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給我打!”

侍衛接到命令之後,毫不留情地朝楚畹細致的臉頰甩上一巴掌。

雖然隻有一掌,但其力勁之狠辣已使楚畹的唇角滲出鮮血。

在場眾人見到這種場麵,絲毫不感到意外,似乎早已司空見慣。

他們都知道,聿亙王爺對待下人一向殘忍。

“再打。”

聿亙冷情地下令,楚畹的臉頰頓時又著一巴掌。

雪白精巧的臉頰上浮現兩個殷紅似血的掌印,令憐香惜玉者怵目驚心。

“再打。”

第三個巴掌落下,在場的賓客中已有人心生不忍,但卻無一人敢出麵阻止。

“再打……”

“夠了,七哥,別打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詫異地將目光調往聿穎,那個侍衛也愣在當地。

“十一弟,你別多管閑事……”

聿穎貝勒不理會眾人的勸說,一臉不忍地轉向聿亙懇求——

“七哥,別再打她了,我代她向你賠罪。”堂堂的聿穎貝勒出人意表地說。

聿亙冷眼看了他一會,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十一弟,你身為貝勒爺,為了一個賤人如此不顧顏麵,說出去會讓人笑話。”

“我不介意,隻求七哥原諒這位姑娘。”他態度堅決地說。

唇邊的笑意驟然收斂,聿亙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

半晌,聿亙再度揚開笑臉。

“既然十一弟說情,我就饒過她。”聿亙說著,揮手命那名侍衛退下。

“多謝七哥。”

聿亙轉向楚畹,冷言冷語地低嚇:“還想反抗我的命令嗎?記得我警告過你——在做愚蠢的行動之前,先考慮代價!”

他拿父兄的性命威脅她!楚畹悲憤地在心中咆哮。如果不是顧及到父兄的安危,她真想死了算了……爹……大哥、二哥……

楚畹強忍下臉頰上劇烈傳來的疼痛感,麵無表情地重整羅袖,開始彈奏。

這次她彈的是低調的“風棧霖雨”,旋律哀淒愁傷,令人不忍卒聽。隨著楚畹加快撥弦的速後,僚栗的音符一陣一陣地酸人胸臆。

聿亙正想阻止她,忽然“蹦”的一聲,隻見箏的十三弦中已斷兩弦。

楚畹倏地起身,掩麵奔出大廳。

為什麼?為什麼她非得承受這些羞辱不可?

楚畹伏身炕沿低聲哀泣,心中不斷呐喊著這個她問過千千萬萬遍的問題。

今天當眾受辱的這一幕,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場惡夢一樣……不,不隻是今天,自從她一進靖王府,她的惡夢就已開始。

是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嗎?為何她的惡夢似乎總沒有醒來的時候?

不知哭泣了多久,楚畹慢慢地將身子屈成一團,蜷在地上無聲流淚,直到倦極睡著了,淚水依然靜靜地流著……

從來不知傷心為何物的千金小姐,因為家境的變動,流淚竟成了孤愁生活中唯一的習慣。

華燈初上的時分,聿亙回到房裏,見到的就是楚畹蜷在黑暗中昏睡的可憐模樣。

他原本是來找她秋後算帳的,然而見她猶帶淚痕的沉睡模樣,他竟不忍心驚動她。

隨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聿亙一臉難測的謎樣神情,靜靜地在黑暗中端詳她那白玉似的顏容。

為什麼要這樣折辱她?

他突然這樣子問起自己。

她並沒有哪裏得罪他,不是嗎?她是一個孝女,為了拯救父兄不惜犧牲自己,也是一個無辜的人,一個瀕臨家破人亡的可憐女子。她其心可敬、其情可憫,他何苦一再折磨她?

今日在眾人麵前麵場讓她難堪,是想證明些什麼嗎?聿亙不禁自問。想證明前幾日下江南他因為想念楚畹而匆匆趕回,所在意的隻是她的肉體,沒有其他的意思?想證明她對他而言,永遠隻是一項單純的交易品,她不過是他暫時的女奴?

