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給長輩敬茶的時候,雲陽郡主自是先撥頭籌,沈淩萱當然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去跟她死磕,人家身上披了一層皇家的皮,在這種正兒八經的場麵活上尤其占優,因此沈淩萱十分知趣地跟在後麵,亦步亦趨。
見她這般乖巧懂事,潘夫人徐氏不覺心生幾分喜歡。她和顏悅色地吩咐丫鬟拿上兩個托盤,笑吟吟地說道,“這是潘家祖傳的一對白玉手鐲,如今雲陽和淩萱同一日進門,就給你們一人一個,我這當婆婆的,也算是兩碗水端平了。你二人須得時刻謹記自己是潘家的兒媳,要恪守本分,早日為潘家開枝散葉,往後相夫教子,光耀潘家的門楣。”
“兒媳謹記太太教誨。”二女小心答道,一個明豔動人,一個柔婉秀雅,端的是兩朵花一樣,徐夫人心下歡喜,麵上也愈發的和顏悅色。
不過,想到丈夫此前的顧慮,她的心中便又是一黯。娶到宗室女雖然光耀門楣,可背後牽扯的東西委實太多。
作為公公,潘珂自然不好拿過於直接地打量兒媳婦,他的目光微微劃過,笑容和煦地說道,“都是佳婦,我兒有此福分,是他前世修來的。”
雲陽郡主生得美豔非凡,眼角眉梢卻透著一絲張揚,而沈淩萱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婉約柔弱的氣質,不過,眼神卻有幾分幽深。
看起來,沈家的這位三小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潘珂的心頭閃過一念,不知怎麼地,便想起另外一張有幾分想象的臉,令他說不出是歡喜還是遺憾。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瀟灑多情的人,原想著沈諫引以為傲才貌雙全的女兒能給他收收心,誰知道,最後竟會是那般。
可憐年紀輕輕兒,便撒了手。果然和潘家無緣。
如今,隻盼著這二位新服,能夠和睦相處,宜家宜室。想到這裏,潘珂不禁有些自嘲起來,哪有那麼容易,光是一個出了名的潑辣貨郡主,隻怕就不會省心。
不出所料,琴瑟和鳴的好日子,真是短暫至極。
第三日本來是要回門的,因為同一天迎娶了兩方妻室,潘逍這一日便要走兩家。
誰知早上去了成王府,直到白日西斜了還不見回來。可憐沈淩萱望眼欲穿,心賽油烹一般,盼來的卻是爛醉如泥,被人從車中抬著下來的潘逍。
“夫君午間和我幾個兄長飲酒,興致來了,未免有些過量。”雲陽郡主不以為意地輕飄飄地說道,“耽誤了妹妹回門,真個是我的不是。”
沈淩萱受了這般委屈,饒是平常再端淑得體,此刻也有些受不住,口中說著“夫君喝了酒,可別吹風上了頭”,“姐姐一直照應著,想是累了,也該好生歇息”這等賢惠話,眼皮卻已是微微發紅,有細小的淚珠在眼眶裏不住地打轉。
哼,看那一副小家子樣,上不得台麵。還真當以為一門雙妻,平起平坐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就想和本郡主爭?
瞧,他就是陪我回門,就是會在成王府無所顧慮地飲酒,就是耽誤下去沈家,怎麼了?
雲陽郡主冷哼了一記,臉上的得意又多出幾分。
沈淩萱委委屈屈地回到自己房中,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越想越覺得這鳩占鵲巢的雲陽郡主可惡至極。
這一氣,便連晚飯也吃不下。
正在她低頭生悶氣的當口,潘逍挑了簾子進來,一臉的愧疚。
今日他本來惦記著還要去沈家,所以到了成王府也無意多留,誰知老丈人招呼熱情,硬是要留飯。
席間他本來也不打算貪杯,哪成想,還喝沒幾小盅,頭一暈,後麵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等他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怎麼的竟被帶回家了。
心知不好,可此時已是月上中天,還回什麼門?
想到沈淩萱這下子必然動怒,忙穿戴好了過來,入目卻隻見佳人凝眉端坐梳妝台前,眉目間帶著一絲淡淡的幽怨,好不可憐。
當下,潘逍的心頭不禁有些酸軟起來。
“萱兒,今日的事……”潘逍有些難堪地說道,視線低垂著有些不敢直視她,“都怪為夫貪杯,明日一定陪你回門。”
他討好地笑著,走近沈淩萱,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溫柔地說道,“別生氣,好不好?”
“夫君,萱兒知道了。”沈淩萱聽聞,撇過頭,並不直視他的眼睛。眼角的餘光卻小心翼翼地捕捉男子神色的變化。
見他的反應並無特異,沈淩萱微微放下心。便小聲抽噎著說道,“夫君,妾身有些話,今日不吐不快。”
“哦,萱兒但說無妨。”潘逍有些狐疑地望著她。
“夫君你可知曉,我二姐姐,她死得不尋常吶。”沈淩萱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若不是雲陽郡主,我姐姐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