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其實並不用我選擇,有人主動退出了。

鍾洋在看到蕭飛之後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我的心裏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又像小鳥似的飛進蕭飛懷抱。

“你怎麼出來的?”

“如果我想出來,自然有人願意從被窩裏爬出來給我開門。”他的表情輕蔑,幫我把行李抬到車上。

我見他不再提麥世傑的老賬,情緒舒暢了不少,心裏湧起一種久違的溫情。於是十分快活的說:

“去我家好了。”

他卻並不急著發動汽車,忽然幽幽的說:“小安,你為了他可下了不少功夫呢。”

他?鍾洋嗎?

我不清楚他又從哪兒得到了什麼情報,隻想以後萬萬不可再讓這兩個煞星聚首,否則倒黴的就隻會有一個人——我。

“我對他下功夫幹什麼……”我幹巴巴的笑。

“你不是對他說是我強暴你,以換取他的同情嗎?”他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微微笑著,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剛才他還怒氣衝衝的跑到我麵前,想為你報仇呐!”

原來鍾洋氣的是這件事!

我一聽才恍然大悟,衝動得想跳下車去向鍾洋解釋,打開車門的手卻被人按住。

蕭飛探身將車門重新關上,但並沒有立即坐回去,兩手和座椅形成了沉重的壓迫感,讓我喘不過氣來。

他深深的,深深的盯著我的臉,深的像凜冽的冬夜。

“你不覺得應該先向我解釋一下嗎?”

“我……”我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麼答。

他並不期待我的答案,一字一頓的說:“或者你認為,他的感受比我的更重要?”

這一次,我連個“我”字都說不出來了,唯一的想法就是後悔,從頭發絲一直後悔到腳趾頭。

我從來沒有想過,到底鍾洋和蕭飛哪一個比較重要。更確切的說,我其實從未擔心過,蕭飛是否會不再理我。

不論他怎樣恐嚇我或者真的懲罰我,最後還是會原諒我。

雖然他對我使用暴力的白色恐怖,卻始終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我。

我沒想過,真的沒想過。

結果現在突然要我去想,竟然如此的手足無措。能言善道的巧嘴找不出任何一個自認為合適的字眼來向他辯解。

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也不敢讓他自再看我。

他放開對我的禁錮,啟動汽車,不停的加速,加速,快得讓我以為自己發了瘋。

我把頭深深的埋在PaPa的肚子上,逃避著如潮水般上漲的傷痛。

那不是我的傷痛,卻一直無情的拍擊著我心上的礁石。

車悄然停下,蕭飛把我從車裏拉出來。我向左右望望,發現是酒店的門口,於是討好的說:

“去我家吧,你還沒有去過——”

“你家?”他不客氣地打斷我,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哪有什麼家,你不是早就被扔掉了嗎?”

窒息。

心髒在跳,全身的每一個脈搏都在跳。跳得那麼用力,仿佛就快從皮膚裏衝出來似的。可我卻像一條被人從水裏撈出來的金魚,奮力的張大嘴。

周圍都是空氣,我卻要窒息而死了。

蕭飛的臉上,眼裏都蒙著霧,便成模糊的一團。我被他扯著,塞進電梯,再推進屋裏。恍恍惚惚,直到他來搶我懷裏的PaPa,才猛然醒悟。

“不,不要!我要回家!”

我抱緊PaPa,要往外跑,被他抓住,一巴掌打倒在地上。

“回什麼家,你的家就是我的床!”

他冷酷的臉上,幾乎結出冰碴來,又過來搶。

我死死抓著,拚命大喊:“你胡說,我有家!我討厭你!我要去找鍾洋!”

他聽到鍾洋的名字,更恨的咬牙切齒,拎起我的領子,正正反反狠狠摑了十幾個耳光。打得我一陣眩暈,PaPa就被他搶走了。

我感到懷中一空,一下子緩過神來,撲上去要搶回來。他一腳踢開我,拉開窗子就把PaPa扔了出去。

“不——”我淒厲的尖叫著,往窗邊過去,被他扯住頭發扔到床上。

“你殺了PaPa,我恨你!我恨你!”