也許吧,也許他真的隻是想證明這些。然而,他是否做得太絕了點?她已經夠可憐了……

她可知道,她為了救她的父兄而甘心受他糟蹋,結果隻是一場空?關於他父親楚雲清拖欠官銀一案,他什麼忙也不曾幫,現在她父兄已被問成死罪,在天牢中等候秋決!

他整她已經整得夠多了;一個月的期限將至,他相信屆時一旦讓她知道她父兄的狀況,她絕對活不下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這樣苦苦折磨一個將死之人,讓她多受痛苦?

或許是由於在寂靜的黑暗中,那些邪惡醜陋的魔性逐漸隱去,聿亙望著楚畹可憐的小小身影,竟然隱隱心生不忍……

但旋即這種不尋常的情愫立刻被聿亙唾棄。聿亙終究是聿亙,京中以冷麵蛇心出名的靖親王,那冷殘絕情的個性不可能因誰而改變!

是她自尋死路!聿亙陰沉冷戾的俊顏在寂靜中漸形凝肅,依然回複到那個殘虐嗜血的冷麵王爺。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誰教她自動尋上他?對於自投羅網的獵物,他向來很有興趣玩弄,至死方休,當然她也不會例外,否則豈不是壞了自己得來已久的聲譽?

沒有必要可憐她。打從一開始,他就有好好整弄她的打算;半途而廢不是他的習慣。

也許她真的很可憐吧!遺憾的是,他一向沒有無聊的同情心。

仿佛感受到他那冷冽如刀的嗜血魅笑,楚畹自睡夢中不安地驚醒過來。

乍見房中的那抹黑影,楚畹心中猛然一驚,但很快的她就明白那抹沉鬱的身影屬誰。

“你是來懲罰我的?”她冷靜地問,低沉的嗓音在寂靜中淡如夜風,聽不出絲毫情緒。

“你也知道你應受懲罰?”魔魘似的魅影漸漸移近她,輕柔的語意仿佛是一種讚許。

他來到她身前,楚畹認命地閉上雙眼。

早在她擅自奔出廳堂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不會放過她。

聿亙向她伸出手,沒有其他的舉動,柔細修長的手掌隻是輕輕地撫上她浮腫不堪的臉頰。

“痛嗎?”他異常溫柔地問。

她訝異地張開眼,不明白地盯著他這出人意表的舉動。

聿亙輕笑出聲,一徑地溫柔撫摸她。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打算責罰她嗎?他那柔和的神情又是代表什麼?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好……?

就在楚畹不自覺地沉溺在他突來的溫柔中,還來不及看清他的心思時,聿亙倏然揚起手,在她紅腫的臉頰上狠狠地甩下一巴掌。

楚畹毫無預警地承受這火辣辣的一掌,不禁愣在當地,連痛都忘了喊。

譏諷鄙夷的邪美冷笑在唇邊泛起,聿亙的俊臉回複冷峻。

“這是給你的一點小小教訓。若下次再這麼放肆,我會要你付出代價。”

冷冷地警告過她之後,俊漠的身影如風翩轉離去。

“為什麼這樣對我?我哪裏錯了?”她幽幽吐出的一句淡問,製住聿亙遠去的身影。

對於他的磨難,楚畹一向逆來順受,因為她知道是她有求於人;但今夜,她泣血的困惑再也隱忍不住。

他背對著她沉默半晌,忽爾露出一抹冷殘的微笑。

“我以折磨你為樂。”他蠱惑的嗓音輕柔一如情人間的耳語,在昧暗的圍氛中透露著邪異。“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

輕輕地笑了一笑,他頭也不回地疾步而去。

她所愛的人以折磨她為樂……

楚畹不禁笑了,笑得連眼角都帶著嘲弄的淚光。

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寂寥鬱沉的陰天午後,一個一身素白的美人在花間歎息。

離一個月的期限,至今隻剩四天;然而在這短短的四天中,對度日如年的楚畹而言,依舊是一段無奈的漫長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