能告訴我?誰能告訴我?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一樣的月光,一樣的照著新店溪。一樣的冬天,一樣的下著冰冷的雨。一樣的塵埃,一樣的在風中堆積。一樣的笑容,一樣的淚水,一樣的日子,一樣的我和你。什麼時候,蛙鳴蟬聲都成了記憶?什麼時候,家鄉變得如此的擁擠。高樓大廈,到處聳立。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的俗氣。誰能告訴我?誰能告訴我?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

後來,我習慣了寂寞,正如我早已習慣了香煙、苦茶。

後來,我習慣了和那些早已作古的人共處,和他們一道采菊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