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假日,龔茜倩的心情就很好;她向來從事有益身心的休閑活動。

這天,她呆立在名為「囚籠裏的女人」畫作前,差點感動落淚。

唉!這麼多年來,她總算看懂爸爸的作品了。瞧,那一豎又一豎的黑線條不就是囚籠嗎?而參雜其間的紅藍綠色塊,不就是人嗎?可是左看右看,人形卻不成人形,不如說是一大堆被切割開來的屍塊。

她不寒而栗,趕忙跳到下一幅潑了一大堆顏色、名為「跳舞」的畫作。

「這幅『囚籠裏的女人』是龔大師花了三年構思才完成的作品,女人躲在未上鎖的囚籠裏,不願走出來,象征現代人自我封閉……」

意境高深啊!龔茜倩很佩服介紹作品的周曉韻,她是主辦這次畫展的銀行的公關處長,也是那家銀行的董事長千金,方才開幕茶會時,爸爸介紹她們認識過了。

「有畫女人嗎?我怎麼沒看到?」另一道熟悉的男人聲音傳來。

龔茜倩心髒怦怦跳,老天!不會這麼巧吧?吳嘉凱的假日不是排滿約會,怎會跑來看畫——還是跟女人一起過來提升藝術氣息?

「啊!龔專員也來看畫展?」吳嘉凱發現她了,露出驚喜的笑容。

「你們認識?」周曉韻一雙眼睛在兩人臉上來回觀察。

「我們是同事。」吳嘉凱愉快地回答。

「副總好。」龔茜倩保持一貫的淡然禮貌。

「喔,是同事啊。」周曉韻立刻展露明媚的笑靨,左手像條蛇似地纏上吳嘉凱的右手臂。「龔小姐,這世界真小,原來你在翔飛科技上班,Kevin還是你的副總。嗬,我和Kevin是老同學了,我們在美國就很熟,這回你父親開畫展,我還請吳氏企業讚助呢。」

喝!Kevin吳的第三個女人出現了!當然啦,他女友的數目絕對大於三。龔茜倩瞄了那條宣示主權的手臂,視線跳過趾高氣昂的周曉韻和總是掛著笑臉的吳嘉凱,再回到那幅一堆顏色在跳舞的畫作上。

「龔大師是龔專員的爸爸?」吳嘉凱倒是很詫異,移動腳步來到她身邊,很自然地擺脫那條手臂。「剛才Shirley介紹我是翔飛的副總,你爸爸好像沒什麼反應。」

「我爸爸很忙。」龔茜倩望著畫作,淡淡地說:「他不大清楚我在哪邊上班。副總您忙,不打擾您了。」

「是啊,Kevin,你總是這麼忙。」周曉韻期待地說:「既然出來了,晚上有空吧,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今天沒機會陪老同學吃飯嘍。」吳嘉凱笑著搖頭說:「我待會兒還得回公司加班,你問龔專員就知道了,事情很多呢。」

迎向周曉韻詢問的目光,龔茜倩還能說什麼?誰知道吳嘉凱是不是這麼勤快,假日也跑回公司加班;但她總不成在美女麵前拆了他的台,他是她的上司,她的生死考績還掌握在他手裏。

「是,我們業務很多、很忙。」她勉強說。

「我說龔小姐啊,」周曉韻一臉哀怨,又明顯流露出羨慕。「Kevin他以前在他家公司就很忙,現在到翔飛更忙了,你常在Kevin身邊,有空幫我叮嚀一下,要他別那麼忙,身體健康最重要喔。」

「嗯。」龔茜倩隨便點個頭,純粹是禮貌性的回應。

吳嘉凱一向身體健康、精神愉快,完全不需要她的關心叮嚀。

「龔大師!」吳嘉凱見到大畫家過來,立刻熱絡地握手笑說:「原來你是小倩的爸爸,我跟你家小倩是同事,大家真是有緣啊。」

「這麼巧!」龔譽璽留著一把胡子,一頭披肩長發,渾身充滿了浪漫不羈的氣息,也很熱絡地回握說:「吳副總跟我家小茜同公司?不好意思,小茜她換過好幾個工作,我老是搞不清楚她在哪裏上班,還請吳副總多多照顧我們小茜了。」

「當然當然。」吳嘉凱跟人家熟得像是老朋友似地。

「小茜,」跟她同年的「繼母」走過來,很「親切」、「慈祥」地笑說:「你好久沒跟爸爸聚聚,我們晚上吃個飯。」

「我晚上有事。」龔茜倩並不討厭爸爸的新太太,但也沒辦法裝熟。

「怎麼每次找你都有事?」龔譽璽臉色很不好看。「該不會是你媽知道我今天開畫展,故意找你……」

「小茜大了。」年輕的龔夫人立刻打圓場,笑說:「她有自己的生活,我們就別打擾她了。」

「吳副總,我跟你說,」龔譽璽又說:「我們小茜的名字應該是龔茜茜,茜就是『茜袖香裙積淚痕』的茜,也是『茜紗窗下——」