我撕心裂肺的喊,拚命掙紮,腳下不停的亂踢,雙手在他的脖子上抓出道道血痕。

他見按不住我,幹脆騎到我身上,拽下領帶把我的兩隻手綁起來。一麵用力撕開的我衣裳,一麵猙獰的笑:

“等我真正強暴了你,你再去找他哭訴吧,說不定他會更加可憐你!”

疼!

比第一次的時候還要疼。

那時的蕭飛溫柔的像一汪水,現在卻像一片尖利的刀,不斷的撕裂我的身體,無情的戳上我心裏最深的那道傷口。

慢慢的,我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其他的感覺都喪失了,隻有那一點的疼痛清晰的曆曆在目。

我心裏數著那每一次的悸痛,像數綿羊,漸漸沉入夢裏。

在夢裏,PaPa痛苦的對我說:“我要死了,要死了……不要丟下我……”

我伸手去抓它,一下子把它碰成了灰,落了我滿臉滿身,卻什麼也沒有。

“不——”我驚叫著醒來,滿臉淚水。

蕭飛想按住我,被我用力擋開。

我踉蹌著撲到窗邊,清晨有霧,底下灰蒙蒙的一片好像空中樓閣。

我的PaPa,我的寶貝。

我掙紮著穿上衣服,跑出房間,沒有受到阻攔。

酒店的後麵是一池死水。

我繞著堤岸仔仔細細的尋找,可什麼也沒找到。

PaPa死了。

它和我一起生活了五年,陪我說話,給我溫暖,趕走寂寞。

我想起小時候在教會裏養的小鴨子,小金魚,小貓咪,金絲熊,小麻雀,它們總是很快就拋棄我自己去死了。

所以我養了PaPa,因為它沒有生命,它會一直陪著我。

可是現在,連沒有生命的東西都會離開我,我還能相信誰?

誰答應了永遠不變?

誰又能守住誓言?

我臉上青腫成幾塊丘陵,眼淚像兩條小小的溪,蜿蜒著,交錯著,頑強的流到它們的終點。我不敢去擦,因為隻是輕輕碰倒就會刺骨的痛。

天大亮起來,暴露出我的醜陋。路上的行人紛紛看我,我隻想揀沒有人的巷子裏鑽,不管它是通往哪裏。

小巷裏陰惻惻的,前麵明晃晃的出口,卻像怎麼也走不到。

每走一步,都會牽動兩腿之間的傷口,我走得很慢很慢,慢得讓我以為這就是我的人生之路,而前麵那天堂的入口,總是離我那麼那麼的遠。

我想,我大概會死在途中吧。

我在心裏暗暗許下一個咒,如果我能走到那出口,PaPa就會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陽光那樣刺眼,在那陽光裏沒有我的PaPa,我看見鍾洋正在發動他的機車。

原來我是走到他家來了。

他的家,曾有那麼一段日子,被稱作我的家呢。

我閃身又躲回小巷裏,做到地上等他離開。

他見到我這副模樣會怎樣呢?是不是會哈哈大笑著說:

“小安,你又在玩什麼強暴遊戲?”

我把臉埋在袖子裏,真疼啊,不知道蕭飛打的時候有沒有覺得手疼?

有個人擋住了我麵前的陽光,他蹲下來問:

“小安,你坐在這裏幹什麼?”

我不敢抬頭,怕他笑我,悶著聲說:“我來跟你道歉,對不起,請你不要生氣了。”

他笑了起來:“那件事啊,我現在已經不生氣了。”

我不信,蕭飛氣的那樣厲害你怎麼會這麼快就消氣?

說不定是打算從此和我陌路,才不想生不相幹人的氣。

“你罵我吧,別對我客氣。”我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