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瀚進屋的時候,沈淩芷正專心致誌地握著個小搗臼,在青瓷藥碗裏磨著什麼,連有人進來都沒有察覺。
好一會,她才停下來,抬起胳臂用手背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同時也看到了倚在門邊的齊瀚。
沒等她開口,齊瀚沒好氣地說道,“那麼個大活人進來了你都沒覺察,若來的是歹人,焉有你的命在?還吵著要給王爺辦事,似你這般,不連累別人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世子爺說的是,屬下謹記在心,下不為例。”沈淩芷忙站起身,微微俯下頭,麵無表情地說道。這中規中矩的反應,讓齊瀚頓生一股無聊之感,臉色跟了顯出一派漠然,語氣生硬地丟下一句,“希望你說到做到。”
轉身,便朝著外麵走去。
沈淩芷抬頭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沒來由地淡淡哼笑一聲,繼續低頭去搗弄手中的藥臼,她的麵前林林總總地放了一對的藥材,各種或沉鬱或刺鼻的氣息充斥著整個房間。
這是齊瀚的一處私宅,裏麵通共住了十來個人,外麵看起來和普通的宅院一般不二,除去買菜這些日常必須的,幾乎沒有人進出。
沈淩芷也是來了才知道,這便是訓練暗人的地方。不過受訓的人相互之間並無交集,即便是負責的教習,也絕無多言。
在全麵細致地考驗了沈淩芷的學識,武功,機變能力之後,教習顯然對她還算滿意。
“那麼,你覺得自己現在最大,甚至是致命的弱點是什麼?”齊瀚倒是問得直接。
“醫理,藥物。”想起在晉王府被下了那種藥,自己居然連什麼時候吃進去的都沒有察覺,對沈淩芷來說,恐怕是比藥性發作時那種羞人的感覺更大的恥辱。
“那就從這兒開始。”齊瀚甩下一句便走人了,於是沈淩芷開始了和這些草藥打交道的日子。
她本就天資聰穎,加上做學問的功夫自小便極為紮實,所以學得很快,沒幾天就能辨識各種常見的草藥,掌握它們的藥性,很快都能親手配製藥丸了。
負責教她的是個其貌不揚的老者,眾人管他叫做忠伯。他的目光冷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陰隼,最詭異的是,他不能說話,最多也隻能從喉間發出一點渾濁嘶啞的聲音。
不能言傳,忠伯隻能無聲地把醫書放到沈淩芷的麵前,或者示範從草藥中提取精華的方法給她。他雖口不能言,耳朵卻與常人無異,沈淩芷可以斷言,他的身上,必定有什麼不尋常的過去。
又或許,這個宅子裏的所有人,都有著不可告人的過往,也包括,她自己。
齊瀚隔三差五地會過來看看,帶走過其中一個看起來是完成訓練的少年,而對沈淩芷,基本上不是冷嘲熱諷兩句,就是找個茬教訓一番的。總之,雖然已經十分肯定,但是沈淩芷不得不再次肯定,這個人,真的非常不招人待見。
就在沈淩芷再次把注意力投入到手中的活計上,齊瀚卻折了回來。
“去換身衣服,跟爺走。”他說道,口氣不容置疑。
作為下屬,沈淩芷隻得依言,忍不住有些舍不得地看了看藥缽,有一點抵觸而無奈地瞥了齊瀚一眼,齊瀚隻作沒瞧見,用目光無聲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