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幾點走的?”
“沒走多久,半小時前吧。對了,”歐巴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她接了通電話,好像提到學校、比賽什麼的。”
黃博誌謝過歐巴桑,提著餐盒進了房間。
今天的配菜是西芹沙拉,小小的翠綠的一份,整齊的擺在雞肉旁邊。
他一麵吃,一麵想著歐巴桑說的話,試圖和雞飯一起消化掉。
過去幾天,小丫頭天天送飯來,不但準時,而且風雨無阻。今天突然人不見了,沒人在一旁嘰嘰喳喳,他還真覺得少了點兒什麼似的。
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過日子、下麵有個妹妹要照顧……指的應該是小恩吧?那張乘車證的主人,翻牆翹課的小丫頭,他到現在也沒正式見過一麵的學生。
學校、比賽……究竟是什麼事呢?腦子裏驀地閃過“南華女中·中三(4)班”的字樣。他加快了扒飯的速度,因為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家教的責任,他對自己說。這並非好奇心泛濫,隻是想確保自己的學生不連續兩次翹課成功。
走出宿舍的時候,黃博誌徹底忘了一件事——有個美女正在圖書館等他。
對南華女中,黃博誌並不陌生。想當年他的母校和南華隻隔了一條馬路,每到放學總能和成群結隊的南華女生在過街天橋上不期而遇,對那一身白衣白裙的校服自然也印象深刻。
很懷念啊……黃博誌從過街天橋上眺望對麵的校園。大概是剛放假的關係,偌大的校園一片寂靜,操場上沒半個人影,也不知小惠是不是真的來了學校。正盤算著該如何瞞過門口的警衛溜進去,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和玻璃碎裂的聲音。就在他望過去的瞬間,什麼東西從三樓窗口飛了出來,和四散的玻璃碎片一同墜落下去。
出事了?黃博誌幾步衝下天橋,直奔校門口。
門口沒有警衛,可能也和他一樣,聽到動靜後朝事故現場去了。
前腳剛跨進校門,斜下裏突然衝出一團黑影,和他撞了個滿懷。
“小惠?”他看清那團黑影後不禁一呆。
“別愣著,快跑!”小惠拉起他就跑,身後隱約傳來警衛的哨聲。
黃博誌被矮他兩個頭的小女生拉著胳膊,不得不躬著上半身才跑得起來。等他們跑進學校附近的私人住宅區,七拐八拐的鑽進一個小公園之後,兩個人一個坐在秋千上,一個坐在蹺蹺板上,揮汗如雨,上氣不接下氣。
“我說……小惠……”黃博誌瞧著對麵和他一樣喘的小丫頭,很想弄清楚現在是個怎樣的狀況。最大的可能當然是——
“你該不會砸了教室的玻璃?”
小惠抬起頭,衝他眨了眨眼,突然大叫。
“啊!怎麼是你!?”
真是讓人受傷的一句話。
黃博誌走到秋千跟前,居高臨下,視線下垂六十度。不是他喜歡用身高威脅人,隻是希望這個角度能讓小丫頭老實些。
“你究竟做了什麼?”他問。“我想聽實話。”
小惠把頭仰高,對上他的視線。
“什麼實話?”水汪汪的眼睛眨了又眨,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你今天沒給我送雞飯。”
“哎?我不是拜托歐巴桑了?”
“你沒‘親自’送來。”黃博誌強調說。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很在意這個。
“唔……我有事。”
“什麼事?”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小恩的家教,又不是我的!”大概知道裝無辜沒用,亦或是眼睛眨累了,小惠把頭一甩,不安分的視線偷偷朝公園出口的方向瞄。
意圖會不會太明顯了?黃博誌兩手一伸,牢牢抓住秋千左右的鐵鏈,將企圖逃遁的小丫頭困在雙臂間有限的空間裏。
“你說……我是不是該把你拎回學校?打破玻璃的現行犯?”
“什麼啊!玻璃才不是我打破的!我隻是剛好在附近……”
“那你為什麼要逃?”
“不逃等著被懷疑麼?我才不要惹上麻煩!”
“為什麼你怕被懷疑?莫非你做了什麼會被懷疑的事?”
“喂,你不要把我當犯人一樣盤問好不好?我有人權的!”
又來了。黃博誌好笑的搖頭,不管幾遍都覺得不協調啊。十歲的身高,十五歲的模樣,二十歲的氣勢。與其說可愛,倒不如有趣來得貼切。
姑且信她好了,黃博誌想。真的做了壞事的人應該不會這麼理直氣壯。
信歸信,卻不想這麼輕易放過她。一個念頭從腦海裏閃過。
“不把你拎回去可以,可你得保證小恩不再翹課。”
“開什麼玩笑?她翹課是她的事,為什麼我要替別人的行為負責?”
黃博誌輕咳一聲。
“有一雙姐妹花從小寄人籬下、相依為命,吃不好住不好,看人臉色過日子,做姐姐的辛苦打工賺錢照顧妹妹……小惠同學,這故事會不會覺得